公…公子若是有興趣。我們。陳塵一擺手,算了,我也沒錢,買不起。還有,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落魄人家出來的。
梓燁唯恐天下不亂“他家到現(xiàn)在還住草屋呢?!辫鳠畋成系那嘁赂呛敛活櫦伞耙鹿谇莴F”說完還對陳塵眨眨眼睛。
陳塵對此也很是無可奈何,狠狠地瞪著青衣,青衣也瞪著陳塵。
“你們,你們,騙我?!辟u票那人兩撇八字胡都因為氣憤而在顫抖。
我沒有說謊,我真的買不起你的門票,因為我真的很窮。陳塵倒是淡定,旋即走到了售票處,排在了最后面。梓燁笑嘻嘻的“哥們兒,我真的想買你的票,可是可是,我是真的窮,買不起啊?!闭f完,已經(jīng)止不住笑意,哈哈的笑了出聲。背著青衣徑直的走進了瀟湘閣。沒有再回頭。
本就一臉猥瑣像的黃牛,臉色好像沒有手頭的紫茄子,面部輕輕地抽搐。你,你,你們。胸口上下浮動著,喘氣的聲音清晰可聞。眼睛瞪得溜圓??粗悏m買完票,走進瀟湘閣,好像一下子點燃了他所有的力氣。
你們算是個什么東西,老子在這條道上混的時候,你還裹奶嘴呢。別讓我在看見你,小崽子,不就有兩個銅子兒嗎?老子不稀罕,還嫌老子的票貴。他正罵的眉飛色舞時,忽覺后背一涼,滑膩膩的,好像有條蛇從心里爬過,渾身打了個機靈,下意識回頭一看。那人的面目幾乎隱藏在寬大的黑袍之中,眼神只是一個交錯,冰冷的感覺順時爬上心頭。
你擋路了。黑袍之下嘴唇嗡動。簡單的幾個字,周遭都被凍結了,八字胡輕微的顫抖著。什么時候能站到別人跟前再張口會好一些。錯身之間,八字胡感覺好似獨自在寒冬臘月中行走,而腳下是一條冬眠的大蛇,因為剛剛下過雪,覆蓋了它龐大的身軀,鱗片閃著烏光,若隱若現(xiàn)。
上一刻還在瑟瑟發(fā)抖,下一刻冰雪消融,他的腳下已經(jīng)綠意盎然,八字胡的心好像都丟了,豆大噼啪往下掉。但他擔心的依舊來臨,大蛇一睜眼,旋即張開血盆大口。
八字胡怪叫一聲,才發(fā)現(xiàn)是幻覺,周圍的人都用奇異的眼光瞧著他,讓他很不自在,他討厭那種觀賞的眼神。
轉過身來,猩紅色的舌頭舔了一下嘴唇,嘴上莫名其妙的出現(xiàn)了血珠。八字胡眼中透露著愉悅,十指無規(guī)律的敲打著褲子。陳塵,有意思。魏寒山,呵呵。遁入人群,消失不見。
…
梓燁看見陳塵進來,免不得一陣揶揄。
“你也太假了,應付你都懶得應付,好歹也編一個像樣一點的理由吧?!?p> “懶得編了?!标悏m壓低了聲音“底細查清了嗎?”
“比較隱蔽,暫時不確定。但是,我們被盯上了,錯不了?!?p> “你錯了,是所有人都被盯上了”陳塵倒是不怎么在意。既然有人想玩,那么兩個人和所有人就沒有區(qū)別。
梓燁一聳肩,滿不在意。陳塵四處張望,希冀著能看到熟悉的身影。當陳塵的目光掃到舞臺的中央隱約的看見了一個背影躍上了舞臺,當他目光跟上,臺上忽的降下了片片白帆,遮擋了眾人的視線。燭光映出了兮嫣婀娜的身姿。下一刻,琴聲響起,有些低沉,音浪不高卻引人入勝。
入輪回
落鬼界
封一世記憶
笛聲揚
佳人笑
白發(fā)飄飄我已然
佳人紅妝依舊在
醉一回
夢一場
尋得芳華一霎
劍無鋒
墨衣長
款款深情欲求凰
唱到這里,陳塵聽出了一個雜音,顯然弦已斷,自然不會有結局。鳳與凰終究是沒了下文,一切美好的東西在這里結尾,留下悲慘的對白。單純的美好被撕扯殆盡,陳塵嘗試著用最大的善意來解讀,卻還是一片空白。
陳塵想著笑了,其實這首歌和自己很像,明明什么都不會,卻還要用顛三倒四的詞匯去描述自己一團混亂的生活。
……
瀟湘閣,今晚人格外的多。臺上站著一名貴婦,臉上不見經(jīng)歷過風霜,一身大紅色的開領旗袍,外搭紅狐披肩,將她本就豐腴的身姿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今晚”剛一開嗓就是韻味十足,光是嗓音就知道當年必定是當紅的花旦。一顰一笑都是大家風范,張弛有度。嫵媚卻又不逾禮。玩笑恰到好處,一番調笑過后,場上早已熱絡起來。
一個虛按,場上立時安靜了下來。然后四周粉紅的帳幔落下來將她的身影隱去。四外燭光亮起,映出兩個身影。一座一站。
帳幔內,貴婦慢慢的調試著琴弦,琴后面是一個少女,稚氣還未脫,雙拳緊緊地攥著,骨節(jié)處粉中透著蒼白。顯然是第一次坐在這里,獨自面對。
“姑娘,慢慢來,急不得?!辟F婦把手輕輕地放在了少女緊握的雙拳之上。輕輕地拍了兩下,示意她別緊張。琴聲響起,四座一時間沒了聲音,氣氛有些凝滯。在座的都是些頭面人物,懂得風雅,自是知曉能讓公孫親自侍奉的人必是不一般的。,當年盛極一時的劍舞與歌喉仍是歷歷在目。只因公孫偏愛血色紅裙,一時間滿城盡是紅色。
可是正在極盛之時,公孫卻選擇閉門遠游,一去二十年。當人們漸漸忘卻了輪回中那一身鮮紅的舞袍,她回來了。
她在星空森林最繁華的地點,用最高昂的代價建起了一座閣,名字叫做瀟湘。芳華依舊,剛一現(xiàn)身,公孫便引來了更勝當年的目光。當年傾城的容顏,太過妖嬈,艷麗有些讓人睜不開眼睛。歲月雖然在公孫身上看起來是停滯的,但是依舊是存在過。時間沒有改造她的容顏,卻無時無刻不在打磨她的心氣,讓她圓融。所以,公孫再也沒有穿過紅衣,直到今天,今天她總有些心神不寧,所以再一次穿上了闊別多年的紅衣,一襲紅衣,讓她變得無所畏懼。
琴音將公孫打動了,讓她想了這么多。二十年,早就教會了她不要優(yōu)柔寡斷。但今天她卻頻頻的想起從前的自己。二十年來,她最為滿意的便是現(xiàn)在彈琴的少女。
琴音響起的同時夾雜著笛音,場間一時間有點讓人眼花繚亂。應有琴笛撫夜色,此五音當為情寄。無關風月,單純的傳情達意,一身玄衣,就站在一旁,沒有人會注意。除了眉目尚可之外,實在是找不出優(yōu)點??赡苷f得過去的就是守規(guī)矩,甚至有些謹小慎微。
但是這次,他卻沒有守規(guī)矩。或者說,他壞了規(guī)矩。琴音戛然而止,可是他卻絲毫不介意,直到一旁的侍女輕輕碰了碰他。笛音才停止,抬眼便是兩個小廝,面色上倒是看不出什么異常,大概是因為沒人說話,也就無法有些許動作。
公孫蓮步輕移出了帳幔,輕輕揮了揮手。小廝也只是朝男子公式化的一笑,從容的消失。公孫輕輕地撫掌。露出了迷人的笑容。絲毫未見尷尬之色。不知公子貴姓大名。
“陳塵”
“可否共奏一曲”帳幔后的響起了聲音。輕快明亮。
請,琴音再次響起,笛音隨之和上。公孫剛要退回帳幔之后好似又發(fā)現(xiàn)了什么,打量著陳塵,帳幔外的侍女想要說些什么,卻被公孫以手勢停止。
曲行過半,琴音消失。滿堂只留下了笛音。公孫好像早就知道,雙手依舊緊緊地扣在小腹之上,沒有什么能夠影響她的優(yōu)雅。即使她知道姑娘已經(jīng)消失。
一直低垂的眼眸抬了起來,直直的瞧向陳塵。想必,姑娘是累了,那么以后姑娘只奏半曲即可。
簾后的身影隱隱的點頭。聽著公孫這么說,底下的公子可是不答應了。
“公孫大娘吧這位姑娘保護的太好了,怕是辛苦了我們這些浪蕩之人了?!?p> “公子哪里話,姑娘年幼琴藝頗為粗淺,我是怕了她一個失誤,貽笑大方罷了?!?p> “姑娘弦音是無論如何也聽不夠的?!?p> “那公子可是要常來啊?!惫珜O一如平常那樣長袖善舞三兩句把一眾公子逗得開懷大笑。幾句話的功夫公孫再想去尋陳塵,卻早已不見了身影。
傻小子,看著逐漸遠去的身形。公孫還是決定說上一句?!肮觽?,李記的甜湯還是不錯的,有時間可以去坐一坐。”
陳塵走出瀟湘,夜已經(jīng)濃郁,長街上寥寥的燈火。無聲的在向黑夜致敬,但同時也在期待光明,日復一日。
陳塵小心的走在僅有的光亮之下,下一刻,轉身,拔劍,一氣呵成??蓻]想到迎接他劍刃的是一包面粉。面粉一下被劈開,濺了陳塵一身。下意識的后退。就感覺一雙手輕盈的帶過自己的腰際。陳塵左手一探錢袋果然不見了。情急之下只好胡亂的摸兩下眼前的面粉,微睜開眼睛,判斷一下方向。隱約的看見了一道身影,陳塵左手一扯,一個推手將其擒至近前。右腳剛剛起式,沒想到對方發(fā)力一點上巨虛經(jīng),陳塵右腿一麻。對方自然不會客氣一記旋風腿,打的陳塵一趔趄。
陳塵下意識把他往懷里一代,一個鷂子翻身,想拿他當墊背。但是在著地的一瞬間,陳塵感到背后一輕,然后,陳塵就感覺到自己的后背火辣辣的疼。
喂,你還好嗎?陳塵一聽嗓音非常熟悉,也顧不得面粉的影響,腳下一個變向,直接橫切了出去,借著下降的力量向前閃現(xiàn),腳下螺旋走位,瞬間欺進。曲線之中的每一個點都可以作為爆發(fā)點。陳塵冷靜的就像一只等待獵物的蛇,嘶嘶的吐著長信。黑衣人一歪頭,眼睛微微一瞇,向左一步,直接站在陳塵下一步要到的位置上。陳塵從來沒有想到有人能預判他的位置。當下急停轉身繞過了黑衣人,陳塵強行轉身二人擦肩而過,氣流刮下了她的帽子,一頭長發(fā)柔順的滑了下來,帶著桃花的芬芳,發(fā)梢?guī)е蟛ɡ?。一襲玄衣在夜幕下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的隱藏。沒有了帽子的遮擋,一雙明眸就那樣仰著和陳塵對視,微微歪著一點頭,好像對陳塵現(xiàn)在的情況很是好奇。
可以可以,陳塵一時間也沒有什么話來應付,只能草草了事。少女也沒有多問,只是在前面走著,走了兩步,看陳塵楞在原地。微微一笑,三兩步湊到了陳塵的身邊。陳塵看著她調皮的踩著燈下的影子,朝自己走來,恍若隔世。
她走到陳塵面前,也不多言,彎下腰抬著頭正好與陳塵低頭時的目光相碰。在空中交匯。陳塵才回過神來。走吧。
夜半,履著昏黃的魔法燈,寂寥無人。二人也沒有過多的交談。直到眼前出現(xiàn)一個茶棚,油布包裹著四只竹竿單薄的立在哪里,魔法燈打在上面,一塊塊油斑泛著锃亮的光。竹竿也早已沒了顏色。幾塊磚壘起了簡易的灶臺,磚面只剩廖廖幾許朱砂顏色,早已與一邊的煤炭無異。上面放著茶壺,壺中的水已經(jīng)沸騰,咕嘟咕嘟的頂著壺蓋。蒸汽裊裊婷婷的在燈下形成一層薄霧。茶棚外支著一個馬扎,上面的老者悠然自得,芭蕉一樣的扇子扇著,毫不關心已經(jīng)沸騰的茶壺。
在陳塵的記憶中,如此健談的她一進了茶棚,立即換了一副模樣,陳塵仿佛進了高門大院,身前的女子搖身一變,蓮步輕移,一步一停,手臂輕擺。緩緩的走到茶棚一角,姿勢優(yōu)雅的難以挑剔,每一步都是最標準的禮節(jié)。陳塵朝著終點望去,一襲紅衣在黑夜中是那樣灼目,蔥蘢的玉指調戲著杯子,杯子在公孫的手里轉了一圈又一圈,公孫卻始終沒有注意,眼睛一直盯著門口處,好像早就知道了劇本。
公孫朝著陳塵的微微頷首,旋即微風自動油布劃清了她與他的界限。咕嘟的一聲茶壺的蓋子被掀翻到了地上。老者這才懶洋洋的睜開眼睛,卻沒有要撿的意思。陳塵俯身撿起,隨手扣在上面,沒幾下茶壺又被掀翻。老者斜眼一覷,右手食指朝陳塵旁邊點了點,陳塵望去正是添柴口,里面炭火正旺。三步之間看著是一個座位,兩塊紅磚壘著。陳塵彎腿屈膝的坐在上面,靜靜地看著茶水沸騰,柴火劈啪作響。
當夜無聲的籠罩了一切,只剩下魔法燈在不時地嗡嗡作響,柴火還在零星的燒著,茶水依舊沸騰,依舊猛烈。自從那股微風拂過,今夜好像再也沒有起過風了。蟬在一邊聒噪著,陳塵看著火爐的灰燼,熱浪雖沒有撲面而來,卻是更煩人的絲絲傳導,讓陳塵也變得燥了起來。陳塵霍然站起,毫無預兆的一只大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生生的把他按回了座位。左手食指一彈,一根繡花針釘在對面的墻上,再看茶壺蓋子,上面多了一個大頭釘一樣大小的孔洞。
一根麻繩穿越而過,將茶壺蓋子與把手連接在一起。接著,他好像感覺不到燙似的,直接提起茶壺,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往一邊的碗里倒水,一旁的碗里有一點散碎的茶葉,隨著水面緩緩上浮。更是不管茶葉是否泡開,就是一仰頭,喉嚨一動,茶碗見空。
一抹嘴,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老者,雙目失去了聚焦,仿佛提線木偶。老者笑吟吟的點了點頭。男子便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煙袋,從里面拈了一些散碎茶葉,倒了些水。然后,不發(fā)一言,走到老者身前,行跪拜大禮。老者也只是微微偏頭,裝作視而不見。禮畢,他也不看老者一眼,徑直的走到老者身旁,打開一旁的木質漆柜,吱吱呀呀,聲音令人發(fā)酸。但從里面拿出的東西確實讓陳塵眼前一亮,饒是以他的見識也是有些說不出話來。
白玉為底色,上面雋出了錦繡河山,中央一顆世界樹,熠熠生輝?!叭绱?,可稱得上是巧奪天工了。”
沒有人接受他的贊美,一個輕搖蒲扇,一個在一旁鼓風弄碳,爐子上竄起了幾束火苗,也算是給漫漫長夜添了幾許光明。二人都不說話,陳塵站在一旁,尷尬的抓起了剛剛倒好的茶水,大飲一口。溫潤的茶水燙過陳塵的喉嚨似乎沒有帶去茶水應有的苦澀,直到他飲盡整整一碗,淡淡的苦意才從嗓子萌發(fā),接著,不可收拾。
你給我喝的什么茶?怎么會這么苦?
依舊沒人回答,男子一直盯著爐火,不時地加入銀耳與蓮子,最后是冰糖。一夜沒有起風,炭火也就蔫蔫的燒著,慢慢的原本通紅的炭火裹上一層層的灰繭,最后只剩下余燼。眼見著漫漫的長夜即將到最黑暗的時刻。老者手中的蒲扇不再煽動,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爐中的炭火一下子竄起了火苗,灰繭在火焰中消失殆盡。挑開了封閉已久的簾子。里面紅衣女子依舊在喋喋不休,黑衣少女頻頻點頭,顯然是心不在焉。
風過無痕,誰都沒有注意簾子曾掀起過。隨著簾子的落下,一點微弱的燈光再次熄滅,再次歸于黑暗。身后一聲異響,陳塵回頭借著爐子還沒有熄滅的炭火,男子四肢伏地行了大禮。
起來吧,這次老者竟然開始說話了。我早已沒什么可以教你的了,從明天起,你不用來了。男子依舊伏在地上沒有言語。當年并非你之過,何必用這種方法折磨你自己,每當入夜,你便如鬼夜行。
聽了老者說完,男子再一次將頭埋了進去,緊緊地和地貼在一起。徒兒不敢。徒兒所犯何錯位,還請師傅明示。聲音之中少了幾分沙啞,多了些許哽咽。
老者笑呵呵的看向陳塵?!拔铱催@位小兄弟錦衣華貴,必是出身不凡。我這徒兒別的也不會些什么,還好,生了雙巧手,會做兩身衣裳,煩請小兄弟給他介紹個安身之所?!?p> 老先生說笑了,我哪是什么大家出身,不過祖上有些蔭庇,可保不愁衣食罷了。老先生覺得換天閣可做個安身之所嗎?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老者連道兩聲。你可知曉。
徒兒知曉,可請師傅允準我再見她一面。
老頭子何時不讓你見過她,只是老頭子也不知曉她身處何方。老頭子當年應你的條件是救她,怎可禁錮她的自由。你清楚期間的利害,老頭子也就不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