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們朝兩邊退，不要沖撞我們的陣型！”揚岑大喊著，后背直發(fā)涼。一萬多潰兵一齊涌來是何等的壯觀，沒有哪個將軍想要長這樣的見識。
“散開，散開！”盍殳扯著嗓子大喊，然而大部分潰兵仍然直直地對著盍系的陣型就撲了過來。等前排和潰兵一個碰撞，揚岑布置的陣型直接被撞得扁了。盍殳甚至能看見有潰兵將兵器對準了自己屬下的胸膛，然后直接刺了進去。
盍殳扭頭看向揚岑：“怎么辦？再這樣下去我們也要潰了，這群騶系的家伙居然對我的人下手！”
“殺！”揚岑直接做出了最正確也最無情的決定。就算把面前的潰軍全殺了，就算每個人都累到氣喘吁吁，那也比直接被沖潰了好。至少沒潰就代表著有反擊能力，有安全撤離的希望。
大晉訓(xùn)練野戰(zhàn)軍團時就有考慮過這種情況，所以規(guī)定就算敗退也要從己方軍陣的兩側(cè)撤退，記不住的死了也白死。這種情況屠殺潰軍，有些將軍甚至?xí)窜姽λ?，打完了自己掏腰包多發(fā)福利。
“什么？”盍殳直接愣住了。對自己人動刀子，實在是有些狠辣。
“殺！現(xiàn)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殺！”揚岑語氣冰冷。確實對付潰軍只能用一個殺字，甚至揚岑已經(jīng)在思考能不能把這些潰散的蠻子殺到調(diào)頭，反撲漢陽城。理論上潰軍就是怕死，以死相逼完全能讓潰軍轉(zhuǎn)身的。
一旦潰兵轉(zhuǎn)身沖散了對面，那漢陽城就拿下了，這是目前揚岑能想到的唯一的勝機。至于蠻子的性命，那是什么？
“好吧?！?p> 盍殳手里凝聚出長刀，正要對前方斬下，卻被揚岑一把攔住。
“大兄你不能出手。殺的命令是我下的，您必須是愛民如子的好首領(lǐng)?！睋P岑說完，一把拉過旁邊還沒想明白的盍隰：“傳我命令，正面沖撞者，殺無赦！”
隨著命令的下達，盍系的人再無顧忌，紛紛舉起兵器對著潰兵砍殺起來。然而意想不到的是，這群潰兵不敢轉(zhuǎn)身砍晉軍，但是卻敢揮刀砍盍系的人。
“這群混賬！”盍殳看得青筋繃起，一群騶系的人居然還抱起團來，和他的屬下互砍了！
“盍隰，你去殺散他們！”揚岑直接下令。一旁的盍隰帶著十幾個壯漢就撲了上去，他煉氣成罡的修為在亂軍中還是很有作用的，很快就將那一群人殺散，退了回來。
然而這情況還算好處理，別的情況就沒什么太好的辦法了。揚岑扭頭看著臃腫了接近三分之一的隊伍，頓時頭疼不已，趨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啊。
這群潰軍真是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鉆，五千多人的盍系陣型里已經(jīng)鉆了接近兩千人，很多地方陣型已經(jīng)明顯被割裂開了。照著這個情況打下去，過不了一會兒盍殳和揚岑就會失去對大軍的掌控能力，然后盍系的大軍依舊會被沖散。
這種情況揚岑卻沒有想到，揚家的家學(xué)幾乎涉及不到戰(zhàn)爭這方面，能扛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足以說明揚岑的能力了。他強行穩(wěn)住自己心神，頓了幾秒，朝盍殳喊道：“大兄能認出哪些人是咱們的，哪些人是騶系的嗎？”
蠻子在揚岑眼里長得幾乎都一樣，又沒有統(tǒng)一的服裝，揚岑還真分不出來。
盍殳搖頭：“每個部族的紋身略有不同，來不及查看的！”
揚岑點點頭，從地上拾起一柄沾滿了血液的長刀：“不聽號令者斬！”
他想的極好，聽號令者肯定大多是盍系自己人，不聽號令者幾乎全是其他蠻子。只要他一聲令下，大家將不聽號令的斬了，那么剩下的都是自己人。然而揚岑只是下達了第一個號令，整個陣型忽然就亂了起來。
“該死，忘了蠻子的軍隊都是隨便拉的壯丁?！睋P岑瞬間反應(yīng)過來，知道自己干了蠢事。這群人可不是大晉的郡兵，哪里懂什么號令。
就在此時，左側(cè)的陣型忽然就崩了，將近千人直接隨著潰軍逃走。盍殳心頭一緊，立刻擠過去，尋到了一個負責(zé)這塊陣型的首領(lǐng)：“讓你保持陣型，其他地方都好好的，你這怎么散了！”
“殳老大，你就讓我們撤吧，三萬人被人幾千沖垮了呀，都打到這個份上了，您還硬扛著干什么??！我們敗了！”
盍殳一掌摑在首領(lǐng)臉上：“盍益，你的勇氣呢？”
“殳老大，這可都是咱們的親族人啊，打光了族里婦孺誰來養(yǎng)？這潰兵一過，咱們就要和那些晉軍打了，那騶系實力最強，也沒頂住??！趁著現(xiàn)在走，還來得及！”
盍益喘了口氣，接著道：“我跟了您十幾年了，從來沒跟您提過要求。今天你就放我一馬吧，我族里就這四百男人了，要是在這里和晉軍打戰(zhàn)，說不定就回不去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盍殳只好放手，眼睜睜看著盍益隨潰軍退走。而潰敗這種事情，只要有第一個，就會有無數(shù)個。很快又有幾個首領(lǐng)悄悄放了水，又是上千人被潰軍卷走。短短五分鐘左右，盍系的陣型也被沖得七零八落。
“二弟，你說這仗怎么就打成這樣?！鳖领舸舻貑枔P岑：“只是單挑一場，隨后晉人打開城門一沖，我們還沒打就敗了？”
揚岑被人潮推搡著向后撤，看著盍殳，眼底滿是無奈：“對方從一開始打的是士氣，之前就挫敗先鋒，夜襲營砦。今天單挑時又是以一敵二，騎兵更是一連沖破四重軍陣毫無頹勢，直接殺潰了騶系的大軍?！?p> 現(xiàn)在不用臨場指揮了，揚岑的大腦立刻回想起這一整場大戰(zhàn)。從結(jié)果倒推過程，揚岑幾乎立刻就明白了許彥的計劃和倚仗。就是一直壓制蠻子的士氣罷了，冷兵器戰(zhàn)爭大多數(shù)軍隊拼的就是敢戰(zhàn)二字，哪一方先承受不住，哪一方就會敗。
但那支騎兵強大的有些過分了，僅僅靠著兩百余人，連騶系近七千人的大陣都能鑿穿。這種破陣能力絕對是天下有數(shù)的強軍，甚至連長寧的禁軍也不虛。這樣一想，蠻子敗的倒也不冤。
“真是膽大啊，這一場戰(zhàn)斗只要出現(xiàn)意外漢陽王就全軍覆沒了，只能靠征發(fā)百姓守城?！睋P岑不禁感嘆起來。以大晉對四方蠻子的蔑視，漢陽王若是敗了，那么他立刻就會被一群人拿去和隱王對比。除非漢陽王能找機會再打回來，不然他的身上將會一直背負著污點。要知道大晉已經(jīng)有將近兩百年沒在對外戰(zhàn)爭上輸過了。
“不過我自己也有問題。我做個謀士或許可以，統(tǒng)帥大軍實在勉強，最后沒有頂住潰兵至少一半是因為我的號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