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被安排了
睜眼，是不再陌生的天花板。
時間尚早，天還沒有完全亮透，寂靜中更添寂靜。
瀧野就這樣睜著眼，一直躺到朝陽初升，松平推著小車送來早餐。
“瀧野少爺，您醒了?！?p> “早上好，松平先生?！?p> 他沒有直接送到床邊，而是一盤一盤地端到長桌上擺著，瀧野隱約猜到了什么。
果然，沒過多久花本鈴音就出現(xiàn)了。
“貴安，瀧野老師?！?p> 她今天又換了一副裝扮。雖然氣質(zhì)上沒有太大變化，但比起豪門大小姐，現(xiàn)在的她更像是一個普通的青春少女。
“鈴音今天想和老師一起用早餐……打擾到老師了嗎？”
“沒有?！?p> 瀧野搖搖頭，起床洗漱后就坐到了餐桌旁。
“花本，你昨晚好像沒睡好？”
她怔了怔，不知從哪里摸出來一面手鏡，對著望了一眼。
“很明顯嗎……老師？”
瀧野又望了她一會兒，看出更多：“其實你一整晚都沒睡吧?！?p> 她也沒有否認(rèn)，“是……”
他已經(jīng)猜到了原因，“會診的結(jié)果出來了？”
“是的。”
“……”
瀧野深吸一口氣，再開口時沒有絲毫遲疑。
“怎么樣？”
花本鈴音也已經(jīng)收起了鏡子，坐直身體，鄭重地看著他。
“未來五年內(nèi)，瀧野老師都不能離開這里?！?p> “……”
“抱歉……我是說，不能離開日本?！?p> 花本鈴音繼續(xù)說了下去，“因為瀧野老師的身體……失禮地說，太糟糕了，已經(jīng)糟糕透了！”
“……”
“鈴音想要一次性治愈瀧野老師的愿望，也只能落空了。”
瀧野一怔，聽出了話外之音。
“也就是說……”
“是的?！?p> 她點點頭，“杉浦醫(yī)生為老師制定了一套長期、多階段的完全治療計劃。完整地執(zhí)行下來，大概需要五年時間。”
“五年過后……”
瀧野喃喃著，忽然感覺全身各處都在發(fā)麻，輕飄飄的，就像掉進了夢里，“就能徹底治愈了？”
“是的……”
花本鈴音凝望他的雙眼，克制著情緒，雙手卻情不自禁地伸過去，包裹住他的手掌，“只要五年。”
“……”
瀧野目光發(fā)直，虛望著面前的少女。
“終于……”
穿越過來兩個多星期，瀧野瑛祐殘留在記憶里的那抹絕望，深深折磨著他。
他按時吃藥、嘗試運動，學(xué)校里該上的課一節(jié)不落，但他的身心一直都被倒計時般的死亡陰影所籠罩著；
雖然茍延殘喘地了卻短暫的余生，總好過徹底死于車禍，但他也實在提不起太多努力活下去的力氣。
現(xiàn)在，終于有人告訴他，他的身體是可以治愈的……
事到如今，他才算真正地看到一點希望。
“花本……”
“老師……”
“謝謝……真的很感謝你?！睘{野這才注意到她握著自己的手，又反手將她握住了，并未覺得有什么不對，“我真不知道該怎么報答你?！?p> “……”
她低頭看了看，抬起視線時，還是看著他的眼睛。
“那就一直注視著我吧……老師?！?p> ......
長時期、多階段，有計劃地安排手術(shù)治療和藥物治療，再輔以定期檢查和高品質(zhì)的身體調(diào)養(yǎng)，力爭在五年內(nèi)清除瀧野體內(nèi)的所有病灶，這就是杉浦正和制定的完全治療計劃。
“每個星期都要過來檢查一次？”
“準(zhǔn)確地說，是每五天一次。我會提醒老師的。”
“這些藥……”
“這是老師接下來該吃的藥?！?p> “那原來的……”
“停了。調(diào)養(yǎng)得當(dāng)?shù)脑?，老師在黃金周的時候就可以進行第一次手術(shù)了?！?p> “手術(shù)……”
“是微創(chuàng)手術(shù)?；謴?fù)得很快，不會影響到老師的生活和工作。”
“……”
瀧野望向窗外，是梅雨時節(jié)少見的藍天，他的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舒暢。
安排得真好，他喜歡被安排。
他又看向面前的少女，“接下來要做什么？”
“接下來……”
花本鈴音微微一笑，“老師只要和鈴音一起回去就好了?！?p> “……回去？”
“回花本家，由鈴音來照顧老師?！?p> “……”
瀧野抿了抿嘴，“這是治療計劃里的必要環(huán)節(jié)嗎？”
“是的?！?p> “真的？”
“……”
花本鈴音沉默了幾秒，又掛上笑容，“花本財團在明山學(xué)園附近也有一些房產(chǎn)，鈴音現(xiàn)在就住在其中一棟別墅里。里面的管家和女仆，都是從本家……”
“抱歉，我不能過去住?！?p> “……”
她的笑容消失了一瞬，聲音依舊低柔，“為什么？”
“瀧野老師……對鈴音不滿意嗎？”
“不……”
瀧野搖了搖頭，“我很感謝花本，沒有不滿意的地方?！?p> 花本鈴音是他的學(xué)生，是讓他的人生重放光明的人。用她自己的話說，她就是他見過“最美好的存在”。
雖然她的喜好有些特殊，不過出現(xiàn)在一個十五六歲的豪門小姐身上，也不是不能理解。隨著年齡的增長，應(yīng)該會逐漸恢復(fù)正?！?p> 總而言之，讓這樣的花季少女來照顧自己，無論如何也是不合適的。
除此之外，楓庭對他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他還不能離開。更何況，百合子委托他照顧的越水遙和伊原理花，都還住在那棟公寓里。
“那……老師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嗎？”花本鈴音問道。
“嗯?！?p> 瀧野隨口應(yīng)了一聲，“我還不能離開現(xiàn)在住的地方。”
“是因為二年A班的越水遙同學(xué)，還有國語教師伊原理花老師嗎？”
“……”
他看了花本鈴音一眼，有些意外她居然了解得如此之多。
“沒錯?！?p> “……”
她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又一下子站起身，“從現(xiàn)在開始，瀧野老師不準(zhǔn)走出這間病房一步！”
瀧野張了張嘴，“花本……”
“……開玩笑的~”
花本鈴音又掩嘴一笑，“抱歉……嚇到瀧野老師了嗎？”
“……”
瀧野確實有點嚇到了。
“好吧，鈴音明白了……”
她認(rèn)命似的嘆了口氣，“既然老師不愿意讓鈴音照顧，那鈴音會送老師回公寓的?！?p> “好……拜托了。”
......
夕陽西下，瀧野終于回到離開了兩天的楓庭。
“謝謝你了，花本?！?p> 他回頭看著車?yán)锏幕ū锯徱?，又看向司機，“還有松平先生?！?p> 松平點頭致意，花本鈴音則下了車。
“老師……”
她握住瀧野的手，“請您一定要照顧好自己?！?p> 瀧野點了點頭，畢竟有救命之恩，“就算是為了你，我也會照顧好自己的?！?p> “……”
她抿唇一笑，松開了手。
道別過后，載著花本鈴音的黑色豪車，在瀧野的目送下駛出了巷子。
......
“‘為了我’什么的……老師果然還是在意我的……但是……松平?！?p> “小姐?！?p> “你想辦法把那棟公寓拆了?！?p> “老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