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雖然不大，但刮得地上的干樹葉子“嘩啦啦”地響。
“我看到你沒事就放心了，生怕你出事。”
“你知道嗎？我看過你給我寫的信后，我難受了好幾天。”
“之后呢？”
“你說的對，我們也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又何必自尋苦惱。該放手的就得放手，我想清楚了。”
“你是生我的氣，還是真的這么想？”
“真的是這么想的，我覺得珍惜身邊的人最重要?！?p> “你是說曹秋霞嗎？”
“算是吧，她是一個知識面特別廣，理想特別遠大，而且還是特別有才的女孩子?！?p> “還特別的漂亮！”
“我欣賞的是她的才氣和學識。”
“那你以前還騙我。”
“我沒有騙過你?。 ?p> “你不是說沒有和她好嗎，為什么你現(xiàn)在把她說成了一朵花，而且已經(jīng)和她在一起了？”
“誰說我和她好了？”
“你還不承認?！?p> “其實以前我心里只有你，和曹秋霞真的只是普通同學關系，我本想是要和你在一起過一輩子的?！?p> “那你為什么不早和我說這些？”
“我們還是學生，我怕說了會影響學習，想以后考上大學再告訴你。直到現(xiàn)在，我都沒想和誰搞對象。”
“那你和曹秋霞算什么？”
“學習上的朋友，在考上大學之前，我是不會想其他的?！?p> 張銘艷沉默了一會說道：“那我們還會有機會嗎？”
“沒有了，我和曹秋霞說好了，將來上了大學，我們會在一起的?！?p> “看來你還是喜歡她?！?p> “是，今天我本來是不想和你說這么多的，但由于這幾天因為曹秋霞的事我心里很難受。我把你當做朋友，才說了這么多，希望你不要介意?！?p> “我明白了，我回去了，祝你開心，也希望曹秋霞早點好起來。”
“謝謝，我會告訴她的?！?p> 張銘艷騎上車走了，這也是她和劉保見過的最后一次面，但并沒有因此忘了他。
回到家后，劉保再也沒有出門，專心在家學習，因為他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過了春節(jié)，一切恢復了平靜，除了小侄子偶爾會來打攪他，劉保依舊努力地學習著。他覺得這個寒假過得太長、太慢了，這是他從來沒有的感覺。
春寒料峭，冰雪終于悄悄地開始融化，一切又要重新開始了。
“媽，我明天一早就準備回學校了。”
“不是還有兩天開學嗎？”
“我想先到學校兩天，提前做好開課準備。”
“你和你那兩個同學一起走嗎？”
“我自己走，如果他們來找我，您告訴他們就行了?！?p> “你這孩子，人家大老遠來找你，你咋能不等人家呢！”
“沒事，他們也繞不了多遠?！?p> “那行吧，他們來了，我告訴他們。”
第二天天剛亮，劉保騎上車直奔學校。以前，他都騎的很慢，而且中途要休息三四回才能到學校。可今天，他一口氣就騎到了學校，累的是氣喘吁吁，汗水順著脖子直往下流。
學校大門還緊閉著，門口一個人都沒有。
劉保站在門外喊道：“大爺，給我開一下門。”
看門大爺?shù)鹬鵁煆拈T衛(wèi)室走出來問道：“怎么又是你，你要干啥啊？”
“我返校了，回宿舍。”
“大后天才開學呢，今天不開門?！?p> “大爺，我來學校是有急事?！?p> “有急事也不行，還沒到開學時間呢！要是校長看到我把你放進來，我怎么說?。 ?p> “大爺，我都來了，您不讓我進去，我去哪啊？”
“你愛上哪上哪，你這孩子，不是很晚回來，就是大老早來學校，怎么總你有事啊？”
“大爺，我這回真的有事，王校長也知道?！?p> “哪個王校長？”
“王國忠王校長啊，他讓我早來是讓我去看望生病的同學。”
“誰生病了？”
“您還記得放寒假的時候，學校來救護車的事嗎？”
“那不是有個學生暈倒了嗎？”
“對，她叫曹秋霞，和我一個班，高二三班的?！?p> “你是去看她？”
“嗯，學校安排的?！?p> “那行吧，你等會。”看門大爺說完，回到門衛(wèi)室拿來了門鑰匙。
劉保這才松了一口氣，沒想到自己早來兩天，還差點進不了學校。
“你是不是一會還得出去?。俊?p> “是。”
“以后你進出學校走教師樓后面那道小門，那道門總開著?！?p> “那邊還有門呢？”
“一般情況不讓你們學生走，你有事說一下，就讓你走了。”
“謝謝大爺。”劉保騎上車回到宿舍，把帶的東西扔到宿舍后擦了一下身體便從教師樓后面的小門離開了學校。半路上，他買了一些水果，然后騎車直奔曹秋霞的家。
到了普查大隊家屬樓下，劉保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上去，也不知道自己突然造訪，曹秋霞爸媽看到自己會是什么反應。待了幾分鐘后，劉保想起曹秋霞跟自己說過的話，他不禁笑了，自己怎么還是瞻前顧后的。他鼓起勇氣提著水果來到了曹秋霞家門口，他輕輕敲了兩下門，門里傳來許陽的問話聲：“來了，誰?。俊?p> “阿姨，是我，劉保！”
許陽打開門，看到劉保站在門外，好像沒有任何的意外，忙說道：“快進來，來就來唄，咋還買東西了。”
“上次去醫(yī)院就沒拿東西，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你來阿姨就高興?！?p> “阿姨，曹秋霞呢？”
“在屋里呢，你進去吧！”
劉保放下水果，敲了兩下房門。
“進來！”
劉保推門走進了曹秋霞的房間，他看到房間里收拾得特別干凈，墻上貼著很多港臺明星的照片和畫報，曹秋霞正靠在床頭看著書，頭上帶著一頂黑色帶卡通圖案的帽子。
“劉保，我說左眼一直跳呢，原來你來了！”曹秋霞高興地說道。
許陽端著一杯水走進來說道：“喝點水，你們聊。”她說完，關上門走了出去。
劉保坐到椅子上看著略顯消瘦的曹秋霞，那雙閃光的大眼睛失去了往日神采，兩頰微微塌陷，尤其是那一頭烏黑的秀發(fā)不見了。
“盯著我看什么呢？是不是我變丑了？”
“一點不丑，就是變瘦了?！?p> “每天這樣躺在床上，難受死了?！?p> “不過你氣色看起來比之前好多了，怎么不把帽子摘下來？”
“我沒有頭發(fā)了，頭上有刀口。”
“讓我看看?！?p> “別看，丑死了?！?p> “我看，你怕什么??？”
“那你不準笑話我？”
“不會?！?p> “那你看吧！”
劉保走過去，把曹秋霞戴的帽子摘了下來，他看到曹秋霞的頭發(fā)被剃光了，頭上多了一道五六厘米長的刀疤。
“多難看，把帽子給我戴上。”
“不難看，像儀琳?！?p> “你討厭啊，我又不是尼姑。”
劉保把帽子給曹秋霞戴上問道：“這么長刀口，疼嗎？”
“做手術的時候，打麻藥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就是做完手術，過了一天后才覺得特別的疼，腦袋就像裂了一樣，三天后就沒事了。”
“在醫(yī)院呆了幾天回來的？”
“兩個星期。”
“你什么時候可以下地走路？”
曹秋霞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了，她指了指墻角放著的輪椅說道：“我感覺可能一輩子都要坐它了?！?p> “別瞎說，你一定能站起來的?！?p> “如果我一輩子站不起來呢？”
“不會的，你手術都做完了，很快就好了，怎么會站不起來呢！”
“我是說如果呢？”
劉保不假思索道：“那我就照顧你一輩子，不離不棄！”
“真的？”
“真的！”
“我太感動了，可是我還是希望自己能站起來，否則的話，我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別說喪氣的話，你忘了當初你是怎么和我說的了，什么事都會過去的，即使再大的不幸降臨，都要面帶微笑迎接它?！?p> “可是我感覺整個下身一點知覺都沒有，如果我癱了，可怎么辦？”
“我就當你一輩子站立的雙腿?！?p> “你能說出這樣的話，我真的很感動，現(xiàn)在我很后悔那天晚上的事。”
“哪天晚上的事？”
“那天在操場上拒絕并打了你的事?！?p> “你做的并沒有錯，是我太沖動了?！?p> “如果我站不起來，我會遺憾一輩子的。”
“沒有那么嚴重，而且我相信，你一定能站起來的，別泄氣好嗎？”
曹秋霞點了點頭說道：“馬上開學了，恐怕我去不了了?！?p> “沒事，以后我給你補課?！?p> “等我長出頭發(fā)，能走路再說吧！”
“那得等到時候？”
“不知道?！?p> “你也不能總呆在家里不上學啊！”
“好了再說吧！”
“你是不是心里還是泄氣了？”
曹秋霞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就是每天躺在床上覺得難受?！?p> “慢慢來，不能著急。”
“我怎么會得這樣的??！”
劉保嘆了口氣說道：“都是我不好，連累了你?！?p> “我得病跟你有什么關系？”
“如果我不來的話，你也許就不會生病。要知道這樣，我寧可忍受以前的痛苦?！?p> “你不來，我照樣會生病的，和你沒關系?！?p> “你的小說還繼續(xù)嗎？”
“估計很長時間寫不了了，醫(yī)生讓我養(yǎng)病期間不要過度用腦。”
“給我吧，我給你續(xù)寫。”
“給你？”
“我一定會寫得比你好?！?p> “你真的變了?！?p> “因你而變，這輩子能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福?！?p> 曹秋霞看起來不怎么高興，她說道：“我如果真的站不起來呢？”
“和這沒關系，只要我能看到你，和你說說話就夠了?！?p> “將來我真的站不起來，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不準再說了，就算你真地站不起來，我依然不會離開你，你千萬別做讓我們都痛苦的事?！?p> “嗯，我以后再也不說泄氣的話了?！?p> “把你的小說給我吧，我替你寫?！?p> “不是替我寫，是我們兩個一起寫。在書包里，你拿著我的書包回學校，放到我的桌子上，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讓它每天陪著你?！?p> 劉保點了點頭，把曹秋霞的書包從寫字臺上拿了過來。
門被敲了兩下，許陽推門走進來問道：“你們兩個說完了嗎？”
“阿姨，我們說完了，快中午了，我該回去了。”
“阿姨不是這個意思。阿姨是讓你留下一起吃飯，我讓你曹叔叔去買羊肉了，中午咱們涮羊肉?！?p> “不用了，我回學校去吃?！?p> “阿姨有話要跟你說?！?p> “您有話要和我說？”
“嗯，讓慧慧休息會，咱們到客廳說話。”
劉?？戳丝床芮锵?，曹秋霞向他點了點頭，他放下書包跟許陽走了出去。
許陽坐到沙發(fā)上說道：“你坐下，阿姨就叫你小保成嗎？”
劉保坐到許陽對面點了點頭，心里覺得有些忐忑。
“阿姨知道你很喜歡慧慧，慧慧也很喜歡你?！?p> “阿姨，我們只是……”
“聽我把話說完，阿姨知道，你們雖然都喜歡對方，但并沒有做出讓我們不高興的事，你們兩個在一起互相努力學習，把感情當作了前進的動力，你在學習上幫了慧慧很大的忙，阿姨真的特別感激你?！?p> 劉保聽到許陽這樣說，心里稍微踏實了一點。
“要不是慧慧生病，阿姨恐怕要等到你們上大學的時候才能見到你了。”
劉保笑了笑。
“阿姨就是想告訴你，慧慧一輩子都不會站起來了?！?p> “阿姨，不會的?！?p> “我說的是真的，其實慧慧能夠活下來都是個奇跡?！痹S陽顯得有些難過，拿過紙巾擦了擦眼睛。
“阿姨，您為什么這么說？”劉保心里也感覺不舒服。
“慧慧在手術前出現(xiàn)過三次死亡癥狀，醫(yī)院當時都下達了病危通知書。可是每一次，慧慧都能奇跡般地醒過來，連醫(yī)院的醫(yī)生都覺得不可思議?！?p> 沒想到剛才看到的曹秋霞竟然有如此遭遇，差點就和自己陰陽兩隔了，劉保感覺心里特別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