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59)母跪兒
不管外面的世界發(fā)展到了什么經(jīng)濟(jì)階段,在向天和鳳兒的家里還是過著計劃經(jīng)濟(jì)。每月大概會有多少錢,這些錢有多少是給鳳兒吃藥的,多少是留著給兩個孩子上學(xué)用的,多少是還債的等等,每一筆都是每月必須的支出,所以向天的獎金沒帶回來,鳳兒和向天就得重新計算眼前的這個月。
鳳兒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石紅霞等人的洗滌,已能看到很開,買對石紅霞的‘買藥’事件心頭略微不快,努力去想醫(yī)生的叮囑,‘只要生氣,藥都白吃了?!?,她不去想,也不和向天去談,盡量讓自己平緩心情。
如今的蕭雅和蕭樺都是大姑娘了,懂得心疼父母。尤其是蕭樺,自從蕭雅那年考入重點,獨自成長兩年多,變的越來越細(xì)心。逐步像蕭雅一樣懂得她能感受到事務(wù),理解父母的不易。此刻,她隔著西屋的門簾,聽著父母低聲的溝通,了解到了這個月家庭經(jīng)濟(jì)的節(jié)拘。
次日下午,在廠子里忙活的向天接到蕭樺學(xué)校的來電,讓他明天務(wù)必來一趟。在接到電話的第二天上午,蕭樺上完課間操往教室竄,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教室門前。臨近中午的陽光刺眼,也從那個熟悉身影的頭頂照射下來。那個人已開始頭發(fā)稀疏,稀疏到可以清楚的看到陽光從頭發(fā)間穿過。那個身影曾在兒時將自己馱在肩頭,也曾經(jīng)在媽媽生病住院的時候,因自己做噩夢而會對自己說:
“小樺,都是你媽摟著你們睡,爸爸不會,再說現(xiàn)在你們也大了,爸爸摟著也不方便,你摟著爸爸的腳吧?!?p> 依然還是那個身影,總會在自己膽怯的科目考試前,在自己床頭貼上鼓勵的小紙條。
如今,這個身影已在自己不注意的時候,隨著時間的流逝,開始老去了。還有媽媽,每天大把大把的藥吃著,也在時刻提醒自己,有一天,他們終將離去。
“爸,你來了?!?p> 向天緩緩轉(zhuǎn)身,并沒有責(zé)怪蕭樺的意思。
原來蕭樺被叫家長的原因是,學(xué)校組織郊游,要求每個學(xué)生交一定的費用。雖然學(xué)校說不強迫參加,但蕭樺提出不參加,并且理由說家里沒錢,讓老師心里有點疑惑。
五塊錢呀!誰家會拿不出五塊錢?
組織郊游的老師無法理解,會有人窮到連五塊錢都掏不出來嗎?不會是在學(xué)校說不參加郊游,在家長那里有要了錢私自跑出完吧?出了事兒誰負(fù)責(zé)?
向天疼惜的拍拍蕭樺的肩膀,對蕭樺說:
“必要的學(xué)?;顒邮且獏⒓拥?,爸爸這個錢還是能掏的起的?!?p> “可是,昨晚你和媽媽說家里沒有錢了。”蕭樺吸了吸鼻子說。
“可以少還點外債,你只要好好學(xué)習(xí),將來出人頭地了,這都不算啥?!?p> 蕭樺聽后緊緊的抱著向天大哭了起來,她可不管此時下課間操時間,身邊來回穿梭著的同學(xué)異樣的眼光,她才不會去管這些,管他們怎么看,怎么想。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眼看向天還完了外債,開始和郭師傅研發(fā)大理石拋光技術(shù),向新的高度攀升,石紅霞卻突然造訪!
原來是和向天同一個廠子的香葉聽說,廠子最近統(tǒng)計‘停薪留職’人的名單,猜想廠子有針對此類工人有所動作,就時機慌忙的告訴了石紅霞。香葉認(rèn)為,若廠子真的要大動作,比如裁掉這批人,那么向天就可能失業(yè),如果這樣,向天一家就失去了收入,后續(xù)事情不可想象。
石紅霞一聽言之有理,她是向天的娘,如果向天失業(yè),后續(xù)事情不得她這個娘管起來?那怎么可以!
石紅霞端坐在向天和鳳兒的客廳,見到向天就單刀直入的說:
“你明天就回廠子報道,不要去那個什么科技公司了?!?p> 鳳兒聽后頓覺身體不適,憑什么!家里的日子剛好起來,就要向天回廠子里去。
“你妹聽說廠子里針對你們這類人要有動作,你必須回去?!?p> “香葉嗎?”鳳兒聽到這個名字,更恨!“又是香葉!”鳳兒不由的覺得胸口悶漲。
向天婉言表示暫時不會回廠子上班,推說看看形式,走一步,說一步。
石紅霞不依,憤怒不已。向天不回去,回頭有事情,如何是好?
石紅霞深吸一口氣,起身走進(jìn)向天,她說:
“向天,除了廠子的變動,我經(jīng)常在報紙上看到,你們這類所謂的科技公司,很多賬目什么不對的,都有人被抓起來了。鳳兒身體不好,你要是被帶走,這個家可怎么辦。”
鳳兒聽后,再也無法安耐內(nèi)心的怒火,對石紅霞說:
“哪有你這樣,不盼自己孩子好的!”
“你閉嘴,都是你這賠錢貨,要不是你住院花了我兒子的錢,他要辛苦討生活還債,他會停薪留職嗎?”
“你……”鳳兒氣的一口氣幾乎上不來,本想理直氣壯的對石紅霞說:我身體不好,都是拜你所賜。但鳳兒的身體太弱了,弱的無力反擊。
向天連忙上前幫助鳳兒順氣。
石紅霞見狀,以為鳳兒在耍手段,也不示弱,忽騰,雙腿彎曲,跪到了向天面前,口中還叫嚷到:
“向天,算媽求你了,你媽我給你這個兒子跪下了?!?p> 向天見狀連忙轉(zhuǎn)身,避開自己母親的跪,鳳兒氣的當(dāng)場暈了過去。
鳳兒再次入院,向天也不得不離開瓷片廠。石紅霞勝利了,向天也恢復(fù)了醫(yī)院和家兩點一線的日子。還好的是,如今的蕭雅,蕭樺已可自己照顧自己,甚至還能幫助父親做點事情,向天也可以抽出更多的時間,陪同獨自住院的鳳兒說說話。
此次入院,鳳兒感到很不好,醫(yī)生也告訴向天,不怕花錢就一直氣媳婦好了。向天久久的守在鳳兒的身旁,鳳兒無力的望著天花板,向天吸吸鼻子去握鳳兒的手。
“我得的什么?。俊?p> “婦科炎癥!”向天說到。
“我覺的不是?!?p> “你別胡亂想,要是腫瘤都沒法做手術(shù),你剛才也聽見了,后天做手術(shù)的?!?p> 向天說的真真的,鳳兒信了。
“老頭兒,我覺得心里可委屈……”鳳兒隨機落下了眼淚。
向天將鳳兒摟在懷里,想給鳳兒最大的安慰,但鳳兒推開了她。
鳳兒很多時候也會埋怨向天,她很想讓向天可以給石紅霞,香葉大吵一架,替自己出出氣。但是,無論石紅霞好也罷,歹也罷。香葉如何口無遮攔,如何自以為是,向天都沒可能和她們大吵一架。石紅霞是母親,香葉是血親,這個架如何去吵?怎么能去吵!但鳳兒就是想不開!即使能想開,鳳兒的身體,也在鳳兒還沒想開前,就已無法承受這具身體的悲蒼思想帶來的傷痛。
“以后我就不去走親戚了?!?p> “好!”向天果斷的答應(yīng),盡管鳳兒沒說是婆家的親戚,還是娘家的親戚。
“香葉不能進(jìn)咱們家門?!?p> 向天稍頓,點點頭。
“別讓我看到,你和香葉來往說話。”
“好!”
“哼!”
鳳兒聽到向天一一答應(yīng)自己的要求,但內(nèi)心依然不能開懷。應(yīng)為她的幸福都是拿命換來的。
最不值的是,有人拿命換來的是繁榮富強,自己拿命換來的只是常人習(xí)以為常的,該有的平凡生活。
太行放羊的獨孤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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