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我要成妖啦（中）
成仁埋頭趕路，幾次變換方向，虛虛實實，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專挑偏僻的地方飛。
跟做賊似的。
第二天黃昏時分，成仁終于找到一個看起來還不錯的地方，歇了下來。
這是一座火紅色的砂巖峭壁。
朝東一面風(fēng)化得斑駁不齊，猶如綴滿火紅色的尖利石刺。方圓幾里，樹木稀疏，還都是枯黃干癟，半死不活的。
在十萬大山中，到處都是深溝峽谷，高峰林立。但是無論何處，都是樹木茂盛，生機(jī)盎然。
很少有地方如此這般貧瘠，如此沒有生機(jī)。
這里多多少少透著一些怪異。
不過成仁現(xiàn)在顧不得深究。再怎么怪異，他現(xiàn)在也得捏著鼻子認(rèn)了。實在是他沒有那個時間，去尋尋覓覓，精挑細(xì)選。
趕過去搶奪九天七星草的大妖越來越多，他身上的羽翎開始掉落，飛翔已經(jīng)大為吃力，難以保持平穩(wěn)。
他必須找個地方，準(zhǔn)備蛻變。
砂巖峭壁上，成仁選中其中一處巖洞，探清底細(xì)之后，就趁著還勉力能飛翔，趕緊連夜去捕獵，儲備些食物。
一夜忙碌，清晨，成仁在洞口，享受完紫氣東來，以及星星點點光點，轉(zhuǎn)頭看看雙翅，不由得無奈地嘆口氣。
羽翎掉落大半，他已經(jīng)飛不起來。
黑睛九爪金雕掉光羽毛，就跟落湯雞一樣，只能在地上蹣跚學(xué)步，把掉落的羽翎一根根銜進(jìn)洞里，把洞口清理干凈。
蛻變開始。
成仁蜷縮在巖洞深處，保持著一動不動，日夜昏睡，猶如冬眠。
一天，兩天，五天，十天，羽毛和羽翎該掉的，都掉得干干凈凈，剩下的，就怎么樣也不會掉，就得自己拔下來！
儲備的食物早已經(jīng)消耗一空。
成仁餓得頭暈眼花，除開左右翅膀和尾巴上各有五根最為堅固的羽翎，全身上下，都已經(jīng)是光溜溜的。
這是黑睛九爪金雕身上的骨翎，與骨頭相連，堅固萬分。如今成仁就得自己一根根拔下來。
巖洞外，霞光滿天，分外絢麗。
成仁呆呆地看上片刻，轉(zhuǎn)過頭，張開嘴，用尖利的嘴喙咬住尾巴上的一根骨翎，幾番調(diào)整姿勢，深吸幾口氣，猛地一狠心，狠力一甩頭。
嘎！
尾巴上骨翎處傳來的巨疼，令得成仁眼前一黑，慘叫一聲，整個身軀直接脫力，癱軟在地。
這是撕心裂肺的劇疼，堪稱是硬生生把一塊尾骨給撕扯出來！
還好，成仁沒有暈死過去。
但是他其實希望自己能暈死過去，這樣也就可以無需像現(xiàn)在這樣，硬生生地承受著一波接一波的劇疼侵襲。
趴在地上足足喘息小半個時辰，成仁才稍稍恢復(fù)過來，轉(zhuǎn)頭去看，不由得眼前一黑。
那根骨翎還在尾巴上，并未能完全拔出來。
成仁哀鳴一聲，差點再次癱軟在地。
再疼，再如何不忍下手，成仁都必須說服自己，蛻變一旦開始，就不可能停下來，不進(jìn)，則退。不能跨過去，就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他喘息良久，再次扭過身，死死咬住骨翎，深吸幾口氣，再次猛力一甩頭。
劇疼再次如狂濤駭浪一般襲來。
他再次癱軟在地。
一次，兩次，三次，五次，足足到了第六次，他才終于把這第一根骨翎給成功拔出來！
六次撕心裂肺的劇疼，還是他自己下的狠手，讓他心里閃過一絲猶豫：這太疼了，真的有這個必要嗎？！
但是轉(zhuǎn)念間，他就狠狠把這個念頭拋諸腦后。黑睛九爪金雕的蛻變，就是如此，不然，如何能稱得上是脫胎換骨？！
……
整整一夜，成仁就如同麻木了一般，瘋魔了一般，一次又一次，狠力拔出一根根骨翎。
最后一根骨翎拔完，他已是筋疲力盡，意識模糊，恨不得就此沉沉睡去，不再醒來。
就在此時，巖洞外，東方一縷晨曦初現(xiàn)，漫長的一夜終于過去。
成仁深吸一口氣，拖著哆嗦不已的殘軀，艱難地爬到洞口，面朝著東方，迎接紫氣東來。
胸中的九天七星草明暗閃動，紫氣如百川歸海，匯聚而來，成仁勉力支撐起腦袋，深吸淺呼，吸納星星點點的光點。
這一次，他的感覺變得格外敏銳。
星星點點的光點猶如甘霖，潑灑在他這具千瘡百孔疲憊不堪的雕軀上，足以撫平一夜的劇疼創(chuàng)傷。
可惜晨曦太過短暫，太陽升起，成仁不得不失望地拖著光溜溜的殘軀，在巖洞口找到幾顆尚未干涸的露珠，潤潤嗓子，就回到巖洞深處，靜靜地趴下。
只是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有些不一樣。胸中的九天七星草，有些不一樣！
那朵九瓣小紅花上，多出一顆露珠！
晶瑩剔透，靈動萬分。
成仁不是第一次“看到”九天七星草，可是他卻是第一次“看到”九天七星草上出現(xiàn)露珠！
真是神奇得很！
成仁抬起頭，反復(fù)察看，確信自己沒有“看”錯。那顆露珠如同由晨曦中的星星點點光點匯聚而成，對成仁來說，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要是能吞下這顆露珠，那該多好！成仁心里眼巴巴地想著。
動念之間，見證奇跡的時候到了。這顆露珠真的如被他一口吞下，咕咚一聲，滑下到他的腹中。
一股股溫?zé)岬呐魃l(fā)開來，成仁不由得滿意地輕嘆一聲，低下頭，眼皮子變得無比沉重，就此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成仁悠悠醒轉(zhuǎn)過來，巖洞外，晨曦初現(xiàn)。
又是美好的一天開始。
成仁精神一振，蹣跚著挪動洞口，開始每日一次的晨練。
……
一天，一天，又一天，成仁每天如此風(fēng)餐飲露，晨練不贅。每隔十天，九天七星草就會凝結(jié)出一顆晶瑩剔透的露珠來，這就是他的大日子，吞下一顆，感覺全身舒坦，比晨練還要更加強(qiáng)勁十倍百倍。
十五根骨翎拔完，然后是九根尖利的利爪，也要一一拔出。最后，就是嘴喙，沒法拔出來，只能靠他在巖壁上一點點磨掉。
有了第一次拔出十五根骨翎的痛苦經(jīng)歷，后面的這兩道關(guān)卡，成仁反而顯得輕松許多，沒有那么難過。
如此三關(guān)一過，就是耐心地等待，風(fēng)餐飲露，靜待著長出新的嘴喙、利爪、骨翎和羽毛。
巖洞深處，歲月悄然流逝。
不知道哪一天，成仁身上羽翼漸豐，坐在洞口，等著東邊天際的第一縷晨曦。
除了一些朝云，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天早晨。
東方天際初開，紫氣東來。
成仁感到無比愜意。今天的紫氣，似乎格外豐厚。
平時如河水匯聚，今天的就是如大海波濤，一波接一波，潮涌不斷。
這座紅色砂巖峭壁，儼然就是紫氣潮涌的中心！
成仁來不及多想，胸中的九天七星草，匯聚成漩渦一般，吸附著比平時多數(shù)倍的紫氣入內(nèi)。
他也因此而倍受裨益。
但是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紫氣匯聚的真正中心，不是他，也不是胸中的九天七星草，而是這座紅色砂巖峭壁的某處。
空中，紫氣綿延不絕，如潮水奔涌，更如匹練舒展在空中，綿延千里，蔚為壯觀。
這是……上帝顯靈嗎？娘子，快出來看上帝！成仁暗戳戳地吐槽不斷。
如此天地異象，對成仁來說，可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況，能引發(fā)如此天地異象的存在，可不是個什么善茬。
就這一瞬間，成仁就閃過立即逃離此地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