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曾經(jīng)的十九年

　　十九年前，老舊的大樓外邊，常常會有販賣各色小吃的小攤。大樓的人們，最喜愛在飯后到這邊來閑逛，吃點飯后甜點，尋一大樹處下棋。這樣的生活平淡又滿足，人人都很快樂。

　　顧蒔依一家也是在這棟大樓的住戶，但是這個時候顧蒔依還不叫顧蒔依。顧元歆才是她的名字，小朋友或多或少有個小名，因為十一月份出生，十一便成了顧元歆的小名。

　　父親，顧原在一家工廠里當廠長，工廠在發(fā)展，工作總是很忙，回家的日子總是很少。

　　母親，林清是附近小學的老師，因為擔任高三班主任，總是很晚才回家。在這段時間的日子里，兩人對顧蒔依的照顧便都交給了年歲七十的顧爺爺。

　　而退休的顧爺爺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帶著三四包花生到樓下去一邊打牌一邊喝酒，吃花生。

　　每每這個時候，顧爺爺就會帶一包棒棒糖給小小的十一吃，好讓她能夠安靜的在旁邊玩耍。

　　一開始呢，小十一大吵大鬧，沒有爸爸媽媽的陪伴的日子，后來發(fā)現(xiàn)沒有爸爸媽媽的日子吃的糖比較多，而且樓下還有很多好玩的事情，就不哭了，還很快樂，因為結交了不少的朋友。

　　某一日，小十一如往常一樣跟大樓的小朋友們玩捉迷藏，為了能夠藏的更好，這一次小十一跑的很遠，藏在大樓的小巷子里面。

　　真的藏的很好，很久都沒有人過來，抓自己。慢長的等待，迎來了瞌睡蟲，小十一就這樣迷迷糊糊的在小巷子里睡過去。

　　夜色開始深了，顧爺爺?shù)木凭珠_始要解散了。醉酒的顧爺爺，邁著搖搖晃晃的步伐開始在附近找小十一，喊著名字沒人回應。

　　抓著一個與小十一一起玩游戲的小朋友問道：“看到十一沒有？幫我找找她?！?p>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抓迷藏的時候就沒有找到她。”

　　聽聞這話，顧爺爺開始有些擔心了，忙叫幾朋友一起幫忙找十一。大樓的人一起叫喊著十一的名字，可是依舊無人回答。

　　有人說，十一會不會是自己回家了。顧爺爺覺得有道理，跑回家，四處尋找，不見蹤影。再次跑下來，又有人說，十一會不會是貪玩，在哪里睡著了呢。

　　顧爺爺也覺得有道理，開始在各個角落找人，可是很久都沒有找到。

　　這一次，顧爺爺終于心慌了，慌慌忙忙的給顧原與林清打電話。得知女兒不見的消息，兩人紛紛請假趕回家，只是四處尋找都不見人，情急之下，不得不報警。

　　本以為報警就可以等到回復的，可是這一等便是三年。

　　懊惱與痛苦，悲傷與自責，席卷而來。一個原本完整無缺的家庭，從此變得支離破碎。

　　人們同情這一家子的遭遇，但是只要談到類似的話題時，人們就會指著顧爺爺?shù)拇中拇笠?，指著他嗜酒如命的缺點；人們指著顧原與林清，一心掙錢，見錢眼開，心里沒有孩子。

　　在以訛傳訛之后，顧原被撤掉廠長的職務，下崗回家。林清被勸退了教書育人的工作，顧爺爺戒掉了愛喝酒的毛病，即使大樓的人在面對這一家人時，總會帶著異樣的色彩，但是為了總有一天會回來的孩子，顧家人一直忍著異樣的目光與歧視，住在大樓里。

　　郁郁蔥蔥，又過一年春。

　　大樓里的人來去，而十一始終沒有回來。在某個下午，顧爺爺與旁人打招呼說出去買菜，隨之就是消失。

　　這可把顧原跟林清嚇壞了，都未到24小時就去警察局報警。大樓的人出來看戲了，有的幫忙尋找，有的傳喝這個失蹤的故事。

　　第三天下午，警察說找到顧爺爺了。

　　顧原跟林清跑了過去，詢問原因之后才知道，原來顧爺爺實在是內心抑郁太久了。打算找一個地方自我了結了。

　　恰好，這個時候來了一個少年。那個少年把顧爺爺拯救了。少年告訴警察，自己是出來旅游的。見著這位顧爺爺在湖邊不停的試探，他便有點敏感反應。

　　短暫停留的十分鐘，才一個轉身，顧爺爺便摔跤滑入湖。嚇得少年與伙伴匆忙趕來過去，兩人齊心協(xié)力將顧爺爺救上來，然后送去了醫(yī)院。

　　因為顧爺爺也沒有帶手機出門，少年不清楚顧爺爺家屬的聯(lián)系方式。如果拋棄顧爺爺一個人在醫(yī)院，良心過不去。只好舍去了自己的旅行計劃，陪伴顧爺爺在醫(yī)院里。用少年朋友的話來說，他就是奧特曼加南丁格爾。

　　林清說要好好謝謝這位少年。

　　只不過，警察告訴林清跟顧原。少年說自己早就買好了去BJ的飛機票。況且做好事不留名這種事他都明目張膽的留名字了。其他的就不用了。

　　聽完警察的闡述之后，林清跟顧原互看一眼。顧原問：“那少年叫什么名字？”

　　警察突然笑了笑回答：“少年很有趣的告訴我，他叫缺一只?！?p>　　靜坐的爺爺呢喃：“我家十一也缺一只?！?p>　　瞧如此，那警察安慰道：“爺爺放心，對于十一的尋找，我們永遠不放棄。而你也不能放棄自己?！?p>　　是呀。爺爺心里默想。他想了想少年的告訴自己的話。假如你的心里有惦念，那么這份惦念會成為一株花，在某個春日野悠盛放。

　　那會子，顧元歆就會回來了。

　　后來，顧爺爺說：“回家吧。我想我一定可以等到十一回來?！?p>　　很可惜的是，顧爺爺?shù)炔坏搅恕?p>　　在顧十一離開的第四年，年老的顧爺爺病重，最后無效治療而離世。離去前，顧爺爺對顧原與林清說的話是，因為自己的過錯，導致的悲痛，自己的死也無法抵償，只是希望兩人能夠在以后過得更好，十一能夠快一些回到家里來。

　　愧疚的顧原與林清含著淚水，送別顧爺爺，葬禮結束后，兩人從大樓搬出來，換了一個地方住，打算新的開始。

　　兩人依舊堅持不懈的通過各種渠道尋找十一的消息。生活艱苦，顧原決定加入一家雇傭公司打工，哪里有工作就要遣派到哪里，這樣也可以在不同的城市尋找十一的消息。

　　林清含著淚送別顧原，因為總要有一個人在家里面等著孩子歸來。林清進了一家教育機構當老師，偶然聽到一個孩子的家長說起，“夢與愛”這個尋親的機構。咨詢孩子的家長后，林清便向這個機構求助。

　　漫長的歲月里，抓住的都是流沙，虛無縹緲。等待是辛酸苦辣，也是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