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天狗切

　　星期日，上午。

　　公寓內(nèi)，姜和從床上緩緩醒來。

　　剛睡醒，他的腦子還嗡嗡的，對著空白的窗戶發(fā)呆了好久。

　　凍著臉換好衣服，出臥室拿眼睛一掃——

　　果然，風間雪奈還躺在客廳的沙發(fā)上。

　　自從姜和昨晚大大方方地向少女表達了對于東京新宿區(qū)歌舞伎町一番街的美好憧憬愿望，并訴說完自己的夜間探店計劃之后，風間雪奈就說什么也要在今晚里跟守著他了。

　　她把這種莫名其妙的行為稱之為“監(jiān)督”。

　　總之，就是各種不允許姜和去歌舞伎町一番街探店，為此甚至不惜留宿在他租住公寓的客廳里，把守住姜和的臥室門，不讓他外出，堪稱嚴防死守。

　　姜和對這位能一路把自己給扛回家的姑奶奶沒有任何辦法。

　　力不如人啊。

　　眼看著美好愿望落空，歌舞伎町一番街的獸耳小姐姐們夜晚孤枕難眠，寂寞空虛冷，他又能怎么辦呢？

　　呵，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過剛易折，大丈夫能屈能伸，為人處事要圓滑世故，塔下慫出一片天……

　　總而言之，當下先茍住，以后再去就是了。

　　一定有機會的。

　　討厭的風間同學雖然能憑強力手段“監(jiān)督”他一時，但又不可能監(jiān)督姜和一輩子……

　　東京帥哥的心是自由的天空，包容性無限，永遠屬于東京里所有的漂亮獸耳娘小姐姐們。

　　唯有這一點，這輩子永遠不會改變！

　　……

　　電視機無聲地默放著，茶幾上還擺著幾包開封隔夜的零食。

　　姜和眼睛微瞇，懶懶散散地打了個哈欠，沒管熟睡中的女孩兒。

　　他右轉(zhuǎn)去了洗手間，刷牙、洗漱，狹小空間里，水聲嘩啦嘩啦地回蕩。

　　水龍頭掉下的水珠，被連成一條極細的透明絲線，隨著不銹鋼片的角度調(diào)整，絲線又逐漸轉(zhuǎn)變?yōu)榇执蟮乃?，熱水快速注入臉盆狀的封閉水槽中。

　　姜和看著洗臉帕一點一點被水面吞噬，無聊地用手掌側(cè)面不停切著水柱。

　　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

　　小時候看多了功夫武俠影視片，總感覺里面那些號稱“一刀斷水流”、“一劍必封喉”的大俠義士、武林高人們很酷。

　　由于偶像崇拜，會下意識在各種生活小細節(jié)里模仿他們的動作。

　　而在洗臉放熱水時用手掌切水流——這是姜和從童年起堅持得最久的一個生活小習慣。

　　不知為何，每次這么干，都能感覺到簡簡單單的樂趣，永遠玩不膩。

　　不過也可以理解，所謂男人至死是少年嘛。

　　他這么胡思亂想著，手掌側(cè)鋒成刀，一次又一次切著落下的熱水水柱。

　　瞬間發(fā)刀，切過。

　　緩慢收回。

　　停穩(wěn)。

　　然后手腕把側(cè)掌再次彈出去。

　　再發(fā)刀，水花飛濺，濺濕了對面的墻壁，浸潤了瓷磚的磚縫。

　　如此不停循環(huán)。

　　越揮越快。

　　快到有些……不正常。

　　手刀勁風潛藏、聲輕力重，同時又收放自如、穩(wěn)似泰山，而最可怕的是，同時還出招無痕、隨心所欲。

　　落下的熱水水流開始幾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而到后來，則更像是被越來越快的手刀給硬生生短暫分為了兩半。

　　但姜和卻只覺得今天玩兒水的手感特別好，幼稚的孩子氣快樂也翻了倍。

　　他仍盯著自己印有野豬佩奇的洗臉帕，漫不經(jīng)心，毫無察覺。

　　終于，等盆型水槽里的水要蓄滿了大半……

　　姜和驀然聽到了一道尖利的音嘯。

　　他敏感的神經(jīng)被即刻刺激到，手上傳來微弱的痛感，連忙轉(zhuǎn)移視線去看。

　　姜和看見——

　　自己一直切水玩兒的右手上，此時竟然帶著股白色氣流，隱蔽的羽織云紋在手背上同步亮起，以一種沛不可擋之勢，切斷了面前的曲引水管頭。

　　“乓鏗?！?p>　　一聲清脆的斷響。

　　失去約束導引頭，熱水器運送上來的水流瞬間失衡脫控，一股腦向上方噴去，沖刺往吊燈，又因為增壓不夠，達不到那個高度，最終只能分散成好幾股，傾泄向四周。

　　姜和愣住了。

　　他的腦袋至少有懵了5、6秒鐘……而在這短暫的時間內(nèi)，到處亂竄的自來水已經(jīng)將姜和整個上半身都澆濕透了。

　　這可是不銹鋼材質(zhì)的鋼管兒……

　　我的手竟然連皮都沒破？

　　老天爺，損壞公寓正常設(shè)施，放在房東那兒的押金怕是收不回來了……

　　瑪?shù)挛业降资遣皇悄苡X醒能力的混血種？桃山醫(yī)院的檢測報告究竟靠不靠譜……

　　莫非中野八公那老妖樹之前搞體檢，是真看出來了我身上有什么特殊天賦，所以才起意邀請我加入陰陽寮？

　　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姜和空白的大腦里將上述的所有這些事情都給想了一遍。

　　他有些驚喜，又有些不知所措。

　　洗漱間內(nèi)，水珠不斷爬落的半身鏡上，隱隱約約跳出來三行虛擬文字：

　　【回復+2】

　　【天狗切不規(guī)范練習次數(shù)達到標準，按比例自動轉(zhuǎn)化為能力熟練度】

　　【天狗切熟練度+1】

　　他們快速出現(xiàn)，很快又被新灑落的水花弄得消失不見。

　　姜和：

　　“……？”

　　天狗切？

　　他對這個詞組有印象，是昨天從那兩個警員嘴中得知亞種天狗妖死去時，虛擬提示同一時刻給出的獎勵。

　　所以，現(xiàn)在的情況是，我在無意中用雖然很不規(guī)范但勉強合格的動作，練習了“天狗切”，并滿足了一定條件的練習次數(shù)，從而提升了技能熟練度？

　　姜和在心里這么推測。

　　也正是因為技能熟練度提升，【天狗切】能力的效果才突然獲得了一定的升級，才會突然導致他失手砍斷了水流導引管……

　　剛剛姜和確實有感覺到，有那么一瞬間里，自己側(cè)掌的掌鋒好像變長變寬了些。

　　那種感覺很神奇，就如同擁有了傳說中的“刀氣”。

　　他心懷激動地把控制水壓的不銹鋼片扳回原狀，關(guān)好噴射的水流。

　　然后，讓自己的右手手掌再次并起，想象它就是一把刀。

　　那種玄奇的感覺果然又再度出現(xiàn)。

　　姜和深呼吸一口氣，從熱水里撈出自己已經(jīng)濕透了的洗臉帕，以肉掌作刀，對帕子輕輕一割。

　　野豬佩奇被無聲無息地一分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