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方成在后水巷見到了大眼。
“你就是那個沒什么用的廢物老方？”
“您是什么有用的大人物？”
大眼跟方良不一樣，方良做事有他自己的原則，人很嚴肅，辦事很有效率。但大眼不是，許方成看到他第一眼就知道，這個人跟方良一樣不好對付，只是不好對付的地方不一樣。方良膽大心細有能力，也能扛事，你的活兒和心思都逃不過他的眼睛。而大眼這個人，一身皮衣皮鞋，行頭看起來很體面，人模人樣，但是什么事情都不做，指揮人倒是一把好手，慣會推卸責任甩鍋。
“呸”大眼上來踢了許方成一腳，吐了口唾沫?！皠e想跟我耍花招，讓你查的事兒他媽的過去多久了，查出來了沒？！”
許方成不吃這虧，爬起來扭身就上前把大眼摔到了地上。雖然許方成沒正經(jīng)活兒，天天要飯，但年輕又四處跑，身體素質(zhì)不差，那一摔力度不輕。大眼本來就細皮嫩肉不干活，這一摔半天沒緩過勁兒來，嗷嗷亂叫。
“我跟你們老大是合作，給老子聽清楚了是合作，不是他媽跟你們一樣給他當狗。少拿你那套跟我來?；厝ジ莻€瘸子說，老子要的東西看到之前，不會再給你們干活?！?p> 榮城新建的商業(yè)街上，一家服裝批發(fā)市場的二樓辦公室里，敲門聲響起。
這家服裝市場的老板是南方人，在海邊的城市，跟國外做生意。服裝生意只是其中一個業(yè)務(wù)，把最新款式的衣服運回榮城，賣給當?shù)厝?，賺“流行”的時差。而榮城這邊的服裝廠對接人叫王明，常年拄著一根虎頭金邊的紫檀木拐杖。據(jù)說是因為小時候從床上摔下來，傷了腿，烙下病根。
“老大，你果然猜對了，許方成靠不住。大眼傳消息過來說，那家伙知道咱們折了小天，想趁火打劫坐地起價，要先見到東西，不然就不干活。”何舌頭添油加醋把大眼的話轉(zhuǎn)述給王明。
方良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夾著煙沒開口。
王明在桌子上看手里的資料，頭也沒抬，“是許方成坐地起價，還是大眼把人惹急了呀？”王明語氣很平靜，聽不出起伏。
何舌頭立刻禁聲，不再說話。平常幾個人面對方良敬畏三分，但也會常常打鬧開玩笑。但王明他們從來不敢，這個組織真正的核心領(lǐng)頭人，心狠手辣笑面虎的稱號從來不是浪得虛名。
“跟大眼說，讓他替我想想，我窮啊，許方成要的，咱也不能拆碎了分著給，給了就沒了。讓他想想辦法，我等著他的消息，一個禮拜，哦，就小天開庭之前，搞定。”王明從頭到尾沒有抬頭，只低頭看資料，最后在紙上簽上字。又從抽屜了拿出章，用嘴哈了幾口氣，用力蓋在上面。
“唉，你怎么還在，趕緊去趕緊去。對了，何舌頭，小天出來的事兒你也趕緊的啊，都是兄弟，你讓他一個人天天住在那破房子里，你忍心嗎？搞快點，趕緊得回來啊，咱們這兒缺人缺成啥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p> 何舌頭應(yīng)聲回答完，立刻出了門。
董宛還是常常去礦上找小敏，也跟礦上的人更熟了，知道了更多礦上這一年的消息。
董宛一直都知道顧向天在天水的礦里，可是天水的礦太多了，私人礦更是全市到處都有，甚至可以說每5個村就有一個礦的程度。全市幾百個村，董宛查不到他在哪兒。她需要當警察，有機會接觸檔案，有機會去現(xiàn)場調(diào)查。
那一年TS市市里不招女警員，地方也不招，興陽是董宛老家，父親曾經(jīng)是這里派出所的人，有功在身，機會大些。所以董宛就直接報考了興陽派出所。
從王姐講有個好看的外地人開始，董宛就知道很可能是顧向天，而后的打聽和那間屋子的布置、物品，讓她確認了，顧向天就是喬西。
去年的3月13號，那天沒有發(fā)生什么事兒。但是3月14號，這里出了一次礦難。私礦因為設(shè)備不好，出礦難是常有的事兒。但這個礦不是私礦，是地方政府管控的，這樣的礦，因為設(shè)備和保障有國家監(jiān)管，所以極少出事兒。也是因為這個礦是正規(guī)的，董宛一直沒有關(guān)注過。顧向天是沖著私人礦來的，應(yīng)該在私礦才對。
“說起來也是奇怪了，我們礦安全措施做得一直特別好。而且出事兒的那個坑，出事前幾天剛剛做過安全檢查。但是突然就漏水了，然后里面的電線斷了，飄在水里。整個洞都漏電，一直冒火，最后直接就塌了。不過好在當時那個坑停采，所以沒有傷到人?！?p> “是哪個呀？我想去看看?！倍饐栆蛔莱燥埖牡V工們。
“早填了，大家伙覺得不吉利，而且那個里面現(xiàn)在還都是水，也不知道還漏不漏電，里面的電機都還在呢，拿不出來。沒人敢進去。”
吃完飯，董宛跟小劉從食堂出來，往宿舍走。路上遇到了許方成。
“給我打碗飯，餓了。”許方成沖著董宛喊。
小劉想要上前，被董宛拉住?！澳慊匕?，我去幫他打飯?！?p> “小宛，你這是干啥？他一個要飯的，訛上你了，你不能太心軟，這種人就是狗皮膏藥。”董宛笑笑，勸他回。
勸走小劉后，董宛回到食堂給許方成打了一碗飯。王姐和小敏看在董宛的面子上，不樂意也沒說什么。而且董宛跟礦的廠長也報備過了，還交了錢，一天三頓給許方成吃飯也不賠。只是覺得不舒服，看不慣這人好吃懶做偷奸耍滑的樣子。偏偏董宛對他非常好，百依百順，還說是受故人所托，要照顧他。
“唉，小宛這孩子好是好，但是她要是繼續(xù)慣著那個要飯的，我擔心小劉都不愿意了。這要是結(jié)婚了，不是平白還得養(yǎng)個白吃飯的嗎？飯量還大，你看看你看看，我的天，我看不了，氣得我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