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疾為誰
青衣坊里,圍觀群眾找遍了整個店鋪也沒有發(fā)現(xiàn)惡徒的痕跡,只發(fā)現(xiàn)了昏迷不醒的店小二。
這可真是苦惱了眾人,報官吧,又沒人受傷,錢財丟失沒,他們也不知道。
不報官吧,又覺得他們這深更半夜的,像個傻子一樣。
“算了,還是等林掌柜回來自己看吧?!?p> “是哩是哩?!眹谌巳豪锏陌醉毨系溃隙ǖ攸c了點頭,
“那,我們就這樣走了?”
“那不然干嘛,這店小二我剛才看了一眼,只是昏過去了,應(yīng)該沒什么大礙?!?p> 其實眾人口中議論的店小二只是因為腹部疼痛,昏倒了過去,迷迷糊糊醒來時好巧不巧聽見那人斷言他并無大礙。
店小二心里大怒:“你又不是郎中!你胡亂說些什么?!快扶我去就醫(yī)啊??!”
“你這書生,剛才還說有一只白貓騎著狗跑出去了,現(xiàn)在你又說這店小二無事,你叫我們?nèi)绾涡拍?!?p> “哼,在下所言,何須你們一群目不識丁的窮酸來斷定?!弊筇炝虚L身而立,冷哼一聲,眼眸中流露出桀驁不屑。雖然他也和眾人一樣粗衣麻布,可作為讀書人,他豈能與這群粗人相同并論。
“你這小兒,如此目中無人,是不是想吃俺這拳頭?”
“大哥,切莫動怒?!?p> “大兄弟,別和這瘋書生動手,小心進(jìn)了官府。你看他剛才還說什么一只白貓騎著狗跑出去了,你看看,你和一個瘋子計較什么?!?p> “那是真的!你們這些愚夫!”左天列大怒。
“你看,這書生又瘋言瘋語了,大兄弟可別上頭?!?p> “是哩是哩?!卑醉毨系烂嗣?,又點了點頭,
“就是就是,別和這瘋書生計較?!北娙藳]理會他,一群人上手拉住想要動手男子。如今這長安城,從二十二年前開始,官府懲罰的力度是越來越大了。這要是動手打了這書生,這大兄弟也就多半出不來了。
“我說那是真的,就是真的!為什么不信我?!”左天列瞪大了眼睛,見眾人不相信自己,氣的他胸口起伏不定。
“是哩是哩?!卑醉毨系啦恢裁磿r候出現(xiàn)在他身邊,了然地點了點頭。
左天列見狀,心中的怒火便有了宣泄的對象,他指著那老道破口大罵:“你這老頭,在這兒瘋言瘋語,想死不成?”
“是哩是哩?!卑醉毨系佬ξ卣f道,隨后沒等對方再次出言不遜,老道拿著一根不知從哪里摸來的根子“砰”的一聲敲在左天列額頭上。
“我想死,可是沒人收我哩。”
……
“咚。”
清脆的腦瓜撞墻聲,從盡晚身后傳了過來。
她在風(fēng)中凌亂了一下,回過頭,正如她想象的那樣,一只頭頂微微凸起的大黃狗,正在自己身后哈哈地吐氣。
“你到底聽得懂我說話嗎?”
“汪!”
“小點聲!?。 ?p> “汪…汪…”
盡晚心里扶額,心好累。
已經(jīng)三更時的沈府,夜闌人靜,唯有輕柔的月光,為這靜謐地沈府籠上一層淡淡的朧光。
一貓一狗大搖大擺地穿過清林池中央的廊橋,湖面波光粼粼,泛起點點星輝。
走著走著,大笨狗發(fā)現(xiàn)自己前面的小白團忽然放慢腳步停了下來,它有些疑惑的歪了歪腦袋。
“汪?”
盡晚出神地看著泛著點點波瀾的水面,不知不覺中,她突然回憶起了自己的上一世。
二十六歲前的她,在其他人眼中不過是一個無情的賺錢機器,一人漂流他鄉(xiāng)無依無靠,忙碌的工作壓力導(dǎo)致她根本抽不出時間,像同齡人那樣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從那時起,她便知道有些東西已經(jīng)離她而去了。
她的一生似一朵被人栽種的牡丹,她存在的軌跡都被人精準(zhǔn)規(guī)劃,哪怕盛開之時的嬌艷絕色引來他人的贊嘆、圍觀,她也根本興不起一丁點愉悅,因為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后來的她,努力想要擺脫麻木,枯燥,無趣!
被世俗鎮(zhèn)壓的她,向“麻木”揭起反抗之旗。
她辭去了薪資不菲的管理層工作!
她像魚入大海,鳥上青霄一樣,徹底擺脫了世俗的羈絆。
她開始踏上了驚險刺激的旅行,她從高天之索劃過,從冰封千尺的雪山越過,她一步步踏足世界上每一處充滿刺激的險地。
一處處險地像是荊棘,而她則是披荊斬棘的戰(zhàn)士。
可她還是敗了,敗在了自己的心軟,敗給了親情的致命一擊。
她好累,累到只想停下來,隨意找一處安靜的黃昏之地,把自己靜靜埋葬。
“我究竟是為了什么……”
盡晚抬首望月,眼神有些迷幻。
大笨狗停在老狗所待的庭院大門出,搖著尾巴默默看著那小小的白團遠(yuǎn)去。
“只有等她明白自己存在的意義時,她才能從過去的夢魘中走出來。”老狗的聲音在大笨狗心里響起。
“汪汪!”
“我并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緒,與其問我倒不如你自己親自問她?!?p> “汪……”
“解鈴還須系鈴人,心疾一事,唯有自醫(yī)?!?p> ……
白色的身影從窗戶外躍了進(jìn)來,熟悉的走到沈詩嫻床邊,隨后跳了上去。
盡晚看著自己面前正陷入夢鄉(xiāng)的少女,她低下頭細(xì)細(xì)看著少女姣好的面容,細(xì)細(xì)的柳葉眉為少女增添一絲柔弱,細(xì)長的睫毛下是一雙靈動的眼眸,哪怕此時她雙眼緊閉,可盡晚腦海中依舊浮現(xiàn)出,那一雙似清潭般,天真爛漫,帶著一絲稚氣的眼神。
“晚安,詩嫻?!?p> 盡晚粉粉的鼻子觸了觸少女柔嫩的側(cè)臉,一雙湛藍(lán)色的眼眸底,滿是溫柔。
……
“想學(xué)道法,首先得自問道心,只有確立本心的人,方才能在修行中感悟契機?!?p> “想當(dāng)咸魚算不算道心?”
“咸魚?什么意思?”老樹抖落幾片枯葉,本就不多的樹葉這下更顯凄涼。
“就,什么都不想干,悠閑過一生?!?p> “你!胡鬧!你內(nèi)心毫無道心,我豈能與你這種人做道友!”
“那我不修仙便是?!北M晚滿不在乎的搖了搖尾巴。
“好,既然你如此有志氣,日后可別后悔!老夫羞與你為伍!”
……
睜開眼,嗅了嗅身邊少女隱隱若若的暗香,盡晚有些后悔得牙癢癢。
早知道自己當(dāng)初就不該把樹伯拒絕得那么干脆了,這下自己都沒臉和他說這件事了。
唉……
算了,大不了不要貓臉。盡晚咬牙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