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皇兄,莫要傷心了?!?p> 本來長安是打算著一下學便要去長信宮的。
她掐著手指一天天算著少傅大人托波斯商人帶波斯貓來的日子,今兒個可是最后一天啦。
可是……
一眼瞧著便讓人覺得傷心不已的十皇兄已經(jīng)捧著大將軍的尸體好久啦。
“十皇兄,若不然讓談景州賠你一只比大將軍還要厲害的蛐蛐兒可好?”
長安雙眼一亮,覺得自己想到了一個極好的辦法。
雖然十皇兄一直說大將軍是最厲害的蛐蛐兒了,可她是不信的。
大將軍雖說“身經(jīng)百戰(zhàn)”,但到底年紀已經(jīng)大了,九皇兄偷偷告訴她,大將軍若是再多斗上個幾場,也活不了多久,不若此時“英勇殉職”,也能留下個身后名。
十皇子聽著這話,看起來也沒有那么傷心了。
悄悄地露出一只眼瞥著長安:“小公主說的可真?”
長安晃了晃腦袋,看著好像并不如何傷心的十皇兄,覺得自己可能被欺騙了。
不過,她說出來的話自然不會有假。
“那是當然的?!?p> 長安用力點了點頭,若是談景州找不到,便讓太子皇兄想辦法么。
若是再尋不著,那可就不能怪長安了。
十皇子不知道長安心里的小九九,只當她已經(jīng)想著要如何為自己再尋一只威武的大將軍了。
當心也不傷心了。
他一個用力猛地站起來,“那小公主明日要記得與談景州說此事?!?p> 剛還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下一刻便猛一個愣子起身,長安看得一愣一愣的。
長安點了點頭。
當下的事情解決了便好,她還急著去看波斯貓呢。
十皇子到底孩子心性,這會兒便想著今日先去看別的人斗蛐蛐兒了。
不過余光瞥見一眼,那躺著大將軍尸體的罐子。
像模像樣地捧了起來,對著長安道:“小公主,我們?nèi)プ尨髮④娙胪翞榘舶??!?p> 長安愣了一下。
許是想著馬上就能拍拍屁股走人了,連面上都輕快幾分。
這會兒突然聽見十皇子這樣的話。
瞧了瞧那個罐子。
想著怎么說大將軍都是因她而死,還是點了點頭。
“好吧?!?p> 兩個加起來不過十余歲的小人兒,在天字甲班旁邊找了個緊貼的角落。
十皇子拿著竹片充當鐵鍬,手心都挖紅了,才勉強刨出個小土洞。
他拿著竹片,猶豫了半晌,隨即道:“就這樣吧。”
原是打算將那個罐子變成大將軍的“陪葬品”,到底有些挖不動了。
當即將大將軍從那個小罐子中拎了出來。
小手一揚,大將軍掉進了那個小洞,再用竹片把那些細碎的土末松松垮垮地蓋成一個土包,大將軍的墓冢便算是成了。
長安左右瞧瞧,覺著有哪里不太對。
當下扯了扯十皇子的袖子,“十皇兄,墓冢是不是還得有大將軍的生卒年?”
十皇子左右看看,覺得這個想法甚好。
不過眼下只有他兩人,也沒有什么可挑三揀四的了。
他將那個用來充當鐵鍬的竹片豎著插進小土包的前,“大將軍是烈士,烈士是不需要刻這些的?!?p> 仗著自己比長安年長些,十皇子忽悠道。
長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覺著十皇兄有時候還是有些靠譜的。
兩人如今也算是一起做了“大事”的人。
十皇子覺得自己與小公主的友誼應當遠遠超過了她與少傅大人的。
得意十足地準備邀請長安與自己一同去玩。
長安倒很是干脆:“不去?!?p> 十皇子很是傷心,但還是懷抱著一絲希望,“是有很重要的事?”
用力地點了點頭,長安唇邊噙了絲笑意:“要去長信宮?!?p> 長信宮?
那不就是少傅大人的地盤么。
十皇子當即傷心得無話可說。
長安可是半點打擊了自家十皇兄的覺悟都沒有,只覺得告別了十皇兄之后,天更藍了水更綠了。
“公主今日來晚了?!?p> 長安一入院門便到處張望,除了照例煮著茶的少傅大人,還有自家白白,沒有看到其他的東西。
不免有些失望。
“少傅大人?!彼龁玖艘宦?。
猜到長安今日肯定一進門便會先尋那只波斯貓,顧謹淵笑了一下。
“日頭都落了西,公主殿下才來,想必是有什么要事?!?p> 倒不是神機妙算什么的,長安對那只波斯貓的期待,顧謹淵可全看在眼里。
前幾日連連催問,知曉今日能見著,想必是從早上便開始數(shù)著時辰了。
太學想來嚴苛,唯天字甲班絕不拖堂。
公主能這會兒才到,必是被什么絆住了。
聽到這話,長安不免有些止不住話:“不算要事,長安與十皇兄做了件大事。”
“哦?”顧謹淵執(zhí)杯的手頓了一瞬。
在他印象里,能被這位公主殿下稱為大事的不多,不過都不算什么好事便是了。
混進御書房,說什么體諒驍皇處理國事費心勞力,愿意代勞,將自己的私印蓋滿了奏章。
還有什么跑進御膳房,說要親手為太子做一頓膳食,奴才們阻攔不住,只得讓她在邊上撒撒鹽末,誰知她硬生生撒了半瓦下去,還眼淚汪汪地看著太子,問太子是否嫌棄她的心意。
上好的徽州墨用御酒來磨啊,悄悄揭了妃子的瓦片說要給人家賞月的驚喜啊……
但凡是這位小公主做了什么大事、好事,有人倒霉這都是定律了。
不免讓人想念從前的長公主,乖巧,聽話。
用太子殿下的話來說,就是談景州那個小子帶壞了自家可人的妹妹。
不過長安能擺脫先天的不足,變得與其他頑皮的孩子一樣機靈,也未必沒有他的功勞。
所以盡管太子殿下對他十分不滿,還是沒有完全阻攔長安與他親近。
當下少傅大人還能端著沉穩(wěn),淡然地問著:“公主今日做了什么大事?”
在長安回答之前,少傅已經(jīng)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哪怕小公主說將姜先生的胡子拔了他都能穩(wěn)如泰山地品茶。
“長安與十皇兄將大將軍埋了,還為大將軍立了墓冢?!遍L安十分驕傲。
“咳咳咳咳……”少傅大人一時沒有忍住,手上的茶瞬間不香了。
“少傅大人。”長安一聲驚呼,貼心地上前為顧謹淵順了順氣。
顧謹淵不動聲色地咽下了那口茶,挽回了一口氣,便道:“公主殿下與十皇子……埋了哪個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