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是每一個締大學生都要經(jīng)歷的過程,躲都都不掉的必經(jīng)之路,是締大人入學的第一課。
在烈日炎炎下站軍姿,在滾燙的操場上踢正步,宏亮的口號響徹在校園里,聲聲都在散發(fā)著朝氣蓬勃。
操場上散落著各個學院的方隊,而藝術(shù)學院新生的所在之處卻是一眼就可以分辨的。
尤其是舞蹈系芭蕾舞專業(yè)的隊伍,可謂是全場的焦點。
因為林安所在的芭蕾舞專業(yè)里沒有一個男生,放眼望去全是身高腿長,顏值亮眼的漂亮女生。
每經(jīng)過一個方隊,她們都會被無數(shù)雙眼睛行注目禮,教官們對此也無計可施。
更何況,他們也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因為,確實養(yǎng)眼啊!
就連休息的間隙,時不時就會有其他專業(yè)的男生過來送水遞紙巾,那叫一個殷勤。
林安不太喜歡這樣的接近,邵明宇卻很吃這一套,打心眼里覺得她這專業(yè)選的是太對了。
邵明宇摘下軍綠色帽子,從褲兜里掏出一小瓶防曬霜,把自己露在外邊的每一處肌膚都涂了個遍。
隨后把防曬霜遞給林安,“這天太曬了,安安,你確定不抹點?”
林安搖了搖頭,謝絕了邵明宇的好意。
早上邵明宇給她手上抹了點,她出來前又給洗掉了。
林安向來不愿在身上亂抹東西,更何況邵明宇的那瓶防曬霜抹上油油的。
她不太喜歡。
此時快到午飯的時間了,林安有點兒餓。
她把帽檐壓低,雙手環(huán)在膝蓋處坐在草坪上,閉眼歇息,靜靜等待著教官下達午休的口令。
困頓之際,她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
“你們誰叫林安?”女教官楊琳問道。
林安抬起頭,困意迷蒙的雙眼眨了眨,慢慢舉起了手。
“現(xiàn)在去東操場出口,有人找你。”
林安有些發(fā)懵,動作遲緩地地站起來,暗自思考有誰會來找她。
楊教官催促道:“快點兒,別磨磨蹭蹭的,等你回來大家好集合去食堂?!?p> “哦哦?!绷职矐艘宦暎宦沸∨苤鶘|邊操場去。
她喘息著停在鐵門處,一抬眼便瞧清了來人。
是蘇嘉奕。
林安愣愣地站在原地,看他輕緩地走過來。
他的所過之處掀起一陣短促的涼風,朝她迎面而來,干凈而清爽。
不像她,一身的細汗。
她抖了抖略顯沉重的軍訓服,試圖驅(qū)散開身上的黏膩。
此時,蘇嘉奕也走到了她面前,俯身尋著她靈鹿般的眼,“累不累?”
林安后退了一步,淡淡答:“不累。”
蘇嘉奕繼續(xù)往前靠近,清涼的氣息撒在林安耳側(cè),“熱嗎?”
林安一時不知所措,她明顯覺得耳朵比全身上下的任何一處都要燙人。
她對上蘇嘉奕似笑非笑的眼,邊往后退,邊小聲低低地說:“你這問的不是廢話?這么大的太陽,能不熱嘛……”
蘇嘉奕被她的話惹得笑出聲,絲毫沒有惱意。
“嗯,所以……我來了?!?p> 林安詫異地看向他,只見他修長的指節(jié)伸進他西服內(nèi)側(cè)口袋里,一個小巧精致的瓶子赫然躍入眼簾。
蘇嘉奕打開瓶蓋,在手心擠了幾下,隨后俯身拉她的手腕把她朝自己拽近,將白色的膏體輕柔地抹在了她的白皙的胳膊上。
冰冰涼涼的觸感襲來,酥麻了林安的四肢百骸。
淡淡的清香吸入鼻間,是好聞的味道。
她很喜歡。
她的目光透過長而密的睫毛偷偷瞄著他。
蘇嘉奕低著頭,似乎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給她抹防曬這一件事上,而且絲毫沒有嫌棄之色。
林安的手腳似乎不停使喚了,任由他折騰來折騰去。
直到他的骨節(jié)忽而擦過她的臉頰,她恍若初醒地看向他。
蘇嘉奕眉梢?guī)Γp哄道:“乖,臉上也要抹的,不然會曬傷。”
林安眼神閃爍,難為情地擦了擦額角的汗珠,“我自己來……”
說著要接過蘇嘉奕手里的小瓶子。
然蘇嘉奕卻抬高手臂,并不打算給她。
他晃了晃小瓶,眉眼間盡是得意之色,“這是我?guī)淼?,自然由我決定涂在哪里。”
“……”林安轉(zhuǎn)身要走,“不涂也沒關(guān)系?!?p> 在她走之前,蘇嘉奕遽然環(huán)過她的半邊肩膀,將林安半擁在懷,寬厚的掌心落在她的后頸,迫使她微微仰起頭。
帶著涼涼溫度的指腹溫柔而小心翼翼地在她額頭上打轉(zhuǎn)兒,慢慢移到了眉心、鼻尖、下頜……
林安感覺自己好像失聰了。
不然怎么只能聽見她自己的心跳聲,其他的什么也聽不見了呢?
蘇嘉奕笑紋浮現(xiàn)在唇邊,輕抬了下她的下巴,端詳片刻后滿意地點點頭。
“好了?!?p> 離開他的懷中,林安才覺得活了過來。
只是,她眼神還是慌亂的,兩手不知放哪里好。
一陣陣說笑聲入耳,林安回了神。
午休的時間快到了,其他學院的學生已經(jīng)集合,楊教官和同學們都在等她,她得趕緊回去了。
林安盯著他,神色恢復淡然,“謝謝,但你沒必要做這些的?!?p> 蘇嘉奕眉心劃過涼意,似憂似寞地垂眼,“這是我的事。”
話音落定,蘇嘉奕轉(zhuǎn)身消失在拐角。
林安望了蘇嘉奕離開的背影半晌,隨后也抬腳往回走。
女教官見林安回來便立刻組織學生去食堂就餐。
林安站在長長的隊伍里心不在焉,一直思考著自己對蘇嘉奕說的話是不是太過分了。
明明蘇嘉奕對她關(guān)心備至,真心真意,她卻不識好歹,屢屢傷他的心。
他很好,特別好,哪都好。
其實她早就不生他隱瞞身份的氣,也不在意她捐了她輕而易舉得來的打賞。
但林安也知道自己目前并沒有跟他并肩毗鄰的資格,至少身份是不對等的。
她見過蘇嘉奕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模樣,那是一種上位者的冷傲姿態(tài)。
可那樣俯瞰萬物的男人怎么到了她這兒,就成了低聲下氣的爹系男友?
在她看來,他們之間似乎存在著一條不能輕易逾越的鴻溝。
差的不僅僅是人生閱歷的厚度,還有身份的懸殊,地位的差異。
甚至林安不敢想如果他哪天知道了她父親的事,他會不會受她影響,而備受他人指指點點。
如果可以,她想請他等等她。
等她成長起來,等她清清白白,等她有足夠的資本站在他身邊。
林安用筷子捅了捅餐盤里的米飯,嘆了口氣。
不知道,他能等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