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蛟幫作為黃河之畔的霸主,幾乎每個人都是水中好手,可以說,在黃河之上無人能與其抗衡!
現(xiàn)在,陸沉一行十余人已在黃河之上。
凝望著渾濁的黃河水,陸沉的目中有幾分得色。
陸沉是一個光頭中年漢子,身高七尺,膚色黝黑,站在甲板上,肩上扛著一柄頗有些厚實的大環(huán)刀,刀背上足足掛有九只鐵環(huán)。
在他的身邊站著的是葉一夕,葉一夕長身而立,全身并無束縛,但他的一身功夫已完全使不出來,因為他的琵琶骨里已被人刺進了四根銀針。
葉一夕的臉色很不好看,他對蕭月樓的實力很自信,所以他才會第一時間選擇不掙扎,任由陸沉將他帶走。
可葉一夕萬萬沒想到的是陸沉這伙人居然放棄走陸地,而是取道水路,并且是帶著他從懸崖邊以繩索降落在崖底的小江中。
當時小江上正有一條船在等候。
這一切就好像是他們事先就計劃好了的。
在葉一夕的心里,也許蕭月樓的追蹤之術(shù)確實天下無雙,但要想追到水上的陸沉,那基本不可能。
他曾親眼目睹這群人駕駛著大船如履平地,速度飛快。
現(xiàn)在,這條船已來到黃河之上,用不了多久,就會回到怒蛟幫。
看來,蕭月樓要想見到他,只會在怒蛟幫了。
不過在到達怒蛟幫之前,葉一夕有一事還沒想明白。
這件事他已想了好久,從怒蛟幫的人出現(xiàn)時就開始在思考了。
怒蛟幫為何會找上蕭月樓?
注意是蕭月樓,而不是追魂!
這說明怒蛟幫要找的人不是天涯海閣的殺手,而是擁有蕭月樓這個名字的人。
可在葉一夕的記憶中,蕭月樓并不是一個隨意會把姓名告知別人的人。
也許他們要找的并不是這個蕭月樓,畢竟這世界很大,同名同姓的人也有不少。
這個想法剛在心里升起,隨即就被葉一夕否定。
葉一夕很清楚,怒蛟幫要找的人就是他的好兄弟蕭月樓!
原因很簡單:陸沉一伙人是在拿他做誘餌,引蕭月樓前去怒蛟幫。
但這其中又有一個很明顯的問題——這些人憑什么以為蕭月樓會為了自己而去怒蛟幫?
難道他們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和蕭月樓之間的關(guān)系?
如果連這都知曉,是不是意味著他們也知道了自己就是天涯海閣的殺手?
想到此際,葉一夕神色一緊,亂發(fā)掩映下的額頭上已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陸沉能成為怒蛟幫的副幫主,一身實力自然不弱,當然發(fā)現(xiàn)了葉一夕身上的變化,他朗笑一聲,道:“兄弟,實在對不住,為了一個籍籍無名的蕭月樓,竟要你親自跟我們走一趟。
我能看出,你的傷勢不輕,這次真是難為你了?!?p> 葉一夕神色微驚,沒想到這陸沉出口居然如此禮貌,看他那一臉的歉意完全不像作假,這可和葉一夕過往的認知有些相悖。
畢竟江湖上盛傳怒蛟幫行事手段毒辣,這類人好像一般都是不會這么講理的。
葉一夕道:“我很想知道你們?yōu)楹螘疑衔疫@位朋友?!?p> 陸沉道:“你真想知道?”
葉一夕點了點頭。
陸沉拍了拍黝黑的光頭,嘆道:“我覺得你還是不知道的好?!?p> “為什么?”
“你一旦知道了肯定會一頭霧水?!?p> 葉一夕嘆道:“我現(xiàn)在豈非就是一頭霧水?”
陸沉也在嘆息,他的神色有些猶疑,摸了一把刀上的九只環(huán),環(huán)環(huán)撞擊之間爆發(fā)出叮叮當當?shù)那宕囗懧暋?p> 陸沉道:“老實說,其實我也不知道?!?p> 葉一夕并不信,眼睛直視著陸沉。
陸沉苦笑道:“這是真的,想我怒蛟幫在黃河一帶兇名赫赫,哪兒犯得著去找一個從來不認識從來不曾聽過的人的麻煩?
但這種事偏偏就發(fā)生在了我們身上,一切只因為半月前外出歸來的幫主黎杰的一道命令?!?p> 葉一夕道:“他的命令就是要你們?nèi)フ沂捲聵牵俊?p> 陸沉道:“是的。”
葉一夕道:“可蕭月樓你們根本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說過,但你們還是做了。”
陸沉道:“怒蛟幫法規(guī)森然,做屬下的當然只有聽幫主的命令。”
葉一夕道:“看來只有見到這位黎幫主后才能知道這一切的原因。”
陸沉贊同道:“我想也是的,說實話我也很想知道這是為什么,但奈何這條船并不是最好的,我這幫手下掌舵技術(shù)雖然了得,卻也拿它毫無辦法。”
葉一夕看了眼渾濁的黃河水,幽幽道:“不妨事,頂多是晚些時日,只要能知道這事的真相,多等幾天也沒什么?!?p> 陸沉嘆氣道:“可我這個人最怕的就是等待,等待往往會讓我找不到事情做?!?p> 葉一夕道:“既然無事可做,那不如喝一點酒?”
陸沉訝然道:“喝酒?一個人喝酒沒有一點興致,我這伙人個個都要為這條船護航,我可不敢讓他們喝酒,那樣的話,第二天醒來怕是連我都不知道這條船會飄到哪兒去。”
葉一夕道:“他們不能喝酒,但我可以,我知道一個人喝酒總會很寂寞,若是多一個作陪,那這份寂寞就會變淡?!?p> 陸沉奇道:“你能喝酒?”
葉一夕見陸沉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肩上,他淡淡道:“自然能喝,這點傷不過是一件小事?!?p> 陸沉道:“你這傷勢可不輕,你若再喝酒,我怕你撐不到我們回怒蛟幫?!?p> 葉一夕笑了笑,道:“你錯了,如果再不喝酒,我才真的到不了怒蛟幫?!?p> “我怕你會喝死?!?p> “喝酒喝到死亡,毫無疑問這是一個酒鬼的最好歸宿?!?p> “你真的是一個酒鬼?”
“假不了?!?p> 陸沉目中已爆發(fā)出異彩,一把將九環(huán)刀拋在甲板上后轉(zhuǎn)身沖進了船艙里,回來時一只手提著五壇酒,一只手拿著兩只碗。
葉一夕接過一只碗,驀地抬手一擲,這只碗便已落進了黃河中。
陸沉滿臉肉疼,道:“你把這只碗丟了,晚飯時就有一個人沒碗吃飯了。”
葉一夕自他手中搶過一壇酒,神色興奮道:“你放心,只要有酒喝,我可以幾天都不吃飯,足以撐到你再去補給一只碗?!?p> 說著他已一巴掌拍開了封泥,舉著酒壺就開始灌了起來。
“好,好酒量!”
陸沉是個直爽的人,對于葉一夕這般喝法直接張口稱贊,然后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那只碗搖了搖頭,將碗輕輕放在甲板上。
葉一夕可以不吃飯,但他卻不能。
這時,葉一夕已喝下小半壇酒,長長呼出一口氣后砸了咂嘴,一臉的暢快。
陸沉肚里的酒蟲早已被葉一夕這般喝法給喚醒,撕開封泥后,學著葉一夕的法子喝了起來。
咕嘟咕嘟……
小半壇酒下去,陸沉已興奮的臉色發(fā)紅。
陸沉大笑道:“好,真是痛快,老實說,我已經(jīng)好久沒有這樣喝過了,這讓我想起了年輕的時候那種熱血沸騰的感覺,來,干!”
砰——
酒壇相碰。
兩人又牛飲下半壇。
咳咳……
葉一夕已開始咳嗽起來,他感覺到自己的傷口處在隱隱作痛,但他的眼睛卻明亮無比,沒有一點痛色。
“你的傷?要不今天暫時就喝到這里,反正距離回家的日子還有幾天?!标懗翐鷳n道。
葉一夕不答,只是舉起了酒壇。
陸沉眼睛眨了眨,也舉起了酒壇。
砰……
咳咳咳……
這次喝完,葉一夕明顯咳嗽得更嚴重了些,竟已有血絲從嘴角冒了出來。
將嘴角的血絲擦去,葉一夕又拿起一壇酒,卻沒有立即打開,他的眼圈有些發(fā)紅。
陸沉道:“你在想什么?”
“想一個人,她在我喝酒咳血的時候總是會指責我。”
“這個人一定是個女人,難道是昨天那個和你依依不舍的女人?”
“是的。”
“她在你心里一定很重要。”
葉一夕臉色有些陰翳,道:“是的?!?p> 陸沉道:“你現(xiàn)在一定很想見到她?!?p> 葉一夕道:“是的。”
陸沉道:“但我們現(xiàn)在已無法回頭,你恐怕還得忍忍了,等那個叫蕭月樓的人來了怒蛟幫之后,你就可以回去見她了?!?p> 葉一夕幽幽道:“但愿如此?!?p> 陸沉疑惑道:“你似乎對此并沒抱多大的希望,你在擔心什么?”
“沒什么。”
葉一夕搖了搖頭,他心里確實有幾分擔憂,但卻不能告訴陸沉,他有種預感,怒蛟幫與蕭月樓之間一定會發(fā)生一些非同尋常的事,作為蕭月樓的兄弟,他在這其中又怎么可能獨善其身。
到了那時,他真的還有再見到劉月娥的機會嗎?
“來,繼續(xù)喝!”
葉一夕不愿再繼續(xù)想下去,又舉起了酒壺。
……
陸沉準備的這條船實在不太大,其中的物資只供應了他們?nèi)毂愀骟?,為此,陸沉不得不將船靠岸,然后去補給物資。
千渡碼頭。
陸沉人在船上,目送著四個手下走上碼頭,淹沒在了人群中后,這才回頭看了一眼葉一夕,道:“我早已看出你嗜酒如命,卻沒想到你當時說的還真有幾分道理,這三天你已喝了船上的大半藏酒,你的傷勢竟然有幾分好轉(zhuǎn)。”
葉一夕笑了笑,道:“早說了我是個酒鬼,閻王不喜歡我這種鬼,不想收我?!?p> 陸沉也笑了,然后在甲板上坐了下來。
葉一夕望了一眼人流如織的千渡碼頭,回過頭也坐在了甲板上,眺望起天邊的山水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