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蕭月樓已飛身上了圍墻,正站在圍墻上向下望去。
只見一片血泊中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尸體,他們的死狀極為凄慘。
有頭顱被擊碎的,白花花的腦漿已經(jīng)流進(jìn)了血水中。
有的尸體胸膛有一個破洞,能看到慘白的胸骨。
還有的缺了一條胳膊,或是缺了一條腿。
這是宛如修羅場一般的慘象!
蕭月樓沒來由的心里一跳,眉頭皺起的同時,一股難言的煩躁在心中升起。
緊接著一股惡心感出現(xiàn),蕭月樓忍不住有些想吐。
驀地,蕭月樓臉色一白,眼中閃過一絲驚駭,他赫然發(fā)覺體內(nèi)的內(nèi)力竟開始像煮沸了的水一樣不安分的躁動起來。
怎么回事?
難道是因?yàn)檫@圍墻下的慘象?
這時,憐花距離陸沉已只有一丈遠(yuǎn),蕭月樓只有強(qiáng)行壓住有些躁動的內(nèi)力,手已握緊了血吻劍,就要飄身下去,但只在瞬間,他又頓住。
只見骨瘦如柴的黎杰走入了這片修羅場!
當(dāng)時蕭月樓的那記手刀將黎杰打暈,前不久他便悠悠轉(zhuǎn)醒。
黎杰醒來時天色已晚,周圍靜悄悄的,他終于想起了陸沉這兩日一直在做的事。
當(dāng)即神色微變,顧不得再去想那蕭月樓在何處,直接奔向怒蛟幫主樓的前院。
一到前院,黎杰便已被眼前所見給驚呆了。
只見猩紅的血水中,百來號兄弟正躺在其中,他們那怒睜的眼睛里滿是不甘。
黎杰的身體一片冰涼。
他知道怒蛟幫已經(jīng)不存在了,這些兄弟一倒,怒蛟幫的基石也就粉碎了。
這些兄弟再不能和他一起說笑,一起在黃河上闖蕩,一起在窯子里嬉鬧了。
黎杰蹲下身來為一名兄弟合上眼簾,看了一眼正走向陸沉的憐花,他霍然從血水中抄起一柄已經(jīng)卷了刃的長刀。
這已經(jīng)是他所見到的武器中最完整的了,那些長劍已折,長刀已斷。
陸沉絕望地看著憐花已來到他面前,正獰笑著抬起了手。
狗日的黎杰,枉我鞍前馬后輔佐你多年,沒想到到最后你還是沒出現(xiàn)……
罷了,我已將死去,無論有多恨你都已無意義……
兄弟們,對不起,你們白白犧牲了,我沒能殺了這惡僧,不能為你們報仇了……
不過,你們也別急,請在黃泉路上再等等,我即將和你們團(tuán)聚……
對不起了……
幾乎是眨眼間,陸沉心里閃過無數(shù)念頭,在憐花的拳來到眼前時,他閉上了眼。
“惡僧,納命來!”
忽然,一道震怒的聲音響起。
陸沉心一顫,忍不住睜開眼,就看見憐花霍然收回了拳頭,回身與一道人影纏斗在一起。
那人影骨瘦如柴,臉上滿是怒容,正是遲遲未曾出現(xiàn)的黎杰!
“黎杰,你他媽還知道來?”
陸沉虎吼一聲,也不知是惱怒還是欣慰。
“老二,你別死,等我斬殺此獠后就帶你去療傷!”
黎杰與憐花斗的難舍難分,一刀劈的憐花躲開后,抽空吼道。
“好……好,我等你。”
陸沉捂著胸口坐了起來,血水正從嘴里涌出。
蕭月樓人在圍墻上,聽后微微搖了搖頭,以他的目力,清晰看到陸沉的胸膛凹陷進(jìn)去一大塊,已經(jīng)是出氣多進(jìn)氣少了。
“很好,你總算來了,這下都齊了?!?p> 憐花握了握拳,神色陰冷,當(dāng)年奪走金佛像的人都在這里。
黎杰不再出聲,提刀便撲了上去。
他雖頹廢了多日,但一身實(shí)力仍在,隨著他的揮刀,刀勢竟如疾風(fēng)驟雨!
憐花已接近強(qiáng)弩之末,不肯浪費(fèi)絲毫內(nèi)力去抵擋黎杰的長刀,在刀雨之下飛速的移動。
憐花緊咬著牙關(guān),一口鋼牙近乎咬碎,腳步如風(fēng),堪堪躲過長刀。
我還不能死!
我不能死在這里!
我還要打回靜安寺,向那幾個老頑固討一個說法!
這股念頭一出現(xiàn),憐花竟已開始反攻!
他的金剛身已被破,可他不懼,他完全放棄了防守,雙拳狂暴的轟擊出去。
黎杰目光大盛,雙手握刀,劈了過去。
鏗——
拳與刀相碰,又在剎那間分開。
鏗鏗鏗——
下一息,拳與刀又碰撞在一起。
一連串的碰撞聲過后,本就卷了刃的長刀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裂紋,那雙拳頭上也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血跡!
憐花無視拳頭處傳來的劇痛,再度掄拳轟擊上去。
黎杰的雙手已發(fā)麻,虎口已破裂,見憐花的拳頭襲來,緊握長刀橫掃過去。
長刀即將再于拳頭相撞,憐花忽然厲喝一聲,雙拳驀然交錯,竟在瞬間將長刀給夾??!
長刀受制,黎杰便用腳,腳已踢向憐花的下陰。
這一腳很陰毒!
但當(dāng)下的時局,任何陰毒的招數(shù)都必須要使出來。
憐花已看到了這一腳,但他并沒有躲,而是欺身上前,誓要與黎杰魚死網(wǎng)破。
他的內(nèi)力已經(jīng)所剩無幾,沒有時間給他纏斗了,必須盡快地將黎杰解決掉。
啊——
黎杰的腳已踢中憐花的小腹下方,憐花慘吼著,不顧雙腿間的那股鉆心劇痛,腳下步伐再加快,竟已沖到黎杰的身前。
交錯的雙拳忽然分開,憐花已用出最后的內(nèi)力,一拳轟在了黎杰的胸膛。
卡擦——
黎杰的胸膛當(dāng)即破開,鮮血飛濺時,他已揚(yáng)起了不再受制的長刀。
嗤——
長刀從憐花的臉上劃過,帶起一蓬血雨,黎杰已倒飛了出去,砰的一聲落在血水中,就落在陸沉的身畔。
“黎……大哥!大哥,你怎么樣?”
陸沉心頭一顫,掙扎著側(cè)過身去,想要扶起黎杰,奈何自己已沒有任何力氣,剛想用力,便身子一軟,伏在了黎杰的肩膀上。
嘶……
黎杰痛的呻吟出聲:“老二……對不起,是……我錯了……我錯——”
一句話未說完,黎杰竟已斷氣。
“大哥!”
陸沉抓著黎杰的肩膀,悲痛欲絕,熱淚混合嘴角的鮮血灑落在血水中。
咳咳……
憐花在猛烈咳血,黎杰臨死前這一刀近乎將他的臉給劈成兩半,一條如深壑一樣的劃痕從左眼角一直到右下巴處,鮮紅的血肉往外翻起。
憐花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死命的夾著雙腿,慢慢地挪向陸沉。
現(xiàn)在,只剩這個人了。
只要他一死,搶走我佛金身的人便已全部伏誅!
這時,一道人影忽然從天而降,落在了血水之上,足底距離血水尚有幾寸距離。
好高明的輕功!
憐花的視線有些模糊,但還是看清了這個人,道:“是你?”
蕭月樓終于還是從圍墻上飄落了下來,體內(nèi)的內(nèi)力也越來越狂躁,此刻他已身處這片修羅場中,他已快有些壓制不住了。
蕭月樓更不敢去看憐花,此時憐花臉上的這一道傷很像當(dāng)年他暗殺血手人屠李猛時的那一劍!
血手人屠絕對是蕭月樓不愿想起的夢魘之一。
憐花猙獰道:“莫非你要阻攔我?”
蕭月樓望著遠(yuǎn)處,道:“這個人傷勢太重,必死無疑,你又何必再浪費(fèi)體力?”
憐花呼吸一滯,瞄了一眼卓立于血水之上的蕭月樓,目光在其右手中的劍上一掃,他不再出聲,拔腿就走。
盡管胯間痛的厲害,憐花還是快速地消失在這片修羅場外。
“你是?”
陸沉眼皮越來越沉重,眉宇間死氣郁結(jié)。
“我替葉一夕來見見你,但很可惜,你的傷勢太重,我救不了你?!?p> “咳……你就是葉——的朋友?好……好,看來他已經(jīng)安全了,我……我也放心……了。”
陸沉的雙眼忽然閉上,身體滾進(jìn)了血水中。
蕭月樓神色動容,他不知道葉一夕和陸沉之間有過怎樣的交集,但很明顯,不只是葉一夕記掛陸沉的安危,就連陸沉都在關(guān)心葉一夕的處境。
這兩人之間仿佛有一段深厚的友情,他們就像一對極為要好的朋友。
可他們其實(shí)相處不過幾天而已,卻能有如此深厚的友情。
一直以來,蕭月樓都認(rèn)為兩個人必須要相識許久,知根知底后才能成為朋友,但眼前所見已超出了他的認(rèn)知。
現(xiàn)在陸沉已死,蕭月樓便一刻都不愿多留,他生怕再逗留下去,就再也壓制不住體內(nèi)那狂躁的內(nèi)力,到時就連他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呼——
蕭月樓一展身形,整個人已飄然而起,但他并沒有立即離去,而是飄向了怒蛟幫領(lǐng)地的深處。
……
小船已靠在碼頭上,黃河飛魚薛白龍正靠著一根斷裂的木板在打盹。
云菲菲站在碼頭上,十指交錯,神色不安地盯著怒蛟幫的方向。
葉一夕眉頭緊鎖,右手已握成拳。
蕭月樓去的時間太長了,這讓葉一夕內(nèi)心有些不安。
正在這時,從那圍墻下的破門中走出來一道染血的身影,正是憐花!
怎么會是他?
葉一夕神色黯然,忽然身形一展沖了上去。
云菲菲心系蕭月樓的安危,緊緊跟在葉一夕的身后。
憐花剛走到破爛的石梯的中段,便見到兩條人影直奔他而來,頓時心神一顫,想要奪路而逃,卻又不知道該逃向何處。
左右皆是懸崖,往后是怒蛟幫的領(lǐng)地,那里正有個實(shí)力深不可測的年輕人在守著,往前是那兩條人影,從其飛奔而來的身形來看,實(shí)力應(yīng)該不差,而眼下自己內(nèi)力已經(jīng)枯竭……
難道我終究還是要葬身于此?
一時,憐花的心里升起一股悲涼感來,竟再也挪不動一步,僵立在原地。
“臭和尚,蕭月樓呢?你是不是殺了他?”
兩道人影還沒靠近,就有一聲嬌喝發(fā)出。
原來是沖蕭月樓來的!
啊……情急之下竟忘了那個女人是那年輕人的同伴。
驀地,憐花心里一喜,忙大聲道:“他就在上面,你放心……我沒和他交手!”
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