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
少女嫣然一笑,絲毫未有掩飾自得之色,她道,“能告訴你的,我都已經(jīng)說了,至于信不信便是你的事兒了?!彼従徍笸?,在即將沒入黑暗里時,忽地又止住腳步,戲謔地道:“另外最后提醒你一句,據(jù)我探到的消息,那隱藏幕后之人只怕幾日內(nèi)便要啟動陰謀。你若想阻止的話,最好抓緊時間了!”
封亦眉頭皺起,沉默地目送著那白光漸漸轉(zhuǎn)淡,終歸寧靜與虛無。
“原來如此!”
久久,明白過來的封亦,無奈苦笑,“還真是讓人無從選擇的陽謀啊?!?p> “嗜血珠”,八百年前鎮(zhèn)壓了整個魔道的兇煞法寶,不管是前世記憶還是封亦此世見聞,都使他知曉此等法寶雖是魔寶,其威能品階卻足以與神兵“天琊”、“斬龍”相比。
試問與這般法寶有關(guān)的消息,她怎么會如此好心告知?
——重煉“嗜血珠”!將整個上望城中之人,全都獻祭為祭煉材料,以封亦見識,也不得不由衷感嘆那生出這般心思之人狠辣無情的心腸,同時也感慨這般可怖的氣度手筆!
他隱約記得,原著里似乎便提過,“嗜血珠”正是萬千無辜生靈精血熔煉而成。也不知暗中冷血施謀者,究竟是從何得來這般祭煉之法,莫非自己猜錯,此事仍與“煉血堂”有關(guān)?
封亦最初便是因為這消息而心神震撼,一時沒反應過來,此后慢慢一想,便立即明了對方告知這消息的用意——她做不出視萬千生靈如無物的冷血,那么便只有讓“嗜血珠”不被重煉出世,才是最好,沒有人愿意再被一個“黑心老人”壓在頭上。
如此,她便只剩破壞對方陰謀一條路。
“她就是看準了,方才故意將這消息透露給我,因為她知道我必然要拼盡全力阻止此事,也便間接達成了她的目的!”封亦神情復雜。
事情仍是那件事,沒有她的提點,封亦也會去阻止,可卻是心中欣然;偏偏她這一說,倒成了毫無遮掩的利用,事情不改,封亦心情變了,總有一種不得勁之感。
“難道我招惹她了嗎?”封亦回顧一下,搖了搖頭,“沒有啊!總不能單是為了膈應吧?這般低級的惡趣味?”
封亦失笑,平復了一下心境。
目光一轉(zhuǎn),再度看向山腰處的山莊?!?,自然還是要去的。既然知曉了這般全無人性的惡行,封亦怎能不去阻止?不管是出于道義還是本心,封亦注定無法坐視。
正所謂,“道之所向,義無反顧”是也!
“三清祖師在上!”封亦低低地道,“還望護佑弟子除魔衛(wèi)道,還世間清正!”時間太緊,便是向門中求援,也有些來不及。他并不全信她的話,可偏偏自己不敢去賭!
語罷,封亦神色堅定,運起法訣縱身而起!
——
沉沉夜幕,暗得深邃的林間,有道身影飄忽而行。
那人身法之靈動、修為之精深,便是封亦,也決計遠遠不及。其行在林間,無聲無息,無蹤無影,便是親眼看見,恐怕也只會以為自己眼花,而不會發(fā)現(xiàn)其極速飄忽的行進。
縱掠閃進,宛如鬼魅!
直到,那人見到前方林中空地一團淡淡的白光,方才放緩了身法,顯出身形來,輕聲地道:“碧瑤——”
白光中,少女驚喜地抬頭看向那人,道:“幽姨,你回來了??!”
那人向少女走近,白光映照下顯出黑紗籠罩的窈窕身段,竟正是與少女一道曾出現(xiàn)在長津鎮(zhèn)的那黑衣女子。此人身份不凡,在蠻荒圣殿一系魔門中極有地位,尋常人根本無法遣使于她,她是自愿跟在少女身邊的。
她的名字叫做“幽姬”。
知曉這個名字的,整個魔門并不多,可知曉她身份地位的卻不少,只因眼前女子,便是那魔門四大圣使中現(xiàn)任“朱雀圣使”!
一襲黑衣的幽姬走到碧瑤身前,見她獨自一人,微微皺眉:“其他人呢?”少女笑嘻嘻地道:“我讓他們?nèi)コ侵姓{(diào)查那些善堂了,放心吧,幽姨!以我的修為,我能保護好自己的!”
幽姬嘆道:“碧瑤,不要掉以輕心!——這一回,恐怕沒有那么簡單?!彼D了一下,似在猶豫措辭,碧瑤奇道:“幽姨,你查到了什么嗎?”幽姬搖頭,道:“只是一種感覺,飛鶴觀幕后之人讓我有種熟悉之感!”
“熟悉?”碧瑤領(lǐng)會了一下這個詞,反應過來后驚道,“幽姨,你是說,飛鶴觀幕后也是我圣教中人?”幽姬沒有予以肯定或者否定,她只是略顯思慮地道:“若當真是圣教中人,那便糟糕了——”
碧瑤也面色嚴肅,接道:“若是我圣教中人,而我們卻根本不知、不識甚至不曾聽聞此人,那么的確有些糟糕!”她眉頭微微顰蹙,手上瑩白的“傷心花”,在她指間無意識地轉(zhuǎn)動。
“對了幽姨,”碧瑤一時思慮無果,只好放下,又問起其他事情,“你此去飛鶴觀,可有查探到什么嗎?”
“飛鶴觀,并無阻礙?!庇募дf道,“可正是如此,我卻不敢貿(mào)然行動——那一切,仿似早就擺放出來,任由人看那般?!?p> 碧瑤此時也不禁感慨:“行事周密又膽大包天,幽姨,我還真有些好奇那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物了!”說到此處,她忽地想起什么,面上閃過一瞬的古怪。幽姬與她熟識,自是立刻注意到她的異樣,柔聲道:“怎么了?”
碧瑤神秘一笑,道:“幽姨,你說如果,有人此時為我們攪動風云,能否驚出幕后那條大魚呢?”幽姬怔了一下道:“什么?”旋即又反應過來,“你是說,有其他人也盯上了飛鶴觀?”
“幽姨!”
碧瑤沒有解釋,只拉著她的手,少見地有些期待,道,“我們趕緊跟過去,指不定那人便已經(jīng)動手了呢!——緊繃的弦再是可怕,但只要放過了,也就不再具備威脅——幽姨,我一定要將那幕后之人揪出來!”
幽姬無奈,見她興致勃勃,只好依她。
兩人又循著她先前的來路,再度往飛鶴山莊而去。
陰云沉沉,夜風凄凄。
不知何時起,天上又下起了小雨。細雨無聲,密密綿綿地落下,將夜幕變得愈發(fā)厚重而朦朧。
兩道人影,輕捷無聲地循著飛鶴山莊高墻落入莊內(nèi)。
幽姬拉住了碧瑤,輕聲地道:“碧瑤,接下來跟緊我!”碧瑤也不是莽撞之人,便點點頭應下,而后跟在幽姬身后往山莊深處潛伏而去。
飛鶴山莊十分廣闊。
也靜謐沉沉。
乍一入莊,便有股邪異氣息彌散而至,叫人生出極為不舒服之感。越是往內(nèi),如此氣息越是濃郁。山莊景致繁多,樓閣建筑也十分精美,可偏偏偌大山莊全無人氣。那股子邪異氣息里,仿佛積郁滿了污穢、陰鷙與邪惡,讓見慣了世事之艱、人性之惡的少女,此時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更讓她不悅的是,即便兩人深入山莊,她竟也沒聽到山莊里有哪怕一點的動靜!——“可惡的小賊!”碧瑤又氣又疑,“難道自己判斷失誤,其實那人根本沒有一點正道擔當?果然不愧是虛偽的正道中人,可惡!”
前面的幽姬忽地停下腳步。
她回轉(zhuǎn)身來,看著碧瑤道:“再往前走,便是飛鶴觀了,碧瑤。我們——嗯?”正欲勸說幽姬,忽地神情驚訝,轉(zhuǎn)頭便往飛鶴觀所在看了過去。碧瑤雖驚,但也立時循著她的視線眺望。
只見,遠處靜靜佇立,仿若一尊蹲伏巨獸的飛鶴觀,驟然在黑夜里迸發(fā)出一道驚天火光!那火焰熊熊,熾烈如日,竟是映照得飛鶴觀里燈火通明。緊接著轟隆一聲,飛鶴觀雕梁畫棟間破開一道缺口,便立時有熾烈火焰從中洶涌而出,旋即又飛出一道身影!
那人手持仙劍,長身而立,定在半空。
火光烈烈,映照了一片夜空,顯出夜晚那細密的雨絲來。不過,即便細雨綿綿,卻分毫不能減弱那灼灼艷陽光華。此時此刻,那手持仙劍之人,仿佛便成了飛鶴山莊黑夜里的一輪孤日,璀璨奪目!
——是那個小賊!
碧瑤目光一動,見到對方如此張揚,也不由得撇了撇嘴。
而幽姬見到那人,也不由驚訝,想起當日在長津鎮(zhèn)的斷言,輕聲道:“原來此子是青云朝陽峰一脈,‘少陽劍訣’!不成想當年一戰(zhàn)之后,又見到了如此驚艷的道家神通!”
碧瑤見說,奇道:“青云門有名的不就‘通天峰’、‘龍首峰’兩脈么?幽姨,這朝陽峰又有什么說道?”
幽姬抓住碧瑤,先是道:“且先隨我藏身!”等她帶著碧瑤,尋了一處僻靜位置隱蔽,又能正好看到飛鶴觀所在,這才繼續(xù)道:“青云門七脈傳承,各有擅長。碧瑤你生得晚,故此不知。一百多年前那場大戰(zhàn),我圣教門人不知有多少殞落在那些行烈如火、攻勢如雷的朝陽弟子手中!當年,那‘少陽劍訣’,便也是這般烽火綿延。”
幽姬眼帶異色,道:“只不過,當初我圣教雖殞落許多精銳,朝陽峰也死不少。沒想到不過堪堪百年,竟又有人能使出這般程度的神通,青云門果然是人才濟濟!”
“哼~”
碧瑤雖沒說話,可明顯有些不服——再厲害又如何?此時不仍然受驅(qū)使乖乖蹚水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