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凡朝灰毛猴子叫了幾聲,沒能叫下來。只好對旁邊大黃喊了兩聲,讓它暫時住嘴,而后也跟著走過來。
正聽到封亦與滾滾說話。
張小凡奇怪道:“師兄,你的靈獸能聽懂你說話嗎?”
封亦笑著道:“大黃狗活得夠久,都能通人性、懂人言,靈獸乃是精怪之屬,都修出了妖元法力,懂人言不算奇怪吧?”
張小凡恍然之余,也大感意外,看著那憨態(tài)可掬、滿臉無害的滾滾,道:“原來,它這么厲害的嗎?”
封亦道:“當然!陶矢可是很厲害的?!彼斐鍪秩ィ跐L滾腦袋上撫摸一把,再度說道:“走了哦,還沒吃夠嗎?”
“嚶~!”
滾滾回了他一聲,口里的食物卻沒舍下。張小凡看著滾滾啃食黑節(jié)竹竹筍,猶如尋常,聽著“咔嗤咔嗤”的聲音,莫名竟也有種“竹筍會不會很好吃”的錯覺。
當然,他很快清醒地意識到“黑節(jié)竹”是何等堅韌。
“師兄,它連黑節(jié)竹的竹筍都能吃得下,果然不同尋常!”
別說張小凡,封亦也很是意外。甚至撿起根竹筍,用力掐了一把,發(fā)現(xiàn)那竹筍遠比尋常竹筍堅韌百倍。雖不一定及得上成熟的黑節(jié)竹,可卻不是能輕易被咬動的。
“你倒是有副好牙口!”封亦哪能不明白她的心思,笑著道,“我便再為你采集一些竹筍儲備,總可以走了吧?”
“嚶嚶~!”
滾滾這才滿意地爬起來,丟掉爪子上的竹筍,順著封亦的腳幾下爬到了他肩膀,化身為嚶嚶哼唧催促的掛件。
“師兄,我回去為你拿柴刀來!”
封亦見說,連忙叫住張小凡這老實人,道:“只是采些竹筍,沒必要那么麻煩——”便見他手訣一引,張小凡只聽到一聲劍鳴,封亦背后騰起青光,唰地輕松斬斷了面前幾根竹筍。
張小凡憨笑撓頭:“也是啊,師兄有法寶在身,倒用不上柴刀?!?p> 不多時,收集了足夠多竹筍的封亦,向他告別:“張師弟,后會有期了!希望師弟有閑,也到我朝陽峰一游!”
隨后劍光一起,在林中平地激起風浪后,霎時入了長空之上。
封亦御使仙劍,越飛越遠了。他在心中回顧這一次拜訪,頗多感悟。
陶矢姑娘靠著封亦的腦袋,回望著滿目青翠的大竹峰,一時也有些惆悵——別了!滿是香甜可口、又極有嚼勁美食的地方!
不過等她看到那一大堆打包帶走的黑節(jié)竹竹筍,又眉開眼笑那般哼唧起來。
——
朝陽峰,近來變得勤勉而緊迫。
封亦也很快知曉了緣由——朝陽峰參與此次“七脈會武”大試的名額,將會在門內(nèi)比試中挑選出來。以往每屆大試,每一脈只有四個名額,難得這一屆規(guī)則有了改變,眾人自是摩拳擦掌,都想努力爭取一下。
封亦對此沒有太過在意,是從聽得大師兄、大師姐以及申天斗師兄三人不參與比試起的。
乃是他覺得,師父既然知道了他目前的修為,應當便不會讓他參與其中了。
整個朝陽峰都忙碌了起來。
不管是師父商正梁,還是師叔佟正寧,都抽出時間,每日精心指點弟子修行——唔,當然,清淵峰那位師叔,自是仍然沉浸在劍坊的毀壞與重建之間樂此不彼。
對于師父商正梁的親自指點,朝陽峰一眾都十分珍惜。
然而并不是每個人都能一直聆聽他的指點,許多師兄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便是如徐明、江楓這樣的門中后起之秀,也只被允許受了他三日指點,便被趕回了逐霞峰。
商正梁畢竟修為最高,他對每個弟子的指點都能一言中的,使其獲益無窮。封亦回山之后,只是跟著師父修行幾日,便感覺“少陽劍訣”停滯不前的桎梏,明顯有所松動。
只待他徹底消化這些感悟,便能再進一步。
眼下還剩能跟著商正梁修行的,只有封亦在內(nèi)四人。
又一日。
商正梁將“太極玄清道”修行訣竅與感悟,一一講解指點之后,忽然開口,竟是讓弟子回去自行修煉。只在最后,叫住了封亦,將他留了下來。
走出朝陽峰的講道之所,楚譽宏三人神情各異。
申天斗性子較直,藏不住話,沒幾步便感慨道:“師父對小師弟,還真是寵愛有加啊?!?p> 穆蕙秋聽出些許吃味,以言語岔開道:“師父連日傳道,許多感悟尚未全然領(lǐng)會,正好借此時機融會貫通。你們覺得呢?”
還是楚譽宏跟隨商正梁最久,明白師父的深意,沒有藏著掖著,徑直道:“師父既然讓我們離開,自有師父的一番道理。或許,在師父看來,接下來的內(nèi)容已然不適合我們再聽,便如其他師弟那般?!?p> 申天斗聽出言外之意,驚疑不定:“大師兄,你該不會是覺得——”
楚譽宏沉默片刻,嘆道:“也許,在師父眼界里,小師弟已經(jīng)走到咱們前邊去了?!?p> 申天斗皺著眉,有些難以置信:“這、怎么可能?小師弟才上山多久?”
穆蕙秋感嘆地看他道:“申師弟,你應該很明白才對——修為高低,很多時候與入門早晚其實并無太大干系的。”
此時。
講道傳法之所。
封亦見師兄、師姐全都被師父趕走,卻唯獨叫住自己,意外之余也不由隱隱期待。往日里,每減少部分人,師父講道傳法的內(nèi)容便會深入一分。師父唯獨留下他,難不成還有更加深奧的法門傳授?
果然,等了一會兒,商正梁再開口傳法時,說的竟是“少陽劍訣”最深奧的一些理論、法門。封亦最善這套劍訣,本就修到了精深處,此刻再聽,頓時如癡如醉,心中諸般想到的、沒想到的疑團都煙消云散。
等到傳法結(jié)束,封亦沉浸其中,半晌方才回過神來。
私底下比對,封亦發(fā)覺如自己將這些領(lǐng)悟、法門融會貫通,恐怕“少陽劍訣”會臻至大成!單論劍訣威能,都可提升一成到三成不定。
只是如此一來,封亦又不禁心中疑惑:“師父,似這般大道,您方才為何不讓大師兄他們也學習呢?”
商正梁飲了口茶,潤了潤喉嚨。
見封亦從思索中醒悟,第一句話竟是問出這個問題,不由得白眼一翻,瞪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你道為師不想直接叫他們將諸般神通都學去么?哼!所謂悟道,唯有一己親歷體會,方能真正領(lǐng)悟。正好比禾苗結(jié)穗前的春雨、瓜果成熟前的陽光,指點,只是催化而已。若實力不到,揠苗助長,會是什么后果你不想想?”
事實正是如此。
傳給你,你學不了,才是禍害!
修真為何極重資質(zhì)?因為資質(zhì)上佳者,往往能很短時間里達到別人需要一生才能達到的高度。
封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道:“那師父如何便能斷定自己可以學呢?只是修為更高的緣故嗎?”
商正梁搖頭:“修為是根基,卻不是最主要的緣由?!彼抗饴涞椒庖嗌砩?,似有些感慨地道,“若非你有足夠的心境支撐,為師早便讓你出去了!”
封亦心中一動:“您是說,‘玄妙境’?”
“不錯。”商正梁猶豫了一下,道,“眼下告訴你也無妨,你領(lǐng)悟到了‘玄妙境’,至少修行到‘上清境’前,是不必擔心境界問題的?!蛟S你沒感受到,這幾年,安穩(wěn)許久的天下,再度顯出動蕩的端倪。”
“便如青云山腳草廟村那場血案,便如你在益州發(fā)現(xiàn)的魔教蹤跡!”
“這天下,指不定便又要不太平了?!鄙陶荷袂楹币姷爻林囟鴩烂C,“眼下弟子一輩里你修為最高,為師不得不寄予更多的期待與重擔在你身上。須知亂世到來,唯有自身的修為實力,才是你最主要的依靠!”
封亦聽得面色凝重,深呼一口氣,鄭重地道:“師父,弟子明白了。弟子定會勤勉修行,絕不懈怠!”
畢竟,比起商正梁還只是隱隱猜測的判斷,封亦可是知曉接下來的諸般大事!
魔教復出,正魔相抗!
如此風云際會,封亦自不會以為眼下自己這點實力,便能應付那復雜局面。當即俯身行禮,道:“師父,弟子這便告退——”
“別急?!鄙陶恨哿艘幌潞殻p目中精光一閃,道,“為師多番思慮,打算冒進一些也罷,且先傳你更深一層的神通!”
封亦呼吸一下子變得不受控制般急促,道:“師父,當真?”
商正梁呵呵一笑,沒直言,反倒考較起來:“你也練了好幾年的‘少陽劍訣’與‘氣劍決’,以你對其領(lǐng)悟,不妨大膽推測一下?!?p> “少陽劍訣”與“氣劍決”嗎?
封亦回顧種種,沉吟一陣,謹慎措辭地道:“師父,弟子修行這兩種神通,的確感悟頗深,也有許多疑惑。您看——”他并指如劍,真元流轉(zhuǎn)間,指尖陡然冒出一縷灼灼火焰,一時室內(nèi)都有所升溫,可見烈焰之威!
“弟子分明勤修的乃是劍訣,蘊養(yǎng)劍氣深入之后,竟不自主地使出了這般超乎劍氣的烈焰。它似乎并不屬于‘御劍’之屬!”
“起初弟子還不能分辨。可前一次去大竹峰拜訪田師叔,與田師叔座下宋大仁師兄切磋論道,讓弟子一下恍悟——這好像是‘通玄’的手段吧?”
商正梁露出笑容,神色間頗多贊譽。
“你的確很敏銳,封亦。”商正梁道,“沒錯,‘玄炎’的確是劍氣衍生,乃‘通玄’手段也。不過你也不必擔憂,修行‘玄炎’,算不得分心他顧。因為在‘玉清境’修為,少陽劍氣本就只能依憑三式神通使出。更高深的手段,不止需要更高深的神通法門,也需要你具備更加高深的修為才行?!?p> “從‘少陽劍訣’與‘氣劍決’起始,下一階段的法門乃是‘上清境’的手段。此二者進階法門,分別對應的是‘天劍訣’與‘怒劍訣’。以你眼下的實力,有心境加持倒是可以嘗試修行,這也是為師留你下來的主要目的?!?p> “你的天賦當真不一般?!鄙陶簢@道。
“為師此前確實沒想到你竟能在修行劍訣之余,自行便領(lǐng)悟出‘玄炎’來。道家烈焰之術(shù),乃五行之火,有‘玄、極、真’三階之分。你在‘通玄’一道,也頗有天賦,卻是不好擱置浪費。”
商正梁沉吟著,少傾,他道:“這樣吧,為師應承于你,若是你能兼顧修行,將‘玄炎’修到‘極炎’,為師便考慮傳授你‘通玄’之中的雷法!”
雷法!
“神劍御雷真訣”嗎?
封亦激動得心緒難以平復,可他偏偏又保持著理智。
半晌,他艱難地開口道:“師父,弟子若是既修‘御劍’,又修‘通玄’,會不會分心他顧,反而使自己的修行雜糅不精呢?”
“哈哈哈!”商正梁大笑,眼中欣慰之意溢于言表,“封亦啊封亦,你能說出這番話,為師便知道足可放心了?!?p> 笑過之后,商正梁神色一正,雙眼中迸發(fā)出深邃的精光,他道:“你既然有此疑惑,那為師便再正告于你一句吧——‘修元’、‘通玄’、‘御劍’,青云三系神通從來不是分離孤立,而是并列一體!你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