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心魔頓生
隨著手臂成形，清幽的氣息在一步步攀升。
好在攀升勢頭，在某個臨界點陡然一停。
黃羽人劍合一，最強殺招搶攻，就是擔憂清幽一舉進階太清，成為大患。
看來天道不助，血魔丹只將清幽法力推到上清極限，半只腳踏入太清。
如能從自己手中脫身，假以時日，未嘗不能徹底進階。
單單法力提升，還非黃羽忌憚。
清幽以血魔丹浩大魔力灌體，頃刻間魔體已成，周身魔焰張舞，血氣旺盛，遠勝凡體。
清幽手持拂塵，凌空畫出太極圖，兩只胳膊探出，各抵太極圖一端。
看上去就像將太極圖抱在懷里，姿勢頗為滑稽可笑。
黃羽自然笑不出來，一人一劍從后而至，劍端青焰獵獵，一劍刺在太極圖上。
去勢甚猛，清幽懷抱太極圖，連退十丈，依然不減頹勢。
“道友妙法，貧道佩服！”
清幽說著嘴角輕笑，道“貧道還未全力，道友小心了?！?p> “哼，有什么本事使出來便是，黃某怕你不成？”黃羽毫不畏懼地看著清幽。
“貧道魔體初成，先拿道友試法?！?p> 清幽神情自若，嘿嘿笑著，一手持著拂塵，空出三只手齊出，五手用力，死死抵在太極圖之上。
黃羽只覺得浩淼如海的力量撲面而來，心底生出逃離念頭，一閃即逝。
“這便是魔體之力么？”
緊要牙關(guān)，法力拼命貫注，青鋒劍早與他心神相通，青芒如烈焰騰起，煌煌威勢，幾如神袛降世。
終于將太極圖上的力量勉強抵消，目光凝實，青鋒劍蓄勢待發(fā)，等著對方露出破綻。
清幽努力想要暫避鋒芒，奈何太極圖已被死死黏住，無論前移后退，左轉(zhuǎn)右挪。綠芒仙劍總能覺察到自己意圖，如附骨之蛆般追擊而至。
他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處境極為尷尬，并非場面劣勢，相反還略占上風，只要能擊退青鋒劍一次，便能化守為攻。
奈何對方像是早已知曉，法力源源不斷灌注青鋒劍，只攻不守，一副以命搏命的架勢。
以清幽法力修為，一時間也無良策，只能疲于應(yīng)付。
清幽尋思，青芒與太極圖纏斗，若不能脫身，便是對拼法力的局面，結(jié)局必是法力耗盡，一死一傷，說不定還會同歸于盡。
他心中所念，不過破境進階，眼看希望近在咫尺，萬一落敗，當真死在此地，數(shù)百年努力豈不白費？
“沒想到道友不僅法力深厚，肉身竟不比魔體差多少。倒是貧道眼拙。”
黃羽冷眼說道，“道友想通了？決定引頸自戮，若是如此，黃某未曾不可考慮收回不許道友魂魄轉(zhuǎn)世之言?！?p> “你……”
清幽為之氣結(jié)，到底是千年老道，片刻間便平定心緒。
“如此相持下去，縱然貧道先行法枯力竭，道友也不會好過。臨死一擊，道友恐怕也抵抗不住，不免有同歸于盡之虞。如此，對道友有何好處？”
“不如這樣，你我同時收法。貧道雖入魔道，畢竟身乃人族。待我晉入太清，天地為證，必庇護云夢國，不使妖魔為禍，直至身死道消，道友以為如何？”
“哈哈。”
黃羽像是聽到天底下最大最好笑的笑話，問道：“若是做下十倍罪業(yè)，再用百倍功績抵消，道長以為可乎？”
清幽脫口而出道，“為何不可？貧道手上傷了千條性命，這不假，余生便救下數(shù)千、數(shù)萬，過不掩功，總會洗盡?！?p> 他見黃羽冷眼不答，又道：“若道友不信，貧道此刻便以心魔為誓。”
黃羽突然明白，兩個人若是三觀不同，就很難在一些事情上達成一致，就算繼續(xù)深談，多半只是白費心力。
在黃羽心中，殺一個人與殺一百個沒有分別，魔便是魔，仙便是仙。
豈有殺百人是魔，殺一人為仙的道理。
更別說犯下滔天罪惡，還要施以恩德彌補。
若能補救，黃泉路那一千條性命豈不白死？
天有公理，那這些人的公理何在？
清幽見黃羽不為所動，終于放下高人架子，從商量變成祈求，最后竟哀嚎出聲。言道自己千年修行如何不易。望黃羽大人大量，饒恕一次。
黃羽法力傾注，全力與清幽斗法。聞言也是大感意外。
場面分明短時間難分勝負，清幽竟膽怯至此，想來是愛惜性命，不愿折在臨門一腳。
越接近擁有，越害怕失去，大抵如此。
黃羽猜想也許是血魔丹的緣故，清幽在斗法關(guān)鍵之時，眼神混沌，患得患失，分明生出心魔。
趁病要命，時機已至。
黃羽不再留手，法力洶涌，果然一劍穿透太極圖，劍光微斜，向頭顱斬去。
“不好！”
清幽眼里現(xiàn)出清明，電光火石間腦袋扭出一個詭異弧度，閃過這一劍。
“可惜?！?p> 黃羽見攻擊落空，立刻劍光一轉(zhuǎn)，斜斬下來。
“啊……”
清幽慘叫連連，扔下三只斷臂，發(fā)瘋似的逃進夜幕。
“現(xiàn)在想逃？晚了?！?p> 黃羽并未著急追蹤，劍光斬出，將三條魔臂裂成齏粉。魔氣隨之湮滅消失。
魔軀內(nèi)含魔氣，凡人不小心沾染，輕則生機衰弱，重癥難治。重則精血荼毒，橫死當場。
做完這些，才取出覓靈盤，攝一縷清幽氣息，認準方向，追蹤而去。
清幽心魔已生，若是尋常，以他修為閱歷，只需打坐數(shù)月，靜心吐納，多半就能恢復(fù)。
現(xiàn)在魔體被破，重傷在身，法力耗去大半。再加上半步踏入太清，心境不穩(wěn)，幾乎走火入魔。
奔逃途中，數(shù)次想施法掩蓋行蹤，都因心緒起伏而失敗。
無奈，只得全力御使遁光。
想到自己勤勉修煉，數(shù)百年如一日，一心只求大道。此時魔氣已泄，再想補足千難萬難。此生多半無望大道，眼見晉入太清的機會從指縫流逝。
他不甘心，不甘心！
但不甘心又有何用？
“莫非，當真冥冥之中自有天道？妄殺百姓，屠戮門人，犯下此種罪業(yè)，如何還能得聞大道！”
清幽驀然后背一涼，想起千年來的點點滴滴。
破落山村，孤兒寡母。
小小孩童懂事得早，人還沒灶臺高，便學會做飯。
母親去別家?guī)凸?，他做好飯菜，等母親回來。
坐在心愛的木馬椅上，等啊等，天光都要黑了，母親還未歸家。
孩童遠眺群山，幻想有朝一日駕著白云，去遠處的山外看看。
“呀?！?p> 他想起什么，連忙跑到飯桌前，一桌飯菜已涼。
娘親就要回來了，他得讓娘親吃上熱飯。
孩童手忙腳亂，用火石點燃枯草，豈料用勁過大，一下擦到手指。
疼得他哎呀一聲，皮破了，血染紅手指。
孩童將快到眼眶邊的淚水壓下。
小心翼翼點燃土灶，將飯菜重新熱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