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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教室的路,我習(xí)慣性的往沒有人的方向走,反正對我來說都是新鮮之地,哪都一樣,也不知道自己的教室在何方。
漫無目的,四處游蕩。
我喜歡沒人,總是在沒人的時候,欣賞校園的風(fēng)景,因為只有這個時候我才是抬頭走路的。我難以接受別人炙熱的眼神,哪怕只是擦肩而過,也會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似乎抬頭走路,便是做出異樣的舉動,引人注目。有時候還恨自己走的不夠快。
平日里,我?guī)е鴫浩雀械椭^,那幫狐朋狗友總?cè)⌒ξ疫@是滿地找錢,可事實是一分錢都沒找到過。
面對開玩笑式的冷嘲熱諷,我忍著氣憤微笑面對。針鋒相對,換來的就是一句玩笑都開不起啊,好像顯得我特別小氣。
都什么雙重標(biāo)準(zhǔn),典型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自己能譏諷,卻不允許別人“開玩笑”。
地面是最安全的地方,而我就像是冰塊,抬頭見光就融化。
可今日,正前方出現(xiàn)了一個迷人的身影,她的身影。
怎么說呢。
我是多么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僅僅是她的注意。
而很多時候機緣巧合,我們會遙遠的四目相對。
我就會像是閃電一般,拘謹(jǐn)我的靈魂,無助的眼神四處搜尋安置之地,假裝什么都沒看到,卻還要在見面的時候問候一聲“嗨,好巧??!”
現(xiàn)在看看,我是多么的無趣多么的膽怯。
或許在她眼里,我只是一個平凡的過客,一個移動的姓名,一處尋常的風(fēng)景。
是,我就是這么不起眼,無法讓她上心。
8
慈中書院的夏天別有風(fēng)味,畢竟充滿著新鮮感,看哪哪都覺得不一樣。
我遇見她,或許她還不知道,她已經(jīng)入駐我內(nèi)心最深處,成為我心中的女神。
就是在這個時候,這個特定的場所。
我至今都不會忘記那條特別的小河。緩緩的河水穿過過道,幾朵荷花精致點綴,明明有些萎靡不振,在我看來卻異常鮮艷,甚至嬌翠欲滴,就像她一樣。
她就坐在過道的石凳上,看著小河對面的那座石橋,發(fā)呆。
至少我是這么想的。
我居然沒有本能的逃避,一個看見別人朝我走來,都會感覺不好意思的人,鬼使神差的主動走了上去。
烏黑的頭發(fā),扎著一個高中生典型的馬尾,頭花是兩個小圓珠,天藍色的,和她身上的白體恤和牛仔褲很配。櫻桃小嘴,小圓臉白里透紅,我甚至有理由懷疑她是小時候的維納斯。
如果我有相機的話,一定會好好的拍一張。
而此時此刻,我只能拿出自己的諾基亞,留下一張十分模糊的手機屏保。
好在這張照片充滿想象。
她聽見了我的腳步,回過頭,微微一笑,如十里春風(fēng)。
我有些尷尬,卻十分期待。
時間就像是定格在那一秒萬物靜止的畫面,而成為永恒。
“這荷花不錯!”我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這個搭訕的方式,我自己都覺得尷尬。
她噗嗤一笑,心里肯定在想,瞎眼啊,如此萎奄,還不錯。
緊張促使我習(xí)慣性的將右手的食指放在鼻子底下搓了搓。
“嗯,還不錯!”
純粹是應(yīng)付,呵呵。
我不知道如何接話,氣氛尷尬了好幾秒,多虧身后的女生“救了場”。
“芳芳,你來啦,等你好久了!”
她迎了上去,似乎帶著一種解脫,禮貌性的對我說了聲“再見”,兩人手挽手走了。
我啞然失笑。
原來,她等的人不是我。
當(dāng)然不是!
禮貌的應(yīng)付已經(jīng)是最好的回應(yīng),我跟她,畢竟都不認(rèn)識。
都沒來得及問她的名字,她卻已經(jīng)在我心中住下。
9
走進教室前,怯場的我生怕面對滿教室五十雙眼睛齊刷刷的聚焦,深吸了一口氣,將假裝的自信裝入胸口,滿滿的,昂首挺胸,頗有一種關(guān)公只身赴宴的豪氣。
這里可謂高手如云,在我們那小初中,我好歹也是班級學(xué)霸,備受矚目。進了四班,我拿到了我人生中第一個兩位數(shù)的學(xué)號,34號。
來之前早就打聽過了,班級的學(xué)號都是按中考成績來排的。一個班51個人,別誤會,男生女生分開排,先排男生,再排女生。
我所在的班級男生一共34人。
現(xiàn)實就是這么無情!
一進教室,我就像是泄了氣的氣球,小心翼翼,踱著跬步。
后來才發(fā)現(xiàn),是我想太多,壓根沒人會留意教室里新來了什么人,因為大家都很熟,都在歡快的聊著天,只有我是一個陌生人。
那種感覺,就像是一顆豌豆被放進了一碗黃豆中,雖然形狀相似,顏色卻出奇的不同,一眼就能看到格格不入。
我快速的掃視這整個教室,看的不是哪里有空的位置,而是搜尋這那個我的小學(xué)同學(xué),在這個班級中唯一認(rèn)識的人。
就像搜尋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狼狽而又無奈,希望通過他能讓自己快速的融入這碗黃豆中,掩蓋自己特有的顏色。
那個重色輕友的家伙,居然坐在一個女同學(xué)旁,高談闊論,眉飛色舞。
前幾日他父母還和我父母聊著,他父母還特地說:
“兩個人同班挺好的,有個伙伴,不至于進入全是陌生人環(huán)境,避免尷尬?!?p> 鬼才信!他兒子小學(xué)畢業(yè)就轉(zhuǎn)到了縣城里的私立初中,這個初中被稱為慈中書院的初中部,一個班級里每年都能有將近一半升入慈中書院,新班級里總有幾個認(rèn)識的,怎么可能是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
哪像我,農(nóng)村的一個不起眼初中,每年的分配名額基本就5個,放在慈中書院十個班級里500個學(xué)生中,猶如水滴入海,要遇到認(rèn)識的,比中大獎還難,更何況原本初中就有6個班,每個班都不一定能有一個進慈中書院,認(rèn)識的機會就越發(fā)渺茫了。
我壓根就沒想會有初中同學(xué)在同班。雖然人不認(rèn)識,但是總會對名字有點印象,那天在公告欄的分班花名冊上,我還不死心的搜尋了一遍,結(jié)果可想而知。
倒是小學(xué)同學(xué)赫然在目,整個年級有6個小學(xué)同班同學(xué)進入慈中書院,真是了不得,比整個初中6個班300個人還厲害!
當(dāng)初我父母也說著:“是啊,挺好,能有個照應(yīng)。”
我父母都是比較靦腆的農(nóng)民,不像他們家兩個知識分子。
我在想當(dāng)初他父母說的話,是不是就是客氣一下,內(nèi)心反而是排斥的。
我有點腹黑了。
其實就是所謂的社交斷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