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高二如期而至。
面對空蕩蕩的座位，我內(nèi)心滿滿的失落。
松也對著隔壁座位發(fā)呆。
班長娜迎接著從其他班分流而來的新同學，一一安排好座位。
倩是這個時候出現(xiàn)的。
她進門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松，呼啦啦的跑到了松的旁邊，一屁股坐下。
“我就坐這了?！彼€自言自語的說著，“好巧啊，松?！?p> 說完，就瀟灑的甩了甩后腦勺的辮子。
微微向上的腦門，配上一雙堅定自信、炯炯有神的眼睛，頗有一種女英雄的味道。
我拍了拍松，輕聲說：“你跟她認識？又一個班長娜呀！”
真別說，倩的說話方式和娜如出一轍，和她的名字姜倩倩一點都不像。
松一臉無所謂，壓根就沒有注意，頭都沒有轉(zhuǎn)，嘴里冒出了三個字：“不認識?！?p> 可等松突然反應過來的時候，卻異常激動，對著剛坐下的倩一聲吼：“你不能坐這里！這里有。。。”
松說道一半，手停在了空中，我猜松想說“這里有人”吧。
我突然特別佩服松的勇氣，還有他那種完全沉浸在喜歡中的狀態(tài)，奮不顧身，難以自拔。
我就做不到這樣，只能含蓄得自我在角落舔舐傷口。
倩瞪大了眼睛，反問：“??？這里有什么？”
那一聲“啊”，特別像是質(zhì)問人販，氣勢恢宏，咄咄逼人。
看的出來，倩是就想告誡松，別睜眼說瞎話，空白的連屁都沒有，二氧化碳的濃度與周圍空氣沒有任何兩樣，別想著用亂七八糟的理由來撇開她，搪塞她！
這復雜的內(nèi)心全部塞進那個“啊”里了。
又重重的砸在松的臉上。
就這么簡單的一個字，讓整個教室瞬間安靜，空氣突然凝固，像一塊冰，透明卻又令人窒息。
倩似乎反應過來松的冷漠和尷尬，兩只手不停地從上往下擼著手腕。
大姐，夏天誰穿長袖啊，你擼了個空氣！
隨后卻假裝下意識的從座位上彈射起來，喊了一聲：“有蟑螂？”
呵呵，看來這位外表大姐大的倩倩同學，已經(jīng)被我找到軟肋了。
人在本能反應不經(jīng)過大腦，脫口而出的往往就是最懼怕的，孰稱條件反射。
“沒有！”松沒有松口，“但是你不能坐這！”
說完就拿起筆，做他的物理試題，那些高深的連題目都沒看明白的題。
倩不理會，一邊說一邊厚著臉皮坐下：“憑什么不讓坐？又沒人。難不成這個教室里的座位還是你安排的？”
“慈中書院歷來傳統(tǒng)，男女分開坐?！?p> “傳統(tǒng)？要是遵守傳統(tǒng)，四班就不叫四班了！”
“哎，你這話什么意思？”我忍不住插嘴，“我們四班怎么了？我看你這個人還挺搞笑的，你一個外來人還沒資格說三道四！”
班長娜一看形勢不妙，蹭的一下穿過來，接話：“豐年，話可不能這么說啊?！?p> “那能怎么說？”我原本心情就不好，一句話就頂了過去。
“姐今天就告訴你怎么說?！卑嚅L胸一挺，做了一個三八升旗手的架勢。
“同學你叫什么名字？”
“姜倩倩?！?p> 班長刷刷的在花名冊上打了勾，命令式的說道：“你就坐這！”
瞧倩那得意的樣！
我也無奈，拍了拍松表示安慰。
后來知道，倩來自九班，與松是初中同學，誰都看得出來她喜歡松，一來就給松買了很多的零食，塞在松的抽屜里。
如今坐在了芳芳原來的位置。
芮雪和芳芳都去了九班。
九班真的跟我們?nèi)齽陀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總離不開九班。
唯獨策一臉笑意，這個叛徒，重色輕友。
婷在最終時刻棄文從理，頗有一種投筆從戎的架勢。
芮雪的位置上坐了誰，我已經(jīng)不在乎了。
我們總是習慣性的排斥著新進的個體，留戀著過往的經(jīng)歷。
124
中午吃飯的時候，芳芳拉著芮雪坐了過來。
這算是我們分班之后的第一次“聚餐”。
剛坐下，芳芳就抱怨：“九班上課的老師還沒四班的老師好，數(shù)學講的邏輯性一點都不強，你說是吧，芮雪？”
芮雪尷尬的笑了笑，順手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飯，表示自己現(xiàn)在還不能說話。
松問：“你們在九班還習慣嗎？”兩眼卻一直未從芳芳身上移開。
芮雪總結(jié)了一句：“總體還不錯，就是同學之間都不認識，還需要熟悉熟悉?！?p> “跟同桌之間都認識了吧？”松旁敲側(cè)擊，這個問題我也想了很久。
芮雪這樣的聰明之人，怎么會看不出松的意圖。
“放心吧，芳芳同桌是女生，你們不認識的?！?p> “那你呢？”我加了一句。
“我？”芮雪突然停頓下來，拿著筷子戳了戳飯，說了三個字，“馬霜霜?！?p>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或許也是捉弄人。
松的傍邊坐了一個新的追求者，而芮雪的旁邊卻坐著一個曾經(jīng)令我和芮雪之間產(chǎn)生誤會分歧的人。
“早上馬霜霜還在問我關(guān)于你的事?！?p> “我的事？”
“說你原本說是要選文科的，怎么又選了理科。”
“這個人也奇怪的，言語之間好像特別了解你。豐年，你們真的只是同校嗎？”芳芳插了一句，卻字字插在點子上。
這是芮雪要你問的吧？我心里嘀咕著。
我單手舉起，朝著芮雪做了一個發(fā)誓的動作，信誓旦旦說：“我對天起誓，我和她真的只是同校不同班?！?p> “你跟我發(fā)什么誓?！避茄┳焐想m說著不用，臉上的表情卻十分的誠實，內(nèi)心指不定偷偷樂呢。
我繼續(xù)解釋著：“初中那會，我三班她四班，上下樓層，根本沒機會碰到的。再說了，那時候她黑黑、瘦瘦、高高的，說真的很不起眼?！?p> “想不到豐年你也是見色起意之人呀！”策總能在最佳時機送出一記烏龍助攻。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言語失誤。
果然，芮雪沒好聲好氣的說：“俗話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以貌取人非君子之道?！?p> “師父說的是！”我白了一眼策，差點就對芮雪點頭哈腰了。
“不過，恐怕是沒有你說的那么簡單吧？”
“就這么簡單呀，一個大活人，還能有啥復雜的？”
“我看到她手上有一個小筆記本，應該好多年了，上面畫著一個簡筆的笑臉，你有沒有印象？”
好家伙，“姑姑”這是有備而來。
“小筆記本？”我思慮了許久，也不知道這樣一件物品。
“這個笑臉我在之前你收到的情書上看到過?！避茄┨匾獍选扒闀眱蓚€字說的特別重。
可我注意力壓根沒在那上邊。
初中的時候，我每次遇到難題，都會畫一個簡筆笑臉鼓勵自己。想不到她還留著。
我緩緩道來：“暑假那會，我們學校組織過一次培優(yōu)班，其實說白了就是奧數(shù)班，就像現(xiàn)在松準備的那個物理。我們經(jīng)過選拔后，都加入了那個班。”
“呦，想不到你參加過奧數(shù)班呀！”策一臉驚訝。
“別打岔！”芳芳立馬制止了策，“我們要聽的不是這個，直接說那本小冊子什么意思。”
嘿，芳芳這小丫頭片子，啥時候這么心急了。
“那個時候，我和馬霜霜是前后桌。那本小冊子，原本我的用來記錄錯題的。奧數(shù)的題目對我來說確實有些難，而我又是一個不服輸?shù)娜耍揖蜏蕚淞艘槐拘》絻宰?，封面上畫了一個簡筆笑臉，把錯題都記在里面，隨身攜帶。”
“后來有一次，我拉肚子，沒站穩(wěn)，不小心打翻了她的水杯，正好倒在她的那本錯題本上?！?p> “然后你就把你的給她了？”
芮雪說的沒錯，其實聽著故事誰都能猜到結(jié)局。
可是又有誰知道那時的水杯倒下來，里面開水燙傷了馬霜霜的腳。盡管只是很小的一塊，卻也留下了終生的痕跡。
我很感謝她，這個不相干的同學，沒有一絲責備。在校醫(yī)室里，她一邊接受著醫(yī)生的治療，一邊還安慰我，還開玩笑說我力氣挺大的，背著她都沒有喘氣，下個樓梯還輕松。
我那時候急，再說她那瘦瘦小小的個子，能有多少體重。
“嗯，是的，我就賠給她了?！?p> “想不到她還挺多情的么。這最起碼一年多了吧，還留到高中了？”
松懟策：“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p> “看她那樣子，這么寶貝，還以為是哪個男神送的呢?！?p> 我連忙說：“芳芳，你可別斷章取義啊。”
還是芮雪通情達理，隨口說了一句：“別人送的東西好好保存也是理所因當?shù)??！?p> 我可聽著怎么這么變扭，總感覺是含沙射影。
送的東西？
午飯的下半段，我靜靜的聽著芮雪描述著九班的故事，講述第一天上課的經(jīng)歷。
芳芳卻有一點像怨婦，不停的抱怨著九班的不是，什么班里紀律不好、同學不友好、老師不親切等等，說的周邊的同學都聽不下去了，紛紛帶著異樣的眼光。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芳芳如此失態(tài)，面對松，她總有滔滔不絕說不完的話。
可在大庭廣眾之下這些對九班同學這么敏感的話，冷不及被幾個路過的九班同學聽到了，組團上來較真。
現(xiàn)場一片混亂，雙方你來我往幾回合口水戰(zhàn)，最后結(jié)束在在食堂大媽的驅(qū)趕。
我不禁有些擔心，這些話若是在九班流傳，芮雪她們在九班還能好好學習嗎？
回到教室，我就給馬霜霜發(fā)了一條短信：“我們班有兩個女生到你們九班了，還請你多照顧她們，謝謝。”
許久，她回：“好的?！?p> 隨后又跟了一條短信：“最終你還是選了理科。”
我說：“是的，畢竟成績擺在那里?！?p> 我的目標可是上財。
馬霜霜在手機那端顰眉模樣我無從而知，可我卻能理解守候的艱辛與不易。
小時候渴望長大，只覺得青春期平仄而又漫長，卻不知道，在往后的日子里，所能想起的夏天，永遠都是十幾歲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