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九龍門

　　幾天之后，也就是光熹元年八月戊辰，雒陽終究還是發(fā)生了大暴亂。以十常侍為首的宦官自認(rèn)為被逼上了絕路，他們決定與何進同歸于盡！

　　張讓率領(lǐng)段珪、畢嵐等數(shù)十人埋伏宮中，假傳何太后詔命，令何進夜晚入宮。待其入宮后，宦官將所有宮門緊閉，就在漢靈帝晏駕的德陽殿前將何進斬首。

　　事后，張讓矯詔以侍中樊陵為司隸校尉、少府許相為河南尹，妄圖奪回京畿兵權(quán)。

　　只是兵權(quán)哪兒有那么容易奪回來呢？

　　十常侍誅殺何進之后，竟然又劫持了皇帝劉辯、何太后，以及陳留王劉協(xié)。

　　那些幕府的幕僚們聞言，各自率領(lǐng)手中的兵馬沖入皇宮，結(jié)果卻激發(fā)了宦官、外戚等問題的一系列迸發(fā)，最終演變成了仇殺，殉難者多達兩千多人。

　　整個雒陽街道血流成河，腥味漫天。

　　緊接著，尚在朝廷聽令的丁原急忙將一紙征召打回都亭驛，交到呂布手里，呂布絲毫沒有怠慢，趕緊點兵備馬，浩浩蕩蕩以救駕的名義往雒陽殺去。

　　此刻，火把已經(jīng)照亮了皇宮。

　　大老遠(yuǎn)就看見數(shù)百名并州軍沖撞皇宮的九龍門，但真正沖在最前面的是呂布和他帶來的并州將士。呂布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般，呼號著撲向大門。

　　只不過這皇宮龐大的九龍門乃是千年古樹所造，不但沉重而且堅硬，莫說沖撞不起作用，就是用利刃猛砍也只能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將軍！”劉刕焦急地催馬喊道，“不要再攻啦！”

　　呂布回頭道：“咱們兵太少啦，快去城外讓文遠(yuǎn)他們帶兵來?！?p>　　“咱們這興兵攻闕，如同造反！是大逆不道的呀！”劉刕急忙制止。

　　“他娘的！這堂堂大將軍都能叫人家給宰啦！我們這算什么造反？我們這是救駕，救大漢、救天子！倘若成功了，你我二人不是就干了一番大事了嗎？”

　　劉刕聞此言猛省，如今大將軍死了，若是十常侍復(fù)起，幕府的士人和自己這些并州將士都要蒙難。

　　眼下也只能和幕僚們一道進攻皇宮了……

　　正在思量間，忽然“嗖”地一枝冷箭不知從何處飛了過來。一旁的刑興情知不好，忙伏在馬上躲避，只聽“咔”的一聲響，那箭正射中呂布的武冠上。抬頭再看諸兵士，已有十多人中箭。

　　刑興趕緊勒馬后退，大喊：“將軍爺，你腦袋中箭啦！”

　　呂布自武冠中箭后立刻便趴了下來，來了個就地三十六滾，直翻到刑興馬前，顧不得爬起來，抬胳膊指到：“在那里！”

　　原來指的是宮門右邊的樓閣。

　　諸人聞言盡皆發(fā)現(xiàn)。

　　眼瞅著樓上十幾個黃門搭弓在手還要再射，可身在樓下，還隔著宮墻，一點兒還擊的辦法都沒有。

　　聰明的趕緊貼到宮墻上，還有的就地蹲在宮門邊閃躲；沒有經(jīng)驗的轉(zhuǎn)身就逃，其中五六個人連中數(shù)箭栽倒在地。緊接著，宮門左側(cè)的樓閣也登上了敵人，那邊又是一陣狂射，又有七八個人措手不及被射倒。

　　眾兵士再也不敢在宮門前駐足了，眼瞅著弓箭不停地射，倒地的十多個人兀自在地上爬行掙扎，最后統(tǒng)統(tǒng)被射死了。

　　死了二十多個人，剩下的不是退出一箭之地，就是緊貼著宮墻不敢動彈，好些個將士貼著九龍門氣得拿腦袋往上撞。

　　呂布在后面急得直跳腳：“這幫狗娘養(yǎng)的閹人，看我沖進去將你們?nèi)珰⒐?！?p>　　劉刕沒有想到宦官敢負(fù)隅頑抗，早知如此他就該聽從呂布的，先去城外搬兵。

　　這時候就聽身后一陣大亂，平陽門已然打開，遠(yuǎn)處無數(shù)的步卒高舉著刀劍和火把向皇宮沖來。

　　“包圍皇宮給我殺！給大將軍報仇??！”高順率領(lǐng)的陷陣營總算是到了。

　　他手中軍兵都是久經(jīng)沙場且裝備又精良的死士，況且又系匈奴以及屠各的兵士，這方哪管有沒有弓箭，玩命向前沖，舉著刀槍棍棒、斧鉞鉤叉、盾戈矛劍就往九龍門上招呼。

　　哪怕是陷陣營這支強悍的兵士，也是無奈撞不開宮門……

　　這會兒里面的敵人也越來越多，沿著宮墻所有的閣樓都攀上了黃門和內(nèi)侍，箭如飛蝗一般撲向并州軍。

　　這皇宮城墻屬實堅固，沒有攻城器械想要攻破九龍門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這會兒，何進的幕僚們也率軍從四面八方襲殺過來：什么曹操、袁紹、袁術(shù)盡都?xì)⑦^來了。

　　整個平陽門至九龍門內(nèi)被官軍圍得水泄不通，想逃命的沒辦法，想建功的又進不去。更有甚者被踩死，被擠死……

　　“門、門、門……門！”呂布自言自語道，“有啦！我知道怎么殺進去啦！”

　　“將軍，你想出辦法了？”劉刕忙問一句。

　　呂布緊貼著宮墻，一步也不敢往前踏，深怕這么一出去，那冷箭就要“嗖”的一聲射過來。

　　“木頭啊，木頭！”呂布大聲叫喚，“快讓將士們把火把往宮門上丟，把這破門燒開！可別再讓咱們并州的弟兄們白白送死啦！”

　　說罷，呂布第一個舉起火把，冒著箭雨就往九龍門上扔。一個扔全都扔，九龍門頃刻間被整個點著。

　　這會兒并州的將士也豁出去了，見主帥的方法管用，也隔著墻向一座座閣樓扔火把。那些閣樓都是木頭結(jié)構(gòu)的，比之宮門更容易起火，轉(zhuǎn)眼間就都躥起了火舌。

　　眾軍兵這時齊退出一箭之地，靜等著大火焚燒宮門。

　　頃刻間九龍門左右兩側(cè)閣樓變成了兩個大火團，那些阻擊的黃門根本來不及下樓就被火海困住了。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有的被燒成了焦炭，有的從閣樓跳下，活活摔死。

　　宮門一開，呂布就是想喝止住兵士都不成了，那些兵卒似潮水般往里涌。呂布等人別無他法，只得各自下馬也跟著沖了進去。

　　玩命就玩命，誰他娘的怕過？

　　這呂布也真是個匹夫，手中方天畫戟左招呼右招呼，就這么一路殺了進去。那些宦官知道自己沒活路了，今天也玩了命，明知不是對手，硬是舉著刀往上迎，都被砍翻在地。

　　羽林衛(wèi)最倒霉，他們的職責(zé)本是守備皇宮，雖然是宦官殺了大將軍，但是兵入國門就如同造反。這方交手不是，不交手也不是，方才一番鏖戰(zhàn)也是不知該幫誰，可宦官們一死，他們還在猶豫間就被沖上來的兵士結(jié)果了性命。

　　這些摻雜了并州軍和官軍的隊伍早就殺紅了眼，哪里還管那么多？

　　偌大的皇宮里亂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而且四下里已經(jīng)沸反盈天。呂布眼瞅著幾路人馬赴省中而去，那些省中的屬官令史皆手無寸鐵，看見那么多氣勢洶洶的兵殺進來嚇得都尿褲子了。

　　最倒霉的是那些年紀(jì)輕輕沒長胡須的人，被誤殺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幕僚搜的是十常侍，董卓找的卻是天子，整個軍隊全都瞪大眼睛舉著兵刃亂竄。

　　匆忙間，突見一個戴貂珰冠、穿黃袍的年輕人跑了出來，劉刕見了舉著長刀就要劈過去。那年輕人急忙避開。

　　“你這閹人好生靈活，可留姓名？”劉刕問了一聲！

　　“黃門令蔣干！”那年輕人笑著回答，“我乃九江人士，字子翼！你又是何人，豈不知我大名？”

　　“你可曾聽聞河內(nèi)劉三刀，三刀之內(nèi)斬匈奴將帥于馬下？”

　　“哈哈哈哈！”蔣干聞聲大笑，“沒有！”

　　劉刕也懶得理會他許多，持刀便要將此人砍了！卻見這蔣干驀地把衣服一敞，隨后竟把褲子褪到腳踝，那玩意扎眼地在外面耷拉著、晃悠著。

　　“我不是閹人?！彼@一嗓子劉刕還真收了刀。

　　都到這種時候了，保住性命對蔣干來說至關(guān)緊要，這會兒哪兒還顧得上什么羞不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