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宋江是尋常小吏,這司天臺早就聯(lián)合州府,一紙公文將他下獄,再尋個由頭叫他暴斃,但他偏偏名滿山東。
而且那何濤為了顯得自己不那么無能,稱宋江勾連甚廣,司天臺只能小心行事,準備秘密將他擒下。
二人入了鄆城,將宋江宅子旁的院子控制住,并在院內(nèi)設(shè)了一土臺,臺上置一木桌,桌上又放一些桃木朱砂黃符之類,以及一小座古色古香的銅盆,裝滿清水。
具體放了些什么,二兄弟也混不在意,他們覺得那宋江便是天星臨凡,但時日尚短,連一個凡人都迷惑不了,有何可懼!
這一日正午,時辰已到,開壇做法。
清雨、清玄先在土臺四周,踏九宮步,念咒語,什么天靈靈,地靈靈的,好不正緊!
清玄從懷中摸出一道黃色符箓,催動法力,隔空點燃,火色赤紅。
另外一邊,自昨日見了公孫勝后,宋江整個人都散漫起來,他明白在這個修行時代,偉力歸于自身,自是對那些國法家規(guī)、公卿王侯也輕慢起來,寧可在家琢磨修行的事,不愿去府衙當(dāng)值。
突然靈覺一動,覺得有股無形之力在牽拉自己的陰神。
若是正經(jīng)修道人士,自然知道這是有旁人在施展秘法引魂出竅,此時只需定住心神,便可無憂。
但宋江可不是什么正經(jīng)修道人士,他剛獲神通,新鮮的緊,也不明白這股無形之力牽拉自己陰神會有什么危險,不光不做抵抗,反而順著牽引之力,心生向往。
恍惚間陰神一怔,頓時脫殼而出。
清雨、清玄二人見法臺中央的符火由赤轉(zhuǎn)碧,只道宋江神魂已被引到,再次念咒,將殘余符火丟進銅盆清水之中,發(fā)動預(yù)設(shè)的迷陣。
二人抬眼朝清水中看去,只見崇閣巍峨,層樓高起,燈火通明,食物精美,衣裳艷麗,光怪陸離。
陰神乃陰質(zhì),白日無法現(xiàn)形,此可受陣法收攝,白日出竅,受日光煎熬,如滾油澆身,痛入骨髓。
隨著符火被丟入清水中,離了日光煎熬,才好受一些,但瞧這陣勢,便知道不妙。
此陣乃是抽魂陣,能將人神魂抽出,探查記憶,霸道絕倫,乃是司天監(jiān)的根基法術(shù)之一。
宋江忍不住回憶過去,回憶現(xiàn)代的生活,才有那高樓大廈,鋼鐵都市。
但他畢竟陰神已成,雖然其中有種種隱患,若非不知斗法的兇險,也不會貿(mào)然被“勾引”至此。
此時連忙收懾心神,后發(fā)制人,迷魂之術(shù)瞬時發(fā)動。
二道還在研究宋江的大秘密,見那一幕幕景象果不似大宋,忍不住頷首,“這難道就是魔星的世界?”
冷不防,神魂昏暗起來,一時如萬馬奔馳,覺得天地恍蕩起來,一會有許多仙女仙童扯扯拽拽扶他們?nèi)サ窍?,一會兒又有朝堂相熟的好友催他去喝酒,心知不對,想要施法自救,卻口中流沫,無法定心念咒,只能盤膝坐下,斷除妄想,趨向真如。
忽地一聲長嘯,宋江趁著自己迷魂術(shù)生效,陣法失去控制,立馬陰神歸位,恢復(fù)了對身體的控制。
險死還生,他頓時魔性發(fā)作,兩顴鮮紅,大汗淋漓,拔刀而起,跳墻進入隔壁院子,見那兩個道人還跏趺坐在土臺山,也不多言,跳上去一刀斬殺一個,瞬間斃了二個大敵。
這二人論起道行,不過練氣境,只能借助法壇、符箓施法,道心又沉淪紅塵之中,因而中了迷魂術(shù),便一時擺脫不出,終成了刀下亡魂。
殺了二人,宋江頓覺酣暢淋漓,還不放心,又各砍四五刀,恰此時,聽到背后傳來一聲嬌呼!
閻婆惜!
原來這個女人見宋江突然跑出來,以為有什么見不得人勾當(dāng),跟在后面偷看,但她畢竟是女流,慢了一步,到時只見到宋江在鞭尸,嚇了一大跳,忍不住驚呼出來。
宋江聽到呼聲,猛然回頭,就看見閻婆惜在那探頭探腦,情急之下,提著染血的樸刀,撲了過去。
閻婆惜嚇得肝膽俱裂,她也沒有想到蔫巴宋江會有這么可怕的一面,加之自己看見了他的秘密,自以為這是要過來殺自己,想要轉(zhuǎn)身逃跑,卻手腳發(fā)顫,控制不了。
眼見那宋江越來越近,一股血腥氣直沖鼻腔,雙眼睜大到極點,血絲充滿眼角,忽得身體一軟,癱倒在地,再無聲息。
宋江趕到時,便見閻婆惜大小便肆意流淌,人已經(jīng)沒了氣息……
忍不住伸手探了探,還有氣息,只是昏過去罷了!
伊人膽小,宋江忍不住想笑,自己從沒想過殺死她,又有過肌膚之親,何致于此!
便將她抱起,放到一旁,先處理了尸體再說!
想到此,宋江開始忙活起來,他取來鋤頭,廢盡九牛二虎之力,殺人都沒有這么累,才在隔壁院子挖了一個坑,將那兩個道人剝光丟了進去,卻看到道袍袖袋里面掉出一個銅牌,上書“司天監(jiān)”三個銘文。
宋江一怔,原以為這兩個野道勾引自己的神魂是想謀財害命,哪里想得到他們是官府的人。
自己暴露了?
朝廷知道自己是未來十多年梁山的大當(dāng)家了?還是自己身為一百單八煞星被發(fā)現(xiàn)了?不管如何,這個押司看來是當(dāng)不下去了。
自己本只想當(dāng)一個普通的吏員,修自己的道,享受自己的平凡人生,沒想到官逼民反???
宋江內(nèi)心裝著逼,心頭認真思索,“這鄆城呆不下去了,趕緊掩飾一番,跑路要緊!”
然后手腳麻利的將兩件道袍袖袋翻了個底朝天,除了銅牌,十多兩的銀子,還有些朱砂、黃紙的,他也看不上,除了銀子都一把火燒了,燒不掉的換個地方埋進去。
自己之前也沒有經(jīng)驗,挖的坑有些大,埋了這兩個道人還有些空蕩蕩的,余光恰好瞥到躺在一旁的婆惜……
好似老天故意要與宋江作對,閻婆在外吃了許多酒,張家長,李家短,顛倒黑白了一上午,又混了頓午飯才回來,便見著宋江在院子里鋤著一個大坑。
那婆子年紀大,眼睛花了,又加上喝了酒,瞧不清楚,也不著在意,高呼“我的兒,你在那里鬧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