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信額頭見汗,思考的時間越來越長。
面前,徐牧完全脫胎換骨,簡直像打通了任督二脈,攻勢如狂潮洶涌,一波緊跟著一波,偏又層次有序,節(jié)節(jié)撕咬。
楊信有些招架不住了。
難道要認輸?
不,我不會就這樣輕易地狗帶!
即使落敗,也要敗出風采,敗得漂亮!
身為一名鐵骨錚錚節(jié)操滿滿的鐵血真男兒,楊信當然不會輕易認輸,他在苦思對策。
視線余光里,他看到一道肥碩身影。
楊信當機立斷,決定展現(xiàn)真我風采。
啪~~
他拍案而起,厲聲喝道:“叔威,你又在偷懶了!早跟你說了,這是耐力訓(xùn)練,可以跑慢點,但絕不能停。你這樣偷懶,‘積膘’要什么時候才能覺醒?不行,我得監(jiān)督你。”
說罷,他大步而出,跟在張猛身側(cè),橫眉怒目,嚴格監(jiān)督。
膝蓋中箭的張猛一臉懵逼:我是誰?我在哪?發(fā)生了什么?
徐牧怔了半晌,轉(zhuǎn)頭望向楊黥:“這是——臨陣脫逃了?這么無恥的嗎?”
楊黥沉默,有捂臉而逃的沖動。
呃,突然覺得,身為一名脫離了低級趣味的謙謙君子,“虐菜”這種事情太不符合我一身正氣光明磊落的本性了,以后就交給楊黥來吧……
楊信跟著跑圈,暗暗嘀咕道。
……
楊信跟著跑了幾圈,就見一名溫潤如玉的青年緩步走來。
幾人都認識他,紛紛打招呼。
趙戩,字叔茂,是剛上任的軍正,因為人手不足,他也兼職軍需官。
他年紀雖輕,卻極有才能,糧秣調(diào)配井井有條,裝備分撥井然有序,執(zhí)法時鐵面無私,平日卻長袖善舞,和大多數(shù)人關(guān)系都不錯。
楊信并不認識趙岐,當然也不清楚趙戩的身份。
不過,在他看來,趙戩有真才實學(xué),遠勝過空有一肚子詩書的孫乾。當然,孫乾懂儒術(shù),還是有些用處的。
“叔茂兄,貊弓實在好用,能不能再給我弄來幾張?”楊信含笑道。
貊弓,是高句麗人的一種強弓,此弓射程遠,勁力足,尤其適合騎戰(zhàn),是貨真價實的弓中貴族。
楊信近來就弄了一張貊弓,試過后相當滿意,就想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給楊黥、太史慈也弄上一張。
“貊弓?”趙戩啞然失笑,攤開手道,“我這沒有,要靠你們自己去取?!?p> 他的潛臺詞再明顯不過。
得等著“您的好鄰居”高句麗人送貨上門……
“九貉呢?”楊信想起什么,問道,“感覺好久沒見到他了?!?p> “高麗物流”雖有貨必達,卻不知何時才能開張,他等不了,準備先花錢去買。九貉是挹婁人,是地頭蛇,找他自然沒錯的。
“他不在?!壁w戩搖了搖頭,“我派他去了趟漁陽,替我調(diào)查一些事情。”
“漁陽?”楊信面露疑惑,“什么事情?”
“我仔細看過賬目,近兩個月來,漁陽的產(chǎn)鐵量無故大減。”趙戩皺起眉頭,“咱們玄菟郡地處偏遠,本來就只能分點殘湯剩水,如今則更加難以為繼……因此,我讓九貉帶了兩個人,去查探情況?!?p> 楊信恍然。
幽州諸郡中,主要是漁陽、涿郡兩地產(chǎn)鐵。而玄菟的鐵器,自然是更近的漁陽所供應(yīng)。
“說起來,”趙戩微微皺眉,低聲道,“九貉也差不多該回來了……”
這時,一人跌跌撞撞地跑來。
“韓季,怎么只有你一個人?九貉呢?”趙戩轉(zhuǎn)頭望去,不由一愣。
“軍正大人,大事不好?!表n季神情驚惶,“九貉被扣在城里了?!?p> “怎么回事?”徐牧聞言,霍然起身。
九貉是徐榮安排給他的私人護衛(wèi),也是他的心腹,兩人交情極好。
“我們回來時,在城中的旗亭(酒樓)用飯歇腳,”韓季哭喪著臉,“突然有一女子冒出來,又哭又鬧,說是九貉嫖完不給錢。緊接著,就有數(shù)十壯漢不知從哪冒出來,將九貉拿了。”
“九貉真的嫖完……”楊信心生狐疑,追問道。
“絕對沒有!”韓季賭咒發(fā)誓,“我們今天才入城,根本沒過夜。”
其實,不過夜也可以的,只要你精通閃電鞭,速度足夠快,仙人都跳不起來……
楊信心中吐槽。
“你認識那些人嗎?”趙戩耐心詢問。
“不認識?!表n季想了想,不確定道,“其中有一人,好像是田家的賓客。”
“田家!”徐牧聞言,登時勃然大怒,“又是這群人在挑事!”
趙戩沉思。
楊信也是若有所思。
田氏是本地豪強,家主田韶,其子田儀也是四大軍候之一。而徐榮、田儀一向不對付,田儀看不慣徐榮是泥腿子出身,徐榮則不齒于田儀這酒囊飯袋,兩人時有摩擦。
“九貉人在哪?”楊信問道,“是被綁到窯子去了?”
“沒有。”韓季搖搖頭,“他被綁在市集中示眾,供來往行人觀瞧。”
“嗯?”趙戩心中一動。
他明顯注意到,楊信的眼中,浮現(xiàn)出淡淡失望。
“唉,英雄無用雞,不,用武之地啊……”楊信暗道。
對那種日理萬雞,夜不閉戶的地方,滿腔熱血一顆報國心的他,向來是深惡痛絕的。
故而,楊信一直想著有機會能闖入其中,義正言辭地大吼一句:“我要打十個”,或者“我二弟天下無敵”,管教那群敵倒戈卸衣,以禮來降。
“此仇不報,我在軍中還有何臉面立足?”徐牧怒火中燒,惡狠狠道,“這筆賬,絕不能算了。”
“我們也幫忙?!睏钚劈c點頭,義正言辭道,“白嫖可是對一個男人品性的最大侮辱,這事,叔叔能忍,嬸嬸也不能忍!”
“……”楊黥心累。
趙戩也心生惱意,九貉可是他派出去的。
不過,他久經(jīng)磨難,心性沉穩(wěn),頭腦依舊冷靜,
“此事不可操之過急?!壁w戩眼神微閃,沉聲道,“田儀看似紈绔,卻也知曉輕重,田韶更是個老狐貍,這件事或許沒有表面看著那么簡單?!?p> ……
“所以,需未雨綢繆,謀定而后動。”楊信一臉高深莫測,“先得做些準備?!?p> “什么準備?”趙戩精神一振,準備聽聽高論。
“準備好家伙?!睏钚胚肿煲恍?,吩咐道,“叔威,弄些木棍來,傷人可以,要弄出人命,怕是有些麻煩?!?p> “這就是你的‘謀定而后動’?”趙戩嘴角抽搐。
“當然,打群架肯定要先準備好家伙?!睏钚劈c點頭,一臉理所當然。
“粗鄙……”趙戩心中暗道。
楊信自然聽不到對方的心理活動,不過,即便聽到,他恐怕也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我本就是一介粗人,特別粗的那種……
“阿兄,你要插手?”徐牧疑惑道。
“你都叫上‘阿兄’了,兄弟一場,我能袖手旁觀么?”楊信一臉義正言辭。
低情商:閑得蛋疼。
低情商:兄弟情深。
“好?!毙炷咙c頭,道,“我這就去叫弟兄。”
要搖人了?
楊信心中暗笑,搖頭道:“不必了,你,我,叔達、叔威、文泰、翼文、再加上歸正,咱們幾個就夠了。”
“這是為何?”徐牧疑惑,“人多不是更好嗎?”
“不,人是越少越好?!睏钚艙u搖頭,“人多了,那就是縱兵行兇,咱們可不占理;若只咱們幾個,敵眾我寡,被人圍攻,事情鬧大時才好說道。”
趙戩深深看了楊信一眼,表情古怪:我怎么感覺,對這種事情,這家伙好像特別擅長?
“我也要同去!”他當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