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馬總管么?!卑蛨D來到近前,掃了一眼陳河,故意把馬靴踩在他的腳上,碾兩下。
“狗奴才,把主子的戰(zhàn)靴擦干凈。”
話音落下,那些辮子兵哈哈大笑起來,反倒是這邊的漢軍,各個面帶憤慨之色。
感受著腳上傳來的痛感,陳河面色一沉,反手抽出斷刃,照著巴圖的腳背就扎下去,嚇得巴圖連退數(shù)步。
那些辮子兵見狀,紛紛拔出戰(zhàn)刀沖上來,大有一言不合就亂刀砍死的架勢,然而陳河臨危不懼,一柄斷刃始終握在手里。
三步之內,他有信心讓對方血濺七尺!
“放肆!”
馬九成這時站出來,他冷冷的看了巴圖一眼,“你敢在大金鑄炮廠放肆,就不怕豫親王責怪么!”
提起豫親王,巴圖似乎極為忌憚,出聲斥退手下,然后帶人回了營地,路過陳河時,這家伙露出一抹獰笑。
望著巴圖的背影,馬九成咳嗽幾聲,“孝兒,以后莫要再得罪他了?!毖哉Z中充滿了無奈。
由于馬九成病情加重,接下來的參觀暫時告一段落,陳河被安排在離炮廠不遠的一處民宅內。
等人都走了,梁大壯掏出紗布給他包扎傷口,片刻的功夫,傷口里的皮肉烏黑帶紫。
陳河坐在床上,望著外面的漢軍若有所思。
通過今天的事來看,鑄炮廠明顯有三方勢力,一方是巴圖,一方是馬九成,剩下的那一方則是匠人,
其中巴圖最為強勢,漢軍次之,匠人再次之。
而他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盡快摸清鑄炮廠的狀況。
整理好思路,陳河對著幾人低聲道,“從今天開始,你們帶上銀子,去旅順城逛一逛,務必要把旅順的駐軍,城防,以及撤退的路線畫下來。
“少爺放心,小的就是拼了命,也要把退路鋪好。”梁大壯拱拱手,背起包袱就出了門。
他前腳剛走,后腳陳河就朝炮廠走去,期間一個漢軍頭領迎上來,“末將喬山見過李公子。”通過之前的觀察,喬山對這個紈绔子弟充滿了好感。
“原來是喬將軍,幸會幸會。”
雙方打過招呼,陳河在喬山的陪同下進入炮廠,與之前不同,此時的鑄炮廠,燈火通明,熱火朝天。
一路走來,不時有匠人扛著生鐵擦肩而過,見到陳河也只是木然讓開路,便繼續(xù)朝前走。
過程中,陳河發(fā)現(xiàn)值守炮廠的都是漢軍,一個辮子兵都沒有,對此喬山欲言又止。
陳河沒有多問,徑直走向組裝坊,隔著挺老遠,他就聽到里面?zhèn)鱽沓臭[聲。
“炮師們說,饑餓會讓他們死亡,天主會懲罰你們?!本薮蟮姆婚g里,數(shù)百名異國膚色的匠人振臂吶喊。
在他們的前面,一個漢家男子大聲翻譯著。
聽了他的話,負責看守的漢軍頭目,一臉為難之色,就在不知如何是好時,有人從身后越過。
陳河端起飯盆,只見清湯寡水間漂浮著幾顆茴香豆,暗自搖頭,這玩意兩泡尿就出去了,能吃飽才怪。
將盆遞給漢軍頭目,讓他去給匠人師傅弄點肉食改善一下伙食,后者湊在陳河耳邊嘀咕幾句。
然而陳河并未動搖,親自去伙房端來一盆豬肘子,據(jù)那伙夫說這是留給巴魯大人的部下享用的。
異國匠人見到年輕的公子給他們端來一盆肉食,紛紛叫嚷著哦啦,哦拉。通過翻譯,陳河知道那是你好的意思。
匠人們拿到肘子肉后,蹲在地上大快朵頤起來,饞的那些漢軍守衛(wèi)喉頭涌動,咽起唾液來。
“喬山將軍,你讓兄弟們把火攏上,我去伙房把那兩只羊拿來?!?p> 不少漢軍豎起耳朵。
“不可!”喬山臉色一變抱拳道,“李公子的好意,末將心領了,您拿那些肉食也就算了,要是再拿他的生羊,會帶來殺身之禍?!?p> 漢軍們挺直的腰板再度彎下去,各個耷拉著腦袋。
然則。
讓他們意外的是,陳河聽了這話后,非但沒有退縮,反而淡然一笑,“我李孝存做事,什么時候需要看別人的臉色了。
不要說是他巴圖,就是多鐸來了,我也是這話,“同樣給大金賣命,憑什么咱們漢軍就要比他八旗兵低人一等!”
“說的對!”
漢軍里有人大喊一聲,“都是賣命,憑啥拿咱們當豬狗啊,你們瞅瞅,這爛菜葉子都他娘的長蛆了?!?p> “飯也都餿了,狗都不吃的東西拿給咱們。”
嘭!
嘭!
越說越氣憤,守衛(wèi)們紛紛將飯盆摔在地上,看得那些匠人瞪大了眼睛。
喬山知道兄弟們有苦衷,他又何嘗不是,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誰讓人家八旗兵厲害呢。
可眼下兄弟們義憤填膺,他又不好拒絕,萬般無奈之下只好點頭同意了陳河的要求。
陳河一直在觀察這支漢軍,通過他們的反應,陳河覺著這隊人馬并不是真心想當漢奸,只不過被局勢所迫而已。
倒是那個馬九成,雖然也厭惡巴圖,但他的骨子里卻充滿了對后金的崇拜,宛如一個鐵桿漢奸。
看來救匠人之前,倒是可以利用一下這些漢軍。
這時烤全羊的香味已經(jīng)飄滿了坊間,守衛(wèi)鑄炮廠的漢軍們,三五一堆坐在地上,大口啃著油膩的羊肉。
他們已經(jīng)記不清多久沒吃過肉了。
望著狼吞虎咽的手下,喬山端起酒碗朝陳河說道,“李公子,這次多謝您了?!闭f完抬起酒碗,一飲而盡。
陳河笑笑,舉起酒杯回敬一口,然后趁著喬山去慰問兄弟時,一個人來到匠人群中。
“你是漢人?”
“你不也是漢人么”那名翻譯瞥了他一眼,眼中帶著不屑之意。
陳河將羊肉遞到他面前,被那翻譯一腳踢翻,留下一句我嫌臟,便大搖大擺的去了遠處。
嫌臟?
陳河微微一愣,隨及啞然失笑。
看來我大明有希望了啊。
一夜過去。
睡夢中的陳河,忽然被一陣叫嚷聲驚醒,從床上坐起后,他急忙穿上衣服來到炮廠。
然而到了那以后,眼前的一幕看得他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