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外面鬧的風(fēng)聲鶴唳時，此時的神機營內(nèi)一派安寧。
“這么說來，朱由檢要在月初檢閱三軍嘍？”
陳河一邊翻著情報簡錄一邊詢問范小八。
“沒錯，昨夜酉時皇帝在文華殿召集了三位大學(xué)士，兩位尚書，以及三位國公。
質(zhì)問他們是否對三大營的軍力有所恢復(fù)。
其中范景文大學(xué)士，力薦前兵部尚書李邦華改良軍隊
遭到成國公和陳新甲的強烈反對，他們以軍政大事不宜冒進為由，提議徐徐圖之?！?p> 將簡錄合上，陳河長吁一聲，李邦華的履歷就在簡錄里。
三朝老臣，多次改良軍政出眾。
就因為他反對彈劾顧憲成，被人戴上了一頂東林黨的帽子。
從而讓一個能臣賦閑在家，不得不說這是非常可悲的事。
至于那操演之事，想來也是朱純臣等人為了展示成果，特意舉行的了。
“屬下的眼線還探聽到一件事?！?p> 聽說還有情報，陳河不免來了興致，“說說看?！?p> “是這樣的，作為進京輪訓(xùn)的班軍，黔國公的三萬大軍將擔(dān)任假想敵。
而三大營則由定遠侯作為主帥，襄城伯作為副帥，負責(zé)實行此次操演?！?p> 陳河從桌上拿起新研發(fā)的短統(tǒng)，瞄了一眼，砰的一聲打在箭壺上。
青煙之中，他那張陰沉臉一言不發(fā)。
陳文遠的水平他是知道的，賺錢湊合，打仗壓根不行。
想要靠這幫人打贏操演，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到時候一旦輸了，朱純臣完全可以將三大營的問題栽贓到他們父子身上。
那時，皇帝大怒，再加上個別人的推波助瀾，皇帝就是不想殺也得殺了他們。
好一個禍水東引，不知不覺的就把刀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思慮間，陳文遠從外走進來，一臉得意的模樣。
“兒子，為父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p> 陳河微微一怔，“什么好消息，把父親高興成這樣？”說話的時候，他朝范小八揮揮手，后者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大帳內(nèi)就剩父子二人時，陳文遠坐在帥椅上，手指富有節(jié)奏的敲著桌子。
“燕來樓大案聽說了吧？”出乎意料的，陳文遠提起了牛把總那件事。
陳河表示聽過，陳文遠美個滋的笑道，“這件事出了后，據(jù)說老朱的夫人整天尋死覓活。
氣的他半路摔下馬，連路都走不了。
偏偏這個時候朝廷要在月初實行操演。
主帥一職自然落到了為父的肩上。”
只要一想到朱純臣那不甘心的眼神，陳文遠心里就跟喝了甘泉一樣爽快。
連帶著淤積在眉宇間的那一抹憂愁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只要這次打贏操演，他陳文遠翻身的日子就要來了。
望著在那沾沾自喜的父親，陳河知道自己該上場了。
想要躲過這場殺機，必須推掉主帥一職才行。
“父親，你當真覺著這主帥是好事？”
“什么意思?！?p> 陳文遠正在那幻想受到陛下嘉獎呢，冷不防被陳河拉回現(xiàn)實。
“孩兒的意思是，您不覺著朱純臣摔下馬的時機太巧了嗎？
他早不摔，晚不摔，偏偏要在實行操演時摔……”
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因為陳文遠的臉上已經(jīng)沒了笑容。
“你是說，朱純臣是故意讓為父當上這個主帥的？”
陳河點點了頭，心想，您總算明白了。
見兒子毫不猶豫的點頭，陳文遠霍然一驚。
他不是傻子，只不過壓抑的久了，一時間被主帥一職沖昏了頭腦而已。
現(xiàn)在想想，可不就是嘛，朱純臣那老家伙天天騎著馬跑都沒見摔斷腿，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事，分明是為了躲避什么。
再一聯(lián)想到三大營的組成，陳文遠頓時如墮冰窟。
三千營他不知道，但神機營他太了解了。
對外號稱十萬，實際上賬面只有一萬五，刨除冒用和役充，最多只有五千。
而且這五千里，壯年男子只有一千五百人，剩下的基本是老弱病殘。
想到這里，冷汗順著他的臉頰淌進衣領(lǐng)。
按照這樣算，三大營加起來也不過一萬來人，這樣的軍隊能打贏黔國公的三萬大軍么。
他不敢想下去了，再想他就得成為替罪羊，不但丟了性命，連兒子恐怕都保不住。
“河兒，那你說怎么辦？”
陳文遠從座位上站起，一臉希翼的盯著陳河。
不知為何，他下意識覺著兒子是解決這件事的關(guān)鍵。
“父親，多年不回老宅，您應(yīng)該回家祭祀祖宗了?！?p> 陳河朝父親眨眨眼，陳文遠會意的一拍大腿。
“對呀，身為人子，怎能棄祖宗于不顧，福伯，套車隨我進宮面圣?！?p> 望著父親消失在門口的身影，陳河露出一抹苦笑。
這個時候去告假，朱由檢真的能準么。
沒到一個時辰，陳文遠就灰溜溜的回來了。
與他通行的還有一位面色白嫩，沒有胡須的公公。
“呦，這位就是令郎吧，瞧瞧，長的真俊哎，怪不得陛下總是念叨呢?！?p> 陳文遠臉色難看的笑了笑，“河兒，這位是曹化淳，曹公公?！?p> “見過曹公公。”
陳河抬抬手，算是打過了招呼。
“雜家可擔(dān)不起小侯爺?shù)拇蠖Y，咱們還是坐下談?wù)劜傺莅??！?p> 三人落座后，曹化淳接著說道，“侯爺，您是三大營主帥，打仗方面您最在行，就不用問我這個外行了，雜家聽喝就是?！?p> 陳文遠父子互視一番，眼中皆有著濃重之色。
曹太監(jiān)這出，擺明了是撇清關(guān)系，什么也不想管，將來打了敗仗，罪責(zé)全是他父子二人的。
陳文遠一急，想說點什么，被陳河搶話道，“既然如此，那就請曹公公在營中多休息幾日，讓我們盡盡地主之誼?！?p> 曹化淳抬起眼皮打量陳河一眼，嘴角劃過一抹弧度。
“也好，雜家正好累了，就不耽誤你父子二人商討大事了。”
將曹化淳送去后營，陳文遠臉色陰沉的可怕，“河兒，這關(guān)怕是躲不過去了，要不趁夜把你送走吧?！?p> 陳河自然不會溜走，且不說留父親一個人在這頂罪不孝，恐怕他前腳踏出營門，后腳就得被東廠的人抓住。
為了一場操演，朱由檢就敢把東廠提督曹化淳派來，可見他對這場操演是何等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