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鏘鏘鏘…
碼頭上,戰(zhàn)旗招展,鼓聲震天,沈世魁在屬下的簇擁中,望向海面上徐徐而來的朱紅寶船。
再過一會,盧象升以及高起潛,陳文遠三人就會從上面走下來。
“沈爺,卑職數(shù)了一下,能排的上號的戰(zhàn)船只有十幾艘,連我們東江前線都不如呀。”
“哎,此話不可亂講,盧督師乃是戰(zhàn)功赫赫之人,最擅長排兵布陣,焉能用戰(zhàn)船衡量。
其次是高起潛高公公,你們有所不知,前些年我的侄兒在山東鎮(zhèn)壓白蓮教時,高公公曾以監(jiān)軍的名義,親自率領兩萬大軍,以雷霆萬鈞之力,將一百多名白蓮教徒消滅殆盡。
據(jù)說此次平叛,一舉重創(chuàng)白蓮教,嚇得泥腿子們再也不敢跟著鬧事了?!?p> “嘶”
人群中倒吸一口涼氣,眾將士無不面露震驚之色。
這個高太監(jiān)沒想到打仗如此厲害,真是不敢想象。
“那陳文遠呢?”有人發(fā)現(xiàn)漏了一個,不解的問道。
沈世魁怔了一下,隨及笑道,“你們不說我還忘記了,這個定遠侯,干啥啥不行,撈錢第一名。
從他繼承爵位以來,就沒干過一件有用的事。
更令人笑掉大牙的是,他有個兒子叫陳河,比他還不堪,不學無術,只知道混吃等死。
結果被成國公老爺子趕出府門,淪為世人的笑柄。”
話說到這會,福船已經(jīng)??吭诖a頭。
舷梯打開,一名身穿麻衣肩綁孝布的廋桿男子走下來。
緊隨其后的是一名穿著紅色蟒服,頭戴火云冠的太監(jiān)。
在他二人身后則是一名臉色蒼白,虛弱至極的男人。
“恭請圣安!”沈世魁說完,帶人跪了下去。
“圣躬安?!?p> 盧象升微微一笑,虛浮了一把,“沈總兵快快請起?!?p> 沈世魁從地上爬起來,這才抱拳道,“屬下參見盧督師?!?p> “呵呵,免禮吧?!?p> 雙方見過禮后,沈世魁朝紅袍太監(jiān)拱拱手,“想必這位就是高起潛高公公了吧?!?p> “沈總兵好眼力,雜家就是高起潛?!?p> 沈世魁笑著點點頭,把目光轉向最后下來的男人。
“閣下就是定遠侯,陳兄吧,一路辛苦了?!?p> 作為官場中人,雖然心里瞧不起陳文遠,但場面功夫還是要做足的,畢竟誰也不知道哪塊云彩會下雨,在沒有切實的利益沖突前,就是一條狗,他也會禮敬有加。
“沈總兵客氣了,嘔!”話沒說完,陳文遠又干嘔起來。
沈世魁見狀急忙命人扶住陳文遠,叮囑道,“定遠侯身體抱恙,爾等好生伺候著?!?p> “沈爺放心,小的們一定把侯爺照顧好?!?p> 待下人們扶著陳文遠離去,沈世魁讓開身子,來到側位,開口道,“建斗兄,昔日京師一別,已是數(shù)年,期間聽聞令尊仙去,在下傷感不已。
怎奈身負皮島重任,一直無法前去拜祭,還請節(jié)哀?!?p> “建斗在這里先行謝過冬葵兄了?!北R象升感激的抬抬手,然而話鋒一轉,“想必你已經(jīng)知道了我們的來意,咱們還是談一談朝鮮的形勢吧?!?p> 沈世魁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很快便隱匿下去。
他熱情的拍了拍盧象升的肩膀,“建斗兄遠道而來,咱們吃過飯再談也不遲?!?p> “這……”盧象升有些猶豫,按照他的計劃,在皮島短暫逗留后,大軍便要繼續(xù)開赴朝鮮。
“盧督師,以雜家看就按沈總兵的話辦吧?!弊鳛楸O(jiān)軍,高起潛適當?shù)谋磉_了自己的態(tài)度。
“那好吧?!逼扔跓o奈,盧象升只好答應下來。
“這才對嘛?!鄙蚴揽笮σ宦暋皝砣藚龋o遠道而來的大軍備足糧草。”
“遵命。”
安排好對接事宜,沈世魁親自將盧象升高起潛引到總兵府。
一進入飯廳,三十幾道香氣撲鼻的菜肴被侍女擺上飯桌。
三人落座后,沈世魁一招手,兩壇美酒被一位容顏絕美的女子端了出來。
“冬葵兄,這是?”盧象升有些不明白,沈世魁這么做的用意。
“哈哈,這是在下的十三夫人,江浙人士,聽說建斗兄是同鄉(xiāng)后,特意把老家?guī)淼碾p溝酒奉獻出來?!?p> 話說到這,女子將小酒壇放到桌上,微微福了一禮,“奴家見過盧督師,高公公?!?p> “原來是貴眷,怪不得如此之禮。”
盧象升是讀書人對于禮節(jié)最為在乎,今日一番安排,讓他對沈世魁多了一絲好感。
“盧督師過獎了?!笔蛉诵邼妮笭栆恍?。
玉手輕抬,一壺清澈的酒水杯被她倒入杯中。
然后恭敬的端到盧象升面前。
后者微微一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沈世魁見狀,滿意的讓十三夫人退下,自己給高起潛倒了一杯酒。
按照之前的安排,本來這兩杯酒都是他倒的,不知為何十三夫人主動攬了下來。
心里雖然稍稍有些不是滋味,但看盧象升的態(tài)度,明顯是達到了想要的效果。
“看來還是我的十三夫人厲害。”沈世魁不無得意的說道。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盧象升撂下筷子,開門見山道,“沈總兵,如今飯菜已經(jīng)吃過,你還是給我介紹一下朝鮮的形勢吧?!?p> 沈世魁也知推脫不得,只好撂下筷子給兩人介紹朝鮮戰(zhàn)局的走向。
當聽見清軍已經(jīng)包圍漢城時,臉色驟然一變,聲音不由的威嚴了幾分。
“這么說來,朝鮮危在旦夕了?”
“何止危在旦夕?!鄙蚴揽嘈σ宦?,“末將派去朝鮮的探子回來稟報說,李倧已經(jīng)把王室主要成員秘密轉移到了江華島,自己帶人做最后的抵抗了?!?p> 實際上還有一句話他沒有說,那就是朝鮮方面已經(jīng)派人和清軍和議了。
具體到哪一步,他也不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這樣看來,我們不能繼續(xù)耽擱下去了,明早就動身去往朝鮮?!?p> 這話一出口,不光沈世魁變了臉色,連默不作聲的高起潛都難堪起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當他得知局勢發(fā)展到這一步時,心中悄悄打起了退堂鼓。
這哪里是去救援,分明就是送死啊,可笑自己還上趕著要了這趟差事。
把二人的臉色瞧在眼里,沈世魁故意咳嗽一聲。
“也好,那兩位早點休息吧,我去看看糧草備足沒有?!?p> 出了飯廳,他腳步匆匆的趕回后宅,想要求個對策。
一進門十三夫人便關心的問道,“怎樣?”
“別提了,盧象升明早就走,攔都攔不住?!?p> 沈世魁唉聲嘆氣的敲了一下椅子。
不料,十三夫人似乎早有預料,聞言神秘一笑。
“夫君莫急,妾身有一計保準他明日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