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出門寢室的傳聲筒傳來宿管阿姨的呼喚:丁長江同學,樓下有人找。我沒聽錯吧?傳聲筒還記得有丁長江這個名字,沒串號?!一時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串號同名也不是不可能的.....算了!不回了,反正馬上就要到宿管中心了(主要還是怕烏龍后的尷尬)。一路上,心里不停地在和內疚的自己解釋著:不回是對的,一定是喊錯了??缮眢w卻是誠實的,一直不停加速,就差飛奔下來。直到遠遠看到高出一般人的海拔在朝我這個方向揮手,才驟停并下意識地回頭查看身后是否還有其他人,確認無誤后“鎮(zhèn)定地”會心一笑,腳步卻不再輕快,內心像倒了的五味瓶,百味雜陳:這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學神吧?不是還早嗎?不是約在.......
“長江,怎么回事?喉嚨都喊破了,就是沒回一聲?!彼薰馨⒁贪肼窔⒊?,夾在我和高海拔中間半怒半笑地質問著。
“不好意思,阿姨,一直都在來的路上?!背鲇谛奶?,我語速加快,再加配一臉地討好和溫暖懷抱,就想一刻泯恩仇,就害怕再發(fā)生點什么,今天已夠鬧騰了,真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
宿管阿姨卻完全不接茬,繼續(xù)不依不饒地追問著:“以為我喊錯了,是嗎?......懶得搭理我,是吧?”尖銳的眼神從左到右,從右到左來回掃視著,象是早已參透其中玄機。
“怎么敢呢?”不敢,求饒的意識滲透到我當下每一個微表情,就連撒嬌也接踵而來。百般武藝一齊上,要還不行,估計我就真要漏怯了。
“這里除了你,還真沒誰敢?!毕嗵幜怂哪甑乃薰馨⒁谈静怀赃@一套,笑著等待著我更為有力的解釋,與其說解釋,還不如說是坦白。
“怎么會呢?我還指望著您關照呢!”我無力地繼續(xù)陪笑,并一手放在兩胸之間作揖求饒。
“呵呵,那個有趣的長江,總算回來了。阿姨真怕這個大學把你給冬眠了?!彼薰馨⒁虛溥暌恍?,融化了崩緊到極限,幾近絕望的我。
“冬眠當然也有醒的時候?!币苍S真的到了敞開心扉的時候,一直強行壓抑的思緒在不知不覺中開始跳躍。本想借著和宿管阿姨的調侃,舒緩一下內心的緊張,但這一緩沒把控好,如噴發(fā)的火山火濺八方,燒得人心慌。若不是宿管阿姨一只手在胸口暗暗提點,早忘了身后還有一人一直在觀望。被點醒后的自己立馬將揮舞的四肢全數歸位,深呼吸平復一下心率.........
一旁靜觀良久的男神總算找到切入點,彬彬有禮地打斷了因沒把控得當差點釀成事故的寒喧:“宿管阿姨,這位美女可否先借我......”
“當然----可以,難怪春暖花開,原來是長江戀愛了。只是你去告訴冰塊,可不能把長江又給凍眠了。”宿管阿姨那自以為明白一切的眼神,讓我不知從何解釋起。
“阿姨,你認識他?”我驚訝地岔開話題。
“你們這些小姑娘心中的男神,不認識行嗎?”宿管阿姨不對付地白了我一眼,這是看透我了心思嗎?
“他是我們心中的男神?”不相信的表情再加一不小心就蹦出如假所換的真言.....空氣瞬間締結,宿管阿姨舉起的雙手正要提點,還沒來得及開口,一旁等待的男神接了個電話,就不管不顧地打斷我們,很不紳士地拉著我就往外走。一路飛奔還不忘招呼宿管阿姨:“謝謝阿姨,我們走了?!?p> 原來男神都是想像出來的,還沒韻過神的我真慶幸自己今天戴了眼鏡,清晰地看到此時的“男神”熱血沸騰,血紅了脖子。嗯?!學神不是冰人一枚嗎?眼前這位是學神嗎?如此怯場,整個臉頰紅潤至此.......讓滿血復活的我勇氣倍增,肆無忌憚地當眾笑著調侃起眼前這位男神來:“男神,你紅頸了,你紅頸了........”
“你是不是特別想讓全校以為我們在一起了?!蹦猩窈芟雺褐莆夷呐d奮,雙手暗暗用力緊握住我雙手。因距離太遠,完全掌控十分困難。男神不得已將我用力朝自己拉一把,好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更為有力地掌控我搖晃的身軀,以達到最終的基本平衡。
基本平衡下來的兩人紳著雙肘,四目相對,相撞的眼神四處亂竄,小鹿在我心中亂撞。為了掩飾平衡下和慌亂,我不加思索地回復道:“是,為了這個莫須有的罪名,剛我還挨了兩記耳光,還........?!?p> “明了,所以我才提前趕到宿管中心來接你,就是想盡快獲取你的現狀并及時反饋,以盡快解決所有的問題?!澳猩窳ⅠR氣定神閑,沉下雙眸,淡然處之。
”問題?怎么解決?嗯,得快點解決?!耙会樢娧奶狳c,讓我熱血沖頂,言語再度脫離正常軌道:出言更快,斷語更頻,語意更不著邊際。
”已經發(fā)生的事,無能為力,但如果可以從其他方面彌補,這算不算解決?“男神級別就是不一樣,頃刻間就拿出了不一樣的解決方案。為了保持搖搖欲墜的平衡,男神自然而又紳士地摟腰朝自己再拉了一把,讓彼此的身體幾乎相貼,但相較之前的紅潤卻褪色了許多。
”比如說.......。”抬頭等待答案的我,感覺全身發(fā)燙,所以四目相對不到一分鐘,便不好意思地垂下頭。誰知此時彼此的距離已沒有空隙,才低下就已埋進男神的高領里,所以呼吸間頻頻抖動的雙唇,與男神毛衫上外揚的毛不停地摩擦著,再加上男神為了穩(wěn)定我們的平衡,不停地調控著我們距離,讓摩擦越來越頻繁。以至于推開男神的第一時間,我的雙手不得不掙開來捊出粘在雙唇上和用舌頭理出的毛絨。一切盡收男神眼中,不由露出了淺淺的笑容,但依然不忘緊抓我雙肘,任由我的身軀無規(guī)則地搖擺,饒有興致地低頭欣賞著-。
四年中每一次設想,自己的出鏡都是那么的光鮮奪目,可一到現實怎么就這般狼狽?真是恨鐵不成鋼,真想用雙手狠狠捶打出自己的爭氣,但雙肘已牢牢被男神控制,唯有全力以赴掙脫,可對方有著無法抗衡的力量,再怎么用力也只換來一個踉踉蹌蹌(因為他雙手分別握著我雙肘,沒有多余的手來調節(jié)我身軀的平衡,所以只得聽憑我在他視線下方左搖右晃)。好不容易自行平衡下來的我,抬頭一望:頭頂之人笑得更燦爛了,連內側的牙齦都看得見了。不由地投以鄙視的眼神:當下的自己真有這么好笑嗎?為以最快的速度尋求平衡,我用力下沉身體,逼得男神同步下俯,直到他的唇快要貼到我的耳朵,俯耳低聲提示著:“美女,再這么大的動靜,明天頭條一定還是你。”
“stop--“聽到提示的我,瞬間一躍而起,與還沒來得及反應的男神來得個頭頂下頜,嚇得我連連點頭致歉。男神忍著疼痛一邊輕揉下頜,一邊背過身一只手在身后示意我快走?;赝闹苈繑n的校友,嚇得我捂住三分之二的臉部,半蹲著從人縫中穿過,還好人不高,高處不勝寒,黑壓壓一片!在大約挪開十幾米后,回望剛脫離的黑壓壓人群,內心不由生出幾分內疚,就這么丟下他一個人,太不仗義了吧?
“誰---手---機----掉----了----?“我嘶聲力竭,仰天長嘯持續(xù)一分鐘,人群內層居然沒有一個人理會,外層偶有幾個瞥了我一眼后也立馬回轉過去,就象一旁觀望的我從未發(fā)出過任何讓人震撼的聲音??蛇@在我過往的設想里,不是會震出一條康莊大道嗎?怎么到了現實中就成這樣了?構思了四年的設想全白想了,沒一個能在現實中兌現的.....想到這里,好不容易激起的那么一丁點自信,冷不丁地又全給收回去了,一旁無可奈何地呆望著:可現在的我,要怎樣才能救出眼前這位男神呢!一分鐘,再等一分鐘.....學神發(fā)來一條短信:你先到回家,我就來。
“回家,回誰的家,我的家可在外地,那是一定回不了的,你的家就算在這個城市,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啊?!”本來這是我大腦思慮的過程,因為心急,全編成信息給發(fā)出去了??砂l(fā)出去五分鐘也沒等來下一條回復,直到半小時后人群慢慢散了,才依稀看到滿頭大汗的男神望著我欲笑又止,一臉無奈地搖頭朝我跑來:”你確定現在要去一個陌生男生的家?“
“不去,可你........”我一邊翻出信息一邊想解釋著誤會的由來,他卻看都不看,一把把我的手機給推開了。“那是這個學校夜宵街最有名的店名,還是你老鄉(xiāng)開的,你會不知道?”男神不可思議地望著我,長長的睫毛上,下不停地眨巴著。
“?。浚∧莻€店就是回家,我不去?!蔽彝瑯踊剡^去不可思議的表情。
“為什么?”男神一邊認真地詢問我,一邊單手向過往校友回饋友好。不是說是冰山嗎?怎么感覺眼前這個人象火山。但想著其實這與自己也沒什么關系,所以直接跳過回復道:“第一次夜宵就砸在那兒?!?p> “你還砸過店?”男神瞪大了雙眼望著我,一手很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整個臉被質疑撐得快要開裂了,但湊過來詢問的聲音卻壓得異常的低。
“不是砸店,是還沒落座就回家了?!边@表情讓人窒息,我趕緊推開,上氣不接下氣急促地解釋著。
“哦!原來是沒坐了?正常,這店人氣是挺旺的,這次不會,你放心,我們都預約好了?!蹦猩袼查g冷靜如初。他一邊招呼校友,一邊牽著我朝回家走去。
“不會又是那個過道吧?”遠遠望著大門,我突然有種不祥的感覺,不由停下腳步,用力掙脫男神的手,連連后退三步。
“你還知道寶座?那里,不是一般人還不設座呢?!嗯,等等,第一次夜宵沒成,也就是說今天,這才是你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蹦猩裨俅螠惤腋傄擦晳T了,不再慌亂如初,平緩推開,平和回道:“說不定也不是。”這時我腦海里怎么迸出一個和上一次相同遭遇的畫面,是不是得提前草擬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好應對及時逃離。
“放心,這次一定不會辜負你的第一次。“男神再次湊近,笑中帶著詭異。
不知道為什么,收到這個笑容后,我想不顧一切地打開心房,完全放飛自我地去夜宵一次。與此同時,耳邊不時傳來奇怪的聲音警醒著那個就要迸出約束的自己。進而,我一個人在原地,將心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默默地掙扎在洶涌澎湃之中。同時,臉部一直僵硬地保持官方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