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你蘇陰還是蘇陽,賠錢!”大爺氣得胡子都在顫,手里的蒲扇也更加劇烈的搖了起來?!按鬆敚憧次覀儌z也沒錢,要不給個機(jī)會我給您當(dāng)個小工?”蘇陽笑嘻嘻的跳到大爺面前,滿臉擠滿了賤兮兮的笑容。
大爺趁機(jī)仔細(xì)的將蘇陽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少年身材高挑,穿著十分素凈簡單,看著十七八歲正值意氣風(fēng)發(fā),碎短的頭發(fā)雖遮住了天庭,但眉宇間卻無一絲戾氣,而他身旁坐著的小女孩雖然幼小但兩只水汪汪的眼睛充滿了靈性。
“大爺!”大爺嚇了個踉蹌,“囔囔啥,先出來?!碧K陽趕緊把掛著淚珠的蘇月抱起來徑直走向了院落。
這是一座別致的小院,因為距離赤火比較近,所以這里常年溫度都比較高,但引人注意的還是院落墻邊幾株綠植,對于赤煉大陸之人而言,色彩永遠(yuǎn)都是最吸引人的。
“大爺,你好雅興啊!”盡管盛雪樓附近也有一些青青綠綠的植物,但那都是阿矜用風(fēng)雨煉化之力精心照料的,看著這青蔥的植物蘇陽忍不住贊嘆到。
“野的?!贝鬆敳恢螘r叼起了他的眼袋,愜意的講著“天上總是放下一些細(xì)細(xì)的繩,這些牛啊草的都喜歡...”
“爺爺,哥哥說那是光。”還在哽咽的蘇月突然打斷了大爺。
“哼,我活大半輩子都沒聽說過還有這名號。”大爺又饒有趣味的喃喃“光,不錯,真不錯?!?p> 就這樣,蘇陽和蘇月在此地落了腳。此地位于赤煉大陸的西南地區(qū),也就是羽化族所在的地方,這里是一個叫作離歌的小鎮(zhèn),住在這里的人大多都是麻瓜,只有少量煉化者,但煉化的都是一些無用之力,因為地處偏僻又受羽化族的庇佑,所以這里也算安寧。
院落主人叫赤擎,是個脾氣古怪的老頭,他的院落位于小鎮(zhèn)的最南面。
“小子,牛喂了嗎?”
“小子,去打點水!”
“小子,去鎮(zhèn)上買點米!”
“哥哥,我餓了!”
“哥哥,我想去玩!”
“...”
蘇陽就這樣像個麻瓜一樣繁瑣充實的生活著,他覺得這樣就算沒有仗劍天涯來得瀟灑,但卻是他真正的感到生活的意義所在。
每次路過鎮(zhèn)東,王家的女兒總是悄悄的望著自己,鎮(zhèn)上賣米的大娘總是在稱好重量時偷偷的放掉一些,賣肉的大叔總是和媳婦兒吵架,李家兩小子是不是得打得皮青臉腫的...
蘇陽每每睡前想到這些嘴角便就止不住的上揚,不禁感慨著“生亦何歡,不過爾爾”諸如此類。
直到那個夜晚蘇陽重新的正視和定義了這一切,自那一夜起終日侃侃的少年收起了笑顏。
離歌鎮(zhèn)的人一生勤勤懇懇努力生活,但是他們都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便是忘記了自己不止生活在離歌鎮(zhèn),也生活在赤煉大陸上。
那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夜晚了,那也是個值得蘇陽一生銘記的夜晚。游離人,一個組織或者稱為一群獵人,他們以煉化金屬之力為主,他們自由加入、自由活動,沒有固定的聚集地,不受任何人的號令,以嗜血為樂,以殘虐為趣。
如同他們的存在毫無征兆一般,他們就這樣突如其來的出現(xiàn)在了離歌鎮(zhèn),“獵殺游戲,開始?!睘槭椎哪凶友劾锪髀冻鰺o法言喻的...期待,嘴角的笑讓人脊梁發(fā)麻。
他們自東而行踏足離歌鎮(zhèn),所經(jīng)之地皆無活物?!斑€有最后一家?!币粋€嘴角還黏著血漬的陰森面龐露出了嗜血的笑容,從賣肉男人身上拔下刀的小鬼聞了聞他滿是鮮血的利刃,將它指向了鎮(zhèn)南方向。
此刻蘇月已經(jīng)睡熟,而蘇陽則纏著赤擎解疑答惑。
“大爺,你的煉化之力到底是什么啊!”鎮(zhèn)上煉化之人極少,主要都是用于生活的,有煉化花香的,有煉化酒糟的等等,這些蘇陽都已經(jīng)見識過了,但是唯獨赤擎的煉化之力,他從未見過。
“小子,還想不想待了,事兒怎么這么多?”
“我這不是好奇嘛,您給我說說唄!”蘇陽依舊不依不撓,“我給您講哦,您別看我現(xiàn)在是個麻瓜,但是我決定要將光作為我的煉化方向!”
剎那間蘇陽眼中閃過一絲好像光一樣的東西。“哈哈哈,笑死了!赤煉大陸誰人不知,這世間越多之物煉化者能力越強(qiáng),你煉化那若有若無之物怪不得在我牛棚里摔個狗吃屎!”
蘇陽不好意思的撓撓了頭,赤擎接著說“赤瀾那老家伙之前來研究了一陣子也沒整個明白,你一個黃毛小子還想煉化光,”雖然這樣說,但是赤擎心中卻想如若那光真的能被煉化,帶給更多的地方那該多好啊,這灰蒙蒙的赤煉大陸...“赤瀾誰啊?大爺,我問的是...”
“有人來了!”赤擎突然警覺的打斷了蘇陽。
蘇陽雖然無法煉化,但是他本身的能力在這赤煉大陸也勉強(qiáng)可以保命,但是此刻還有一老一幼,他估摸著夠嗆,不過這大爺竟然能比他先有所警覺,看來也有不容小覷的實力,但,離歌鎮(zhèn)又有什么強(qiáng)大的煉化之力呢?
“你嘀嘀咕咕什么呢?來者不善,注意點?!彪S即院門外一股強(qiáng)大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赤擎全身立刻被灼熱的烈焰包裹著,“小子,不是想看嗎?那大爺我今天就給你看看!”
“赤瞳紅焰,這不是熾火族的赤擎長老嗎?呀,這么充沛力量的血液一定,一定很醇香吧”為首的男人微微抬頭,眼球充斥著眼眶沒有一絲留白,嘴角上若隱若現(xiàn)的透明物體,似乎,是口水。那畫面簡直不忍直視。
“你先聞聞自己的血是不是足夠惡臭!”
“臭小子,躲遠(yuǎn)點,大爺?shù)谋硌莶恍枰^眾,去照顧好蘇月。”
“可是!”
“快去!”
“大爺小心!”說完蘇陽便匆匆的趕去蘇月的房間。赤擎雖然曾是熾火族長老,但因為一場戰(zhàn)斗身負(fù)重傷,藥師說不可再度使用煉化之力,故而退隱于離歌鎮(zhèn),預(yù)在此安享晚年,至于蘇月蘇陽的出現(xiàn)著實是一場意外,但也真真切切的讓他感受到了如同光般的人情溫暖。
即便這兩個孩子來歷不明,但他相信他們一定是良善之人,即使他們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此刻他愿意用生命來守護(hù)他們。
“哥哥!”蘇月早已被外面的動靜驚醒,正當(dāng)蘇陽打開門時,后面的小鬼正馭著一把利刃直沖向蘇陽。
蘇陽一驚,轉(zhuǎn)身向那小鬼擲向一把帶著雪花標(biāo)志的匕首,那匕首輕松的彈飛了利刃直沖向小鬼,小鬼的煉化之力不弱,顯然他準(zhǔn)備迎面接下匕首,不料匕首完全不受煉化之力控制直插在小鬼眉心“這...不...可能...”頃刻小鬼倒在了血泊之中,蘇陽則死死的遮住蘇月的眼睛。
蘇陽知道自己連和這個小鬼抗衡的能力都沒有,若不是盛雪樓的貼身匕首,他剛剛已經(jīng)魂歸大地了,更別提外面那些兇神惡煞的老鬼了,既然自己沒有能力就和蘇月在房間里好好待著,也避免赤擎分心照顧他們,按照赤擎的實力應(yīng)該能在一個時辰內(nèi)解決掉他們。
“赤擎長老,曾經(jīng)您可以以一敵百的人,今兒怎么不得勁啊”此時的赤擎衣服多處被割破,血漬浸染著衣服,使得他那件白色的外褂上多了幾處殷紅的暈圈,而地上也已經(jīng)躺著四五名游離人,可見游離人并沒有在赤擎這里占到什么便宜。
“少廢話,你爺爺我收拾你們這幫小鬼還是綽綽有余的”赤擎此時身體已經(jīng)嚴(yán)重負(fù)荷,全靠一口精氣撐著,但即便如此他依舊以無所不勝的姿態(tài)面對著游離人。
一個時辰過去了,那個為首的游離人臉部被精火灼傷帶著其他人落荒而逃,赤擎果然趕走了他們。
“蘇陽,別讓蘇月出來”
蘇陽知道大爺和自己擔(dān)心的東西一樣,雖然赤煉大陸的殘忍遲早蘇月都要知道,但是能晚一點知道就能多快樂一點,蘇陽安頓好蘇月便邁著悠閑的步調(diào)走了出來,“大爺!真是真人不露相??!”
“你這臭小子,去鎮(zhèn)上看看大家怎么樣了,我先修養(yǎng)調(diào)息一下?!?p> “得勒”蘇陽見赤擎只有幾處劍傷,這對于一個修為如此之高的長老來說不足為懼,于是他便放心的上鎮(zhèn)上打探情況了。
蘇陽雖然也曾見過很多戰(zhàn)爭,但他終究還是過于年輕未曾見過屠殺,也未曾見識過赤煉大陸的生存空間。
此時天已經(jīng)快亮了,對于赤煉大陸灰蒙蒙的天色來說,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算是白晝了。他走上小鎮(zhèn)大道的瞬間心情便極度得沉重起來,大路上有很多落荒逃跑者的尸體,有殺豬大叔的,還有賣米的大娘以及那些他上鎮(zhèn)便親切喚他“蘇陽”的形形色色的人,他們的淚眼里滿含著恐懼和迷惑。
蘇陽看見這個場景腳已經(jīng)挪不動了,他緩了好一會才輕輕的將他們迷茫的眼睛合上,又無意識般的走向了鎮(zhèn)東。
鎮(zhèn)東是游離人最開始屠戮的地方,那個每日盼他、偷偷瞧他的王家姑娘此刻正衣衫破碎的躺在地上,她的上衣已經(jīng)無法掩體了,而她胸膛還插著的一把鋼刀,一股細(xì)細(xì)的血水還在不斷的涌出,院子里還有一個蘇月般大小的孩子,那個孩子的全身扎滿了銀針,她驚恐的眼睛里寫滿了痛苦和不解,但她依舊死死的盯著晦澀的天空,好像這瘴氣就是奪走她生命的罪魁禍?zhǔn)住?p> 蘇陽顫抖的解開自己的外衣輕輕的蓋在了王家姑娘的身上,又顫顫巍巍的將小女孩身上的銀針拔掉,將她抱到了屋內(nèi),屋內(nèi)還有太多太多認(rèn)識的、熟悉的或者還未曾知道姓名的離歌鎮(zhèn)人,就這樣突然的永久的離開了。
第一次,蘇陽感覺到了窒息,四周彌漫的血腥味在那一瞬間吞噬掉了他,他努力的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強(qiáng)忍著返回了小院。
令蘇陽更沒有想到的是,他剛以沉重的心情踏進(jìn)院落時,赤擎便睜開眼吐出一口污血后仰面倒下了。
“大爺!你怎么了!”蘇陽驚慌失措的沖了上去,一生不茍言笑的赤擎長老露出了溫暖的笑容,他用盡力氣死死的抓住蘇陽的手,喃喃的不知言語了什么便松開了。
蘇陽看著滿地的尸體,緊緊的抱著赤擎,淚水終于奪眶而出,“啊!”蘇陽對著太空歇斯底里的吶喊,此刻曾經(jīng)的無憂少年第一次那么渴望能力。
“這世間陰霾,我總有一天要全部滌盡!”
那一夜,赤煉大陸似乎并沒有那么的黑,但離歌鎮(zhèn)人黑色的瞳孔卻永運的看向了黑夜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