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語言障礙
工師謀接過盒子,順手打開,里面竟是裝著一把彎刀。
那彎刀刀身小巧,大約只有一兩尺長,刀鞘為玄黑色,上面鏤刻著一輪彎月,讓人望而生寒。
工師謀前世對于刀是沒有絲毫興趣的,然而此刻下半身的武學(xué)細胞驅(qū)使,見到這柄彎刀,卻甚是喜愛。
他忍不住握住刀柄,“刺愣”一聲拔出了刀身。
那刀身明如秋水,清亮似白露蒹葭,刃口上凝結(jié)著一點似在流動的寒光,更增加了幾分鋒利的涼意。
“好刀!”工師謀忍不住贊了一句。
“此刀名為寒月,是老朽從一個秦國商人手中購得。那商人常年往西域販賣糧食,一次偶然機會得此神物,他說此刀乃西域寒鐵鑄造而成,吹發(fā)可斷,削鐵如泥。”錢不管湊到工師謀身邊,口若懸河地介紹起來,似乎對于能夠購得此刀,很有成就感。
工師謀麻利地將寒月寶刀插入刀鞘,又小心裝入木盒之中,心中暗喜道:如此寶刀,槿妹妹定然是喜歡的。
然后向錢不管道了一聲“謝謝”,便走出了賬房。
翌日清晨,天微亮。
韓敬委了昨日的小廝趕著馬車到工師府來接工師謀。
工師謀前世也算是一個早睡早起,作息規(guī)律之人,但來到這個時代,才發(fā)現(xiàn)古人一天開始勞作的時間早到令人發(fā)指。
他哪里知道,古代稀缺照明之物,自然就倍加珍惜白晝的時光。
工師謀睡眼朦朧地上了馬車,然后斜躺在里面,不顧一路的顛簸,繼續(xù)打著盹,做著他的美夢。
不知過了多久,工師謀隱約聽到了水流湍急的聲音,馬車越往前走,水浪聲越大。
他自睡夢中清醒,傾耳細聽,“嘩啦啦”似有大河在奔騰咆哮。隨手先開簾子,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了丹水邊上。
“吁——”趕馬小廝一聲呼喊,馬車停了下來。
工師謀翻身下馬,但見天色已經(jīng)開始亮起來,對岸的地平線上,泛起了點點魚肚白。
工師謀再看向江邊,才發(fā)現(xiàn)這兒是一個碼頭,碼頭里??恐凰夜艠悴皇Т髿獾拇蟠?,一群光著膀子的苦力,正賣力扛著一個個鼓鼓的麻布袋子,一步一步艱難地往船上挪動著,嘴里還不時喊著“嘿呦!嘿呦!”的號子。
“腳下都仔細些!”一個體態(tài)臃腫的年輕男子,站在碼頭的制高點,扯著嗓子提醒著苦力們。
趕馬小廝腿腳利索,在工師謀愣神之際,已經(jīng)溜到了胖男子身邊,先是躬身行了個禮,然后附在他耳邊低聲言語了幾句。
本還在賣力喊叫的胖男子,立馬收了聲,轉(zhuǎn)頭望向工師謀這邊。一見到工師謀,眼睛就放起了光,一邊迎過來,一邊打起了哈哈:“工師先生,久仰久仰!”
說話間,已經(jīng)來到了工師謀身邊,拱手給工師謀見禮:“在下韓駒,見過工師先生。”
工師謀亦拱手回禮:“韓兄有禮!”
韓駒笑道:“常聽家兄言及工師先生大才,贊不絕口。今日觀先生氣度,果然名不虛傳?!?p> 他說話聲音粗獷,臉上肥肉上下蠕動,唾沫星子四散飛濺。
如此丑態(tài),工師謀實在難以將他和那風(fēng)度翩翩的韓敬聯(lián)系在一起。
工師謀禮貌性地說道:“韓兄年紀輕輕,已然執(zhí)掌高都商會,如此作為,亦是我輩楷模?!?p> 韓駒擺了擺手:“鄙人如今所有,全仗祖上蔭德,哪敢承工師先生謬贊?!?p> 一番寒暄后,韓駒才向工師謀介紹:“工師先生稍等片刻,五十袋井鹽,就快裝完。家兄常常教導(dǎo),為商要誠信。所以有一事,鄙人必須要向工師先生言明,這些井鹽,皆是未經(jīng)過濾,摻雜有大量泥沙的劣質(zhì)鹽。一直壓在倉庫,難以售賣出去。工師先生若能賣出自然大好,如若賣不出去,鄙人亦可理解?!?p> 工師謀笑道:“鹽的質(zhì)量,責任本也不在韓兄。在下雖然對經(jīng)商之道知之甚少,但也會竭盡全力,將這批鹽,悉數(shù)換成皮革交予韓兄?!?p> 韓駒大笑道:“鄙人靜候工師先生佳音?!?p> 說話之間,苦力們已經(jīng)將所有鹽袋裝上了大船。
工師謀躍上大船,伴著徐徐晨風(fēng),駛向了丹水對岸。
相較于之前乘坐的渡口小船,工師謀感覺這大船不單平穩(wěn)些,而且速度也快很多。
船靠岸后,工師謀吩咐隨船的苦力速度卸貨,然后留了兩個看守之人,就獨自一人直奔溯原方向而去。
聽簡如舒說過,過了丹水,到達溯原大草原,然后一路往北,就能看到鮮虞人的聚落。
可工師謀走了許久,直到腿腳有些酸痛,也未見著絲毫聚落的影子。
就在工師謀以為迷路之時,遠遠瞅見一群白花花的綿羊正在前方緩慢地蠕動著。一個體格健碩的牧民,騎在一批瘦弱的白馬背上,正揮動著手中馬鞭驅(qū)趕著羊群。
工師謀大喜,一邊往前飛奔,一邊扯著嗓子大聲呼喊:“喂——喂——”
那牧民聽到工師謀的喊叫聲,停下了手中馬鞭,望向工師謀這邊。
待到工師謀靠近,牧民才發(fā)現(xiàn)他并非鮮虞人,且衣著打扮像是富貴人家。嚇得趕緊翻下馬來,給工師謀連連鞠躬行禮。
“勞駕,請問鮮虞人的聚落離此處還有多遠?”工師謀禮貌性地問了一句。
那牧民卻呆呆地望著工師謀,一言不發(fā)。
工師謀一陣納悶。
“嗖尼恩唉恩喔日啊呴哈呢呦嘰唊麼喏咯呃呦?!蹦撩窠K于開了口。
然而工師謀一個字都聽不懂。他終于明白了:原來是語言障礙。
工師謀想起了簡如舒一個拜山神的標志性動作,就用手指了指自己,然后向前走了幾步,再做了那個拜山神的動作。意思就是自己想去找鮮虞人。
那牧民雖然似懂非懂,但也看出了個八九不離十。
他用眼神示意工師謀上馬,讓后自己牽著馬行走。工師謀坐在馬上,感覺渾身不自在,就下了馬,與那鮮虞人一道走路。
于是二人牽著馬,趕著羊群,往鮮虞人聚落而去。
原來,溯原水草匱乏,鮮虞人已經(jīng)將聚落往太行山的方向搬走了,那兒,他們能夠走更近的路上太行山放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