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拯救戰(zhàn)馬
此時天色漸暗,二人潛行至一處簡陋的工棚后面。
那工棚用泥土堆砌而成,上面蓋了個茅草頂子,或許常年被雨水浸泡,茅草有些蔫巴巴的,似乎再受些力就會塌了一樣。泥墻北側(cè)開了個口子,那是通風(fēng)用的窗口,卻沒有任何遮擋物,可以想象,冬天北風(fēng)吹來,里面會冷成個什么樣子。
工棚里面,剛剛因虛脫而爬下天車的幾名輥工,正坐在滿是灰塵的地上,一邊就著涼水大口嚼著粟米糊糊,一邊敞懷聊著天。
“哎呦——”突然,一名上了些年紀(jì)的輥工大喊一聲,將嘴中快要咽下去的粟米糊糊猛地吐了出來,怒吼了一句:“天煞的,也不知哪弄來的吃食,盡是泥沙?!?p> “噓——”一名瘦弱的年輕輥工趕忙示意年長者小聲,接著輕聲說道:“常叔,小點聲,監(jiān)工時常在工地巡視呢?!?p> 叫常叔的年長輥工卻并不害怕,反倒是抬起高傲的頭顱,故意抬高嗓門說道:“聽到又咋地?我在這三角灘干了大半輩子輥工,沒拿過一個子兒的工錢,想要吃頓飽飯也不成了?”
一個留著絡(luò)腮胡子的中年輥工附和道:“常叔說得對,咱們也算是有門傍身的手藝之人,諸位試想一下,咱們輥工徒手攀高,徒手換繩索,徒手插木楔子,在那上百米高空如履平地,這都需要膽識,并非是個人就能干的。”
他的言外之意,是他們是不可替代的。
“啪——”或許是絡(luò)腮胡的一番話激起了常叔年少時的傲氣,他將手中茶碗怒摔在地上,吐了口唾沫星子:“這毒日頭好幾個月了,咱們每日頂著它揮汗如雨地苦干,到頭來連口飯都要含泥帶沙的,著實欺人太甚?!?p> 絡(luò)腮胡說道:“含泥帶沙本也是東家慣用的伎倆,聽說對岸給商會韓會長運去的鹽就摻雜了大半的泥沙呢?!?p> “噓——”絡(luò)腮胡的話讓瘦輥工驚出一身冷汗,他是個新人,不似眼前二人這般資歷,好不容易找到一處能填飽肚子的地兒,要是被監(jiān)工攆走,怕是真要餓死街頭了。
瘦輥工突然靈光一閃,心中有了個主意。他將二人拉至工棚的角落處,輕聲說道:“兩位,多虧了這毒日頭,咱們的好日子要來了。”
絡(luò)腮胡不屑道:“吃食一頓不如一頓,還能有甚好日子?!?p> 瘦輥工環(huán)顧四周,又跑到門口瞅了一眼門外,見一切無恙,這才神神秘秘地對二人說道:“昨日夜里,我鬧肚子,出門貓在蒿草之中方便。聽見咱們工地進(jìn)了一群人,個個騎著高頭大馬,嘴里嘰里咕嚕的講些聽不懂的鳥話。然后咱們東家府上的崔管家接待了他們……”
說到這,瘦輥工感覺嗓子有些干,便停了下來。
絡(luò)腮胡不耐煩道:“說到一半咋就戛然而止了呢?!?p> 常叔則是感覺瘦輥工的話很是有趣,便遞了一碗涼水到瘦輥工嘴邊。
瘦輥工初來乍到,從來都是伺候別人,這時竟然還能得到這一片輥工權(quán)威常叔的一碗水,瞬間感覺自己的身價高了許多。
他接過那一碗水,“咕嚕咕嚕”猛喝了一口,接著傲嬌地說道:“后來我也沒跟上去了?!?p> “你小子!”常叔猛地敲了一下瘦輥工的頭,一把奪走了他手中還剩半碗水的茶碗。
瘦輥工又說道:“不過今晨我特地留意了一番工地,愣是沒有尋著那些人的影子了,就連最近一向在工地轉(zhuǎn)得勤快的崔管家也不見了蹤影?!?p> 常叔又敲了瘦輥工一下:“怪不得你小子干活不賣力,原來是心思放在這等閑事之上了?!?p> 絡(luò)腮胡也跟著抱怨道:“崔管家回了府上,雖說工地會稍微寬松些,但是監(jiān)工還在,也不見得會有甚好日子呀?!?p> 瘦輥工轉(zhuǎn)動著眼珠子,微微笑道:“兩位別急,我還沒說完呢。我今日去尋那些神秘人沒尋到,卻是尋到了他們的馬。乖乖,那么多的馬,每一匹都是膘肥體鍵,看著都讓人眼饞。接著,我又聽到負(fù)責(zé)管理這些馬的林叔去監(jiān)工那反映,說現(xiàn)今大旱,找不著喂馬的馬料。監(jiān)工就說殺了食用,權(quán)當(dāng)便宜這群苦力了。”
瘦輥工搶過常叔手中的半碗涼水,一飲而盡,問道:“很快咱們就能吃著馬肉,你們說說這算不算好日子?應(yīng)不應(yīng)該感謝大旱,感謝這毒日頭?”
常叔和絡(luò)腮胡皆大喜,連連點頭,對瘦輥工的話深表認(rèn)同。畢竟他們一年到頭都是嚼粟米糊糊填肚子,難得吃上一頓菜,更別說帶葷腥的了。
他們?nèi)说膶υ?,悉?shù)被躲藏在工棚后面的工師謀和簡如槿聽到。二人悄悄退回了蒿草叢。
簡如槿說道:“果真如謀哥哥預(yù)料的一樣,那些匈奴賊人渡過了丹水,只留了戰(zhàn)馬在這邊。今晨多虧謀哥哥及時趕到,要不然我族人與官差點火拼,既給族人帶來滅頂之災(zāi),又中了奸人奸計,還會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p> 工師謀說道:“事情現(xiàn)在基本也已經(jīng)查清楚了,咱們還是火速趕回,再商議下一步打算吧?!?p> 簡如槿點了點頭。
二人來到拴馬之處,翻身上馬。
簡如槿瞅了一眼胯下坐騎,神情有些失落:“匈奴賊人雖然可恨,其坐騎卻是絕頂神物,可惜如此神物,卻要成為一群苦力的盤中之餐了?!?p> 簡如槿這一生,最喜歡的事物,除了射箭,便是騎馬。因而眼見良駒要遭人烹飪,心中自然生出憐憫之情。
工師謀領(lǐng)會到了簡如槿的心情,靈機(jī)一動,對簡如槿說道:“槿妹妹,不如我二人將那些馬拯救出來如何?”
簡如槿聞言大喜:“太好了!”
她雖然不知道工師謀會用什么法子去拯救,但是她相信只要是從工師謀嘴里面說出來的法子,那定然都是百試不爽的好法子。
工師謀不緊不慢地說道:“我這還余有一卷炸藥,咱們先找到關(guān)馬之處,這一點對于槿妹妹來講相信不難。然后用炸藥將其炸開一處缺口,馬兒受驚,定會逃跑。不過這些戰(zhàn)馬都是受過訓(xùn)練之馬,即便逃跑,肯定也會往來時的方向跑。到時候,咱們中途攔截,槿妹妹再發(fā)揮汝的御馬之術(shù),這批馬,便就能為我所用了?!?p> 簡如槿連連點頭:“此計甚妙!甚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