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是不是做錯了?
在顧覺昭的眼里,江父江母就和街邊的無賴混混差不多,逮著一個人就像牛皮糖一樣黏上去。
正如他所想,江母踉蹌了幾步,站定之后,的話像毒針一樣,不堪入耳。
“你怎么知道,不是她巴結(jié)著我兒子?”
說這話的時候,江母瞥了幾眼蘇素錦,語氣蘊含著濃烈的諷刺,格外不屑。
她又轉(zhuǎn)過頭打量了顧覺昭幾秒,像是突然發(fā)現(xiàn)什么新大陸,臉上散發(fā)著詭異的光芒。
“喲?你是蘇小姐老公吧?真是伉儷情深,夫妻同心吶!”
顧覺昭皺了眉。
他再也不想在這個地方再待一秒。
在調(diào)查江家背景的時候,看著江父還是個大學老師,以為是知書達理的世家。沒想到江母如此潑皮無賴,說出的話簡直比瘋婆子還瘋。
實際上,不僅他,蘇素錦也不傻,也感受到了江家對自己的排斥。
除了江淮。
他以為能把蘇素錦求來是一件好事,沒想到自己爸媽直接在醫(yī)院和對方吵起來了,話還說得這么難聽。
江淮趕緊拉架,試圖平息爭端,“媽,你別說了,是我請?zhí)K小姐和顧先生過來的。你也知道,醫(yī)生說過,哥哥的心病是……”
說到此,江淮突然像沒了底氣,聲音漸漸低沉了下去。
“是蘇小姐。”
沒想到,他的話完全起了相反的作用。
宛如一根火柴,丟進了汽油之中。
江母霎時火冒三丈,指著江淮的鼻子破口大罵,“你哥哥傻,你還傻嗎?他們夫妻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今天成雙成對的,就是來惡心你哥哥的!”
究竟是自己請過來的人,卻被罵得狗血噴頭,江淮實在過意不去。
他也知道母親的嘴是開了閘的水壩,根本止不住,就放棄從江母那邊入手了。
江淮嘆了一口氣,攔著將要上手的江母,扭頭對顧覺昭和蘇素錦使著眼色,悄聲說,“你們快走吧,今天的事,對不起……是我沒考慮周到?!?p> 蘇素錦一直僵硬在原地。
她沒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被人這么踐踏。
宛如廉價無用的垃圾一般。
呼之即來,又揮之即去,
蘇素錦像是淋了一夜大雨,全身冰冷,用盡所用力氣,吐出一個字,“好?!?p> 說罷,她轉(zhuǎn)身就走。
江父江母的哀嚎和辱罵被拋在腦后。
似乎還有安保人員狂奔的腳步聲。
與醫(yī)護人員的安慰聲。
但全都和蘇素錦沒有關(guān)系了。
她的眼神沒有焦點,只平視著前方,宛如一具沒有靈魂的尸體,走出了醫(yī)院。
但又沒有目標。
只是漫無目的地走。
顧覺昭憋著一口氣,一直跟在她身后,就等一個時間點爆發(fā)。
就在蘇素錦闖紅燈差點被車撞的時候,顧覺昭再也忍不了,一把把她拽了回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顧覺昭厲聲呵斥。
剛剛那一瞬間,汽車和蘇素錦擦肩而過。
差一點點,悲劇就再次發(fā)生。
顧覺昭嚇壞了。
此時也氣壞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好好說教蘇素錦。
可現(xiàn)在的蘇素錦,狀態(tài)并不好。
她像丟了魂,眼眶中沁著淚,緊咬著下唇,一副話在嘴邊的模樣。
但她終究沒說。
顧覺昭雙手抓著蘇素錦的肩膀,極力克制心頭的怒火,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一些。
“蘇素錦,成熟一點好嗎?我明白你很生氣,很憤怒,但是這是在外面,請你確保自身安全,別上頭連什么都不顧?!?p> 四目相對。
一個紅了眼,因為憤怒。
另一個也紅了眼,卻不知道因為什么。
蘇素錦還是沒說話。
卻低了眸子。
啜泣起來。
這窸窸窣窣的聲音傳到顧覺昭的耳朵里,讓他一愣。
顧覺昭突然想起自己一直站在無關(guān)緊要的角度。
或者說,他才體會到蘇素錦正在經(jīng)歷著什么。
就算現(xiàn)在和江儒再也沒關(guān)系,但不能否認以前吧。
才發(fā)生這種事,還被說倒貼,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無法接受。
更別說,蘇素錦身子骨還不硬朗,根本算不上健康。
顧覺昭咽了咽。
他的目光變得柔和,像安慰著小孩一樣,語氣有一絲歉意,“對不起,是我話說重了。但是……”
顧覺昭還是想再強調(diào)一遍,“安全才是第一。我不希望,意外再次發(fā)生。好嗎?”
他凝視著蘇素錦,試圖得到一點對方的回應。
但蘇素錦依舊沒什么表情,只是冷漠地看著他。
眉頭微蹙,像是忍耐著什么。
二人站在馬路邊,身前是擁擠的車流。
有行人路過,或許是顧覺昭的身姿太過耀眼,不由得吸取了眾多目光。
有一對小情侶,正手牽手逛街,女生看起來并不是很高興,朝顧覺昭瞥了一眼,沖身旁的男友嘟了嘟嘴,“你看,這么帥的帥哥還得哄女朋友。你也不照照鏡子看自己什么樣,都不哄我!”
男生嗤之以鼻,“就他?帥?不就是……比我高一些,穿得比我好看……看起來比我,有錢一點嗎?”
……
諸如此類的話,落入顧覺昭的耳中。
他的臉色變得不是很好看。
感覺自己像動物園里的猴子,惹人隨意駐足觀賞一樣。
要不是有園區(qū)管理員阻止,應該馬上就有人來投食了。
更何況這是在馬路邊,不說面子的事情,就連安全性,實在得不到保障。
他不能保證蘇素錦再度崩潰會做出什么。
于是顧覺昭提著一口氣,干脆拽過了蘇素錦的胳膊,“回家?!?p> 男人的力氣很大,像一陣狂風,蘇素錦就是狂風中被席卷的落葉。
無法反抗,只能依靠于此。
風在哪,她就在哪。
蘇素錦也試圖反抗過,但無濟于事。
于是只好張口,請求顧覺昭停下來。
“我不想回去。”
顧覺昭聞聲頓了步子。
他正在給老付打電話,且剛接通,那邊傳來了一聲招呼。
“顧總,有什么吩咐嗎?”
卻沒有回應。
顧覺昭皺眉,望向身側(cè)的蘇素錦,“為什么?”
電話里的老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沒人理他,以為是信號不好,又試著喚了幾句,“顧總?顧總你在嗎?”
但都被二人忽視了。
蘇素錦垂下了千斤重的頭顱,良久,嘆了長長的一口氣。
“我不知道?!?p> 她說得很實在,很真實。
蘇素錦確實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
自江儒的噩耗傳來的時候,她的腦子就空白一片。更別說后來江父江母趕到時對她說的話了,讓人心如亂麻。
那一刻,她只覺得窒息。
醫(yī)院的味道,燈光,入耳的數(shù)落,統(tǒng)統(tǒng)讓她想逃離。
可真正出來,又像每個角落都是江儒的影子。
環(huán)顧四周,似乎全是江儒的哀嚎。
她并不知道這些年間他經(jīng)歷的細節(jié),但無需仔細想,恐怕也過得不好受。
蘇素錦突然覺得身體酸痛,她不自覺地想蜷縮在一起。
下蹲的時候,白色的裙擺沾染了灰塵。
驀然,顧覺昭聽見了一句淡淡的、柔柔的,輕飄飄的,化在風里的疑問。
“顧覺昭,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