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思索與審勢
有了米莎的調(diào)解,加之還保持冷靜的白羽一番好說歹說,劍拔弩張的眾人最終還是放下心中的成見,勉強站在了一起。整合運動破壞掉圍墻之后,竟然沒有再攻擊,而是很快撤退,因而眾人的突圍變得異常輕松。
“很明顯,”大帝解釋說“整合運動這是想激化矛盾,制造恐怖,而不是單純的只是為了破壞一個邊關(guān)而已。”
在各方的努力下,千古直男送葬人終于對著能天使機械地將自己的身份解釋了一通,化解了兩人之間的誤會。盡管如此,能天使還是對著這個有特權(quán)的男人抱著警惕。
“你知道嗎?”能天使偷偷對可頌說道“在我們拉特蘭,一般民眾最害怕的就是公證所了,尤其是里面的執(zhí)行人。天使如果殺了另一個天使,就會立刻變?yōu)閴櫶焓?,永世不能踏入拉特蘭,甚至?xí)蛔窔ⅲ窔⑺麄兊木褪沁@群不會成為墮天使的執(zhí)行者們……”
拉普蘭德和德克薩斯自始至終都離得遠遠的,并且異常沉默,這也在白羽的意料之中。
赫爾曼承諾一回到汐斯塔立即將龍門幣轉(zhuǎn)到賽壬唱片公司——這家公司也是大帝開的——的賬戶上,并且邀請了各位——尤其是救下錫蘭的白羽——乘坐他們的豪華轎車一段路程,且一人塞了一張?zhí)厥獾暮诳ā?p> “有了這張卡,”赫爾曼解釋說“我們汐斯塔市一年一度的黑曜石節(jié)活動即可免費參加。注意,是全免費。在黑曜石節(jié)活動中的任何開支,不管是在我們市區(qū)里的哪家店,其中的花費都會由政府報銷,所以就不用擔(dān)心了……”
“下個月20號,也就是7月20號,是今年汐斯塔黑曜石活動的開啟日,希望那時我能夠見到諸位……”錫蘭在說這話的時候,尤其滿懷憧憬地望了一眼白羽。白羽后背一涼,總覺得大事不妙。
赫爾曼手眼通天,接下來一天的路程當(dāng)中,這一條浩浩蕩蕩的車隊全程都有烏薩斯軍警護衛(wèi),并且提前避開了天災(zāi)高發(fā)區(qū)。終于,在經(jīng)歷了一天一夜的長途跋涉之后,眾人在離他們最近的城市切爾諾伯格——那半年后即將被毀滅的地方——住下了。
切爾諾伯格是一座飛行城市,正如其他飛行城市一樣,它龐大、震撼、使人戰(zhàn)栗地貼在大地表面上飛行。在天災(zāi)未發(fā)生之前,這些城市幾乎不會移動,但當(dāng)預(yù)知天災(zāi)發(fā)生之后,他們便會以較快的速度移動到太平之地。
切爾諾伯格占地一千五百平方公里,當(dāng)然不能和占地五千平方公里的龍門市相比,但是遠遠望去,場面依舊十分壯觀。
白羽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情景,腿都快嚇軟了。
車隊乘坐大型升降機進入城市外圍,隨后朝著切爾諾伯格最大的酒店駛?cè)ァ?p> “原本我們可以乘客機去龍門的,但是我有很嚴(yán)重的暈機和恐高。”坐升降機的時候,錫蘭面色蒼白地對白羽說“父親想保護我,所以就派車隊把我?guī)У烬堥T,誰知半途中出了這樣的事情……”
“沒有人會想到?!卑子鸢参康馈?p> “不過……”錫蘭忽然又露出一抹笑容。“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能遇到恩人您啊……”
白羽汗顏。
傍晚,一行人終于抵達了酒店。企鵝物流三個押運員一間房,送葬人一間房,錫蘭和黑一間房。雖然大帝多次強烈要求與赫爾曼睡在一起,以防止他嘗試卷錢逃跑,但是還是被迫自己住了一間。至于自己這方,白羽一間房,拉普蘭德和米莎則住的另一間。
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情,雖然終于回到了切爾諾伯格,但是米莎已經(jīng)很累,所有有關(guān)于她的探索任務(wù)都緩到之后再做。她一靠到床上就立刻睡著了,白羽和拉普蘭德幫她整理好被褥,靜靜地看著她熟睡。
“白羽,”這時,拉普蘭德勾住他的胳膊,對著他的耳朵輕聲說道“我們?nèi)ツ愕姆块g吧……”
“謝謝您的好意,但我還想多活幾天?!卑子鸢琢怂谎郏崎_拉大爺粘人的手,打開房門?!拔易吡耍愫煤门闼?p> “你放心,晚上我會去你那兒的。”拉普蘭德朝他微微一笑,嚇得他毛骨悚然。
白羽此時并沒有什么睡意,他想把握一下這段時間好好梳理一下自己已知的劇情情節(jié),認(rèn)真規(guī)劃規(guī)劃接下來的行動。為了防止拉大爺半夜給他來一個背刺,他只得帶著酒店提供的筆和紙,一路找到了酒店的天臺。
天臺那里有一張典雅的小桌子,小涼棚和兩把造型不錯的木質(zhì)扶手椅。那里的燈光正亮著,但是沒有人。小桌上擺著一盆盆栽和一盒熏香,好像此處是為深夜里孤獨者專門量身定制的美好歸宿一般。
此處能夠向遠處眺望,城區(qū)的高樓就在白羽的眼前。這座城市不算發(fā)達,在地球上屬于二線城市的那種,但是乍一看好像既平靜又美好。
誰能想到,對感染者的壓迫和屠殺時時刻刻都在這里發(fā)生。誰又能想到,半年之后這兒將會變成人間地獄。
博士,那個羅德島的博士,那翻手間扭轉(zhuǎn)薩卡茲內(nèi)戰(zhàn)戰(zhàn)局的神秘強者,此時正沉睡于切爾諾伯格的某個角落,等待阿米婭眾人的解救。白羽清楚地明白這兒將會發(fā)生些什么,但他不愿意看到可能會死在這里的人再死一次。
興許就是在這個街區(qū),興許在那兒,或許是那兒,ACE死在那里,Scout死在那里,多少人又死在那里。這一切慘劇本不該發(fā)生,而知曉這一切的白羽的最終目的,便是盡自己所能的去停住命運轉(zhuǎn)動不息的齒輪。
在這個世界當(dāng)中,白羽到底在扮演著什么樣的角色呢?
他坐在那里,陷入沉思。
切爾諾伯格所能拉攏的干員,此時主要有兩派,一派是未成立的烏薩斯學(xué)生自治團成員,如凜冬、真理等人。另一派是以赫拉格為首的阿薩茲勒地下診所勢力。當(dāng)然,也包括現(xiàn)在和他們住在一起的企鵝物流、送葬人、錫蘭與黑等人。
烏薩斯學(xué)生自治團成員都是學(xué)生,在劇情當(dāng)中戰(zhàn)斗力一般不會高,但是卻可能會有很強的號召力。
企鵝物流。大帝不像是那種喜歡拯救世界的人,更何況還有德克薩斯這顆定時炸彈。
如果白羽將事情完整的地告訴錫蘭,加之錫蘭對他的信任和錫蘭本身的極端理想主義,她應(yīng)該會幫助自己,但是一個醫(yī)療干員的影響力遠不如站在她身后的黑??墒呛趶膩頉]有對自己有過好感,而且黑雖然很愛錫蘭,但她跟本質(zhì)上是聽從赫爾曼?道爾科斯的。赫爾曼難以被說服,黑就更別想了。
這樣一來,赫拉格便是白羽的重要拉攏對象,白羽在紙上寫下赫拉格的名字。
除去魔王阿米婭這一實力未知的對象之外,現(xiàn)在羅德島所擁有的最頂尖的戰(zhàn)斗力,應(yīng)當(dāng)屬于閃靈和年。同樣的,赫拉格實力雖然不如非人類的年那么恐怖,但是應(yīng)當(dāng)也與曾經(jīng)赦罪師衛(wèi)隊的閃靈不相上下,至少遠超自己這兒的所有人。
目前無法判定W三人組的具體實力,而且就算白羽遇見了W,也沒有任何把握說服W——那家伙除了已死的特蕾西亞之外,誰也不愛。
赫拉格愛他的阿薩茲勒小診所,當(dāng)然也愛診所里的所有感染者孩子們。如果說誰最不希望切城毀滅,那么赫拉格一定在其中。
羅德島之前就曾想拉攏赫拉格過,但是失敗了。不過,白羽有著比羅德島多得多的情報。赫拉格的實力和阿薩茲勒在切爾諾伯格的影響力,或許可以減少羅德島營救博士所需要的消耗,甚至可以使某些死去的干員免于一死,現(xiàn)在就是如何去拉攏他的問題了。
打進去?這直接被白羽排除了。目前愿意幫白羽打架的只有拉普蘭德,但是依照赫拉格四十四年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和劇情里幾近無敵的實力設(shè)定,拉普蘭德的能撐過十秒就謝天謝地了。
自己出手?算了吧,武力無法真正收服一個人,尤其是像赫拉格這樣一身戎馬的軍魂。
閃靈?別想了。年?那家伙會在乎我?斯卡蒂?抱歉,白羽連她現(xiàn)在在哪都不知道。
“啊啊啊,真讓人頭大……”白羽抱著腦袋扒拉著自己的眼皮,腦海當(dāng)中閃過好多劇情里強者的名字,但是依舊沒有什么頭緒。
“恩……恩人?”
白羽扭過頭,看見錫蘭一個人舉著傘站在旁邊。
“哦?是錫蘭啊,請坐請坐?!卑子鸢炎约簛y涂亂畫的那張紙藏在白紙的下方,指著自己對面的那張椅子說道。
錫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舉著小傘坐在白羽的對面。
“這么晚了,錫蘭,你怎么還沒有睡?”白羽轉(zhuǎn)了轉(zhuǎn)自己的筆,問道。
“我換了個地方有些睡不著,于是就讓黑先別跟過來,讓我自己一個人出去走走?!卞a蘭微笑?!岸魅四兀俊?p> “我也是睡不著嘛。不過別叫我恩人,那樣聽起來怪怪的,管我叫白羽就行了……”
“是……白羽……”
白羽瞧了瞧她頭上象征種族的粉色羽毛,一時間又想到了和她同族的赫拉格,頓時又覺得形勢特別緊急。
此時的現(xiàn)錫蘭應(yīng)該還不知道黑的真實身份,關(guān)于這世界其他的陰謀也多半是未曾知曉。他看她看得有些出神。錫蘭先前眼神有些躲閃,但隨后好像是下了什么決心一樣,開始直勾勾瞪著白羽。
白羽愣住了,冷汗直冒。
“錫蘭……為什么想加入羅德島?”他連忙開始挑起話題,避免尷尬的沉默。
“我只是……不想袖手旁觀?!卞a蘭看著他說。
“袖手旁觀?”
“從小到大,我都像是個生活在溫室里的花朵——這一點我很清楚——直到我去了維多利亞,又在偶然間了解到了感染者的悲慘境遇,才知道自始至終總有層薄薄的紗幕橫在許多人的面前。黑是我揭開它的一個原因……我想要治好她的礦石病。她是個感染者,就像你的那位一樣……”
錫蘭頓了一下。
“所以我拼命學(xué)習(xí)源石知識和治療法術(shù),希望能夠幫助到其他人。呆在汐斯塔什么也做不了,但是羅德島有我所渴望的資源和發(fā)展空間。”
“這是很危險的,我覺得赫爾曼先生不會同意你?!?p> “管他呢,他可不懂這些……”
不過你的父親深諳家族斗爭。白羽心里想。你很幸運和他不一樣。
“但是……”錫蘭臉上忽然又閃過一絲失落。
“但是什么?”
“直到我遇見了你,才真正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沒用了。”錫蘭又朝他的眼睛望了一眼。“白羽,羅德島有多少和你一樣的強者?”
“我哪里算得上是一個強者?”白羽擺了擺手?!拔疫@個人實在是弱的不行……”
“那我則更是沒用的。”錫蘭把頭扭了過去。“羅德島的官網(wǎng)我查看過,我那一點源石知識和治療法術(shù)在羅德島算不上什么。擅長作戰(zhàn)的黑,應(yīng)該也可以在那兒受到尊敬的吧?”
白羽愣了一下?!皠e這么說嘛,錫蘭,我才是真的沒有什么用的家伙?!?p> “但是你可以不用抬頭,只揮揮手就能夠擊敗敵人,我又不可以。之前遇到的那些整合運動成員,隨便挑出一個我都沒有辦法去應(yīng)對?!?p> “不要勉強自己。我除了這一招,也什么都不會啊……”
“那便足夠了?!卞a蘭嘆了一口氣?!拔視裁矗空{(diào)咖啡?品茶?彈鋼琴?給一把傘縫上蕾絲花邊?那些有什么用?感染者需要的又不是一把精致的西洋傘,他們需要的是像你這樣的戰(zhàn)士,保護他們、為他們創(chuàng)造和平的環(huán)境。”
“但我聽說你17歲就已經(jīng)拿到了博士文憑……”
“如果這文憑可以換來你十分之一的能力,我也愿意?!?p> “你和拉普蘭德真是一個樣,就喜歡說這種沒有頭腦的話。”
白羽抿嘴,伸手撥弄了一下桌子上的香囊。
“就算我再強,我就算比這個世界上最強的人還要強,那又怎樣?我干的是殺人的活,再怎么說,我除了殺人、傷人、折磨人,什么也干不了。但你可不一樣——
“你是救人的,你的法術(shù)可以挽救瀕死的生命,而我卻只能給他們一個痛快。更何況,這一切災(zāi)厄的源泉——礦石病,你對它的了解遠勝于我。根除對感染者的不公與邪惡,靠的是你,又不是我。”
“沒有你這樣的實力,怎么保護弱者?世界需要戰(zhàn)士?!?p> “世界也需要醫(yī)者?!卑子鸬椭ぷ诱f了一句。
錫蘭低下了頭。
“但是比我更優(yōu)秀的療傷師有很多,比我更有經(jīng)驗的礦石病研究者也有很多……”
“你到底想做什么?”白羽皺了皺眉頭。“你是想治病救人,還是想成為最優(yōu)秀的醫(yī)者和最優(yōu)秀的礦石病研究人員?如果是后者,那我勸你趕緊放棄。如果是前者,那你為什么要在乎有沒有人比你更強,比你更有用?”
“我……”
“你是否竭盡了全力?這是你唯一要思考的問題。如果你已經(jīng)盡力了,那么結(jié)果就變得不再重要。你也許不能戰(zhàn)斗,但是我攪干我的腦子恐怕也沒辦法弄明白礦石病之類的玩意兒。你哪里不行,就意味著某些方面要優(yōu)于別人?!?p> 他撇撇嘴。
“錫蘭,我可并不關(guān)心你能不能成為最優(yōu)秀的那個,我猜黑也不會關(guān)心的吧?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有些人一直生活在某些幕紗的后面,看不見感染者悲慘的境遇。你現(xiàn)在也是,但不同的是,這幕是你自己織起的,而且只有你自己才能掀開它?!?p> 錫蘭捏了捏傘柄,抬起頭,望著白羽,輕聲說:
“謝謝你……”
“別謝我,我可沒做什么。這是你自己做的選擇,之后你也得一直自己做選擇。你和我和黑還有其他人的生命本來就沒什么有沒有用這種說法——你應(yīng)當(dāng)是認(rèn)識到這點的,所以才那么希望拯救別人,拯救黑的呢。”
錫蘭沒說話。
“好好珍惜黑吧,她其實經(jīng)歷的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白羽回想起黑的背景故事,補充了一句。
“白羽,你真好……”
白羽臉都紅了?!皼]……關(guān)系……錫蘭……”
完了,這少女不會喜歡上我了吧?媽的,拉普蘭德要是知道了不得把我給剝了。還好拉大爺也是一根筋,腦子不太靈光的樣子。
不過,爺這魅力點MAX啊……
“白羽,你會回來的嗎?”沉默了好久,錫蘭忽然小聲說道。
“回來?”
“去龍門應(yīng)付完那些達官貴人之后,我是要先回汐斯塔的。黑曜石節(jié)活動即將開啟,你會來看看我嗎?”
“我盡力吧……”白羽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那我等你?!?p> 錫蘭朝他笑著,好像還想說些什么。但她只是站起了身,朝白羽行了個優(yōu)雅的禮,最后望了他一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