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你聽說了么?傳言這次的武林大會,夜來谷的顧盼也會來參加呢。”
“顧盼?”無厭輕喃著這個名字,腦海中瞬間浮現(xiàn)出一個殷紅色的嬌小身影。
十年未見,她如今也長大了吧,或許她早就忘了自己也說不定。但是不管怎么樣,無厭還是想親自去見她一面,哪怕只是遠遠的看上一眼也好。
無念看著眼前陷入了冥想中的無厭,有些不知所措:“大師兄?大師兄?你還好嗎?”
無厭回過神來:“哦,我沒事,我好得很,嗯,應該說我從來都沒有這么好過?!?p> 他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對了無念,時間不早了,你且隨我去找?guī)煾蛋?,他老人家不是說今天就要選出代表我們禪宗寺去參加武林大會的弟子了么?我們動作快些,莫要讓師傅等久了?!?p> “哎?大師兄?你不是說你對武林大會不感興趣,今年不打算參加的嗎?”可憐無念話都沒有說完,就發(fā)現(xiàn)方才還在他眼前的無厭早已沒了蹤影。
他連忙小跑幾步,追上了已經(jīng)走遠的無厭,一邊走還一邊扯著嗓子喊:“大師兄,等等我!等等我?。∧阕吣敲纯熳鍪裁??還有就是,大師兄你走反了!”
無厭聞言立馬停住前進的腳步,轉(zhuǎn)頭又大步流星的折返了回來,路過無念身邊時還不忘伸手彈一下小師弟那明晃晃的腦門:“那你不早說。”
無念委屈巴巴:“那你也沒問我呀……”
方才無厭可是一點都沒手下留情,而且他的一指禪也是出了名的厲害,這下無念的腦袋怕不是又要鼓個大包了。
無念只能默默安慰自己:沒事沒事,就權當是自己在修煉鐵頭功吧。
禪宗寺大殿——
慈義方丈將聚集于此的弟子們一個不落的看了一遍,果然發(fā)現(xiàn)愛徒無厭并不在其中,雖然早已經(jīng)料到會是這種結果,他的心中還是不免有些失落。
這孩子,果真還是對這些武林盛會能避則避,不愿出一點風頭。
無厭是禪宗寺首徒,又是當代方丈唯一的關門弟子。
他擁有百年難得一見的武學天賦,同時卻也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懶人,整天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
慈義方丈也不止一次的勸他要更加勤勉上進些,但是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我們禪宗寺奉行的又不是苦行僧的那一套,再說了,做和尚的不就是該無欲無求的才好嗎?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還有比這更有佛緣的事嗎?
慈義方丈被他的說辭氣得無語凝噎,卻又找不到可以反駁他的話。終于,在類似的事情又發(fā)生過許多次之后,慈義方丈一敗涂地,最終無奈選擇了妥協(xié),徹底放下了繼續(xù)規(guī)勸無厭的心思,只能放手由他去了。
對于無厭懶得出奇這一點,慈義方丈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他剛收無厭為徒的時候,這孩子完全不是這樣的,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才會讓好好的一個氣質(zhì)清冷矜貴的孩子長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這可真真是造孽啊。
然而還沒等慈義方丈痛心疾首的感慨完,無厭就破天荒的出現(xiàn)在了他視線之中。
“阿彌陀佛,該不會是老衲老眼昏花,看走眼了吧?”
無厭對著慈義行了個禮,不解道:“師傅您說什么?”
“無厭,今天的太陽,可是從西邊升起的?”
“回師傅,不是?!?p> “不,今天的太陽一定是從西邊升起的。”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今日只不過是徒兒自己想通了許多事,自覺愧對師恩,所以決定發(fā)憤圖強,立志要為禪宗寺爭光?!?p> “好哇,這才是師傅的好徒兒啊?!?p> 武林大會歷來最講究公正,因此所有前來參加的門派,不論大小,全部一視同仁,每個門派都擁有十個名額。
這十個名額可以由本派的掌門人自行挑選十名弟子報名參加,再通過抽簽的方式,將所有參賽弟子兩兩分為一組互相切磋,勝者進入下一輪,繼續(xù)抽簽對戰(zhàn),直到?jīng)Q出最后的新秀魁首。
比武點到為止,意在各派交流學習,以納百家之長。
武林大會乃是江湖上一年一度的盛事,原則上是所有門派都可以報名參加,不論正邪。并且大會舉辦期間,任何人都不得牽涉私人恩怨,也不可借機尋仇。
多年來作為邪教之首的夜來谷一向不屑于參加這種場合,只是今年不知怎的,竟也有興致來摻上一腳。
禪宗寺這邊,在無厭表示愿意參加之后,就只剩下了九個名額,方丈接下來要做的,便是從其余四百多名弟子中,再選出九人。
無厭對究竟是哪些師弟會陪他一起去武林大會毫不關心,他早早離場,來到了寺院后山的一棵老菩提樹下,打算在此補眠。
在這短暫的午睡中,無厭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了顧盼,夢里的顧盼還是那個喜歡穿一身紅衣的小女孩,她有著最明媚的笑容,和一雙人世間最純粹的眼睛。
彼時的無厭還不叫無厭,也沒有出家當和尚。他是富商言家的嫡子,名喚言辭,不善言辭的言辭。
那時的顧家也還是江湖中地位顯赫的泠月山莊的主人,當時的莊主顧海膝下已有四個兒子,因此一直心心念念盼著能有個女兒。好在終于是得償所愿,于是他給自己的掌上明珠取名顧盼,顧盼生姿的顧盼,對于這個幺女也是寵的無法無天。
言辭的母親和顧盼的娘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至交好友,雖然后來她們各自嫁了人,但巧的是言家與顧家恰好也是多年世交,并且兩家人住的地方只隔了一條街而已,由于兩家平日里就來往密切親如一家,所以言辭還在娘胎里時,便與顧盼定下了娃娃親。
說來也是怪,兒時的言辭一直是個特別愛哭的孩子,卻唯獨每次顧盼來串門的時候能安靜下來,乖巧的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因為言辭的那張小臉長得十分討人喜歡,所以顧盼起初對這個比自己小了四歲有余的弟弟也還算喜歡。
春去秋來,言辭自從學會走路后便開始整天跟在顧盼身后,姐姐長姐姐短的叫著。
幼時的言辭身體不好,極其容易生病,那時候的顧盼又正是愛玩的年紀,最喜歡到處瘋玩,再加上她的幾個哥哥也寵著她,平常不管去哪里玩都會帶上她。
但是每次她和言辭跟著哥哥們一起出去撒完歡回來之后,言辭都免不了會生一場大病。每當這時,顧盼的哥哥們就會挨罵。
起初一次兩次倒也沒什么,他們覺得只要妹妹開心,不過是挨頓罵而已,也不算什么大事。然而后來他們就發(fā)現(xiàn),只要帶上顧盼,言辭勢必也會跟著一起,而言辭只要跟著來,他回家之后就必會生病,言辭只要生病,他們就會挨罵。
于是久而久之,哥哥們也就不帶上顧盼一起玩了。再后來,原本身為哥哥們掌上明珠的顧盼就明顯感覺到自己貌似失寵了,所以她連帶著也就對言辭這個病懨懨的小跟屁蟲喜歡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