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能娶到庚娘,應(yīng)該是金大用人生當(dāng)中最快樂的日子。作為中州人,他的妻子是中州有名的太守之女庚娘,既漂亮又賢惠,在那么多的求聘者當(dāng)中,他能被一眼相中可以說是多么的幸運(yùn)。神仙眷侶的生活不到半年,流寇一舉攻破中州,整個(gè)中州亂成一團(tuán),不得已金大用只得攜家?guī)Э趲е锿喜刻尤ァ?p> 一路上全部都是流離失所的難民,人群里馬車難行,混亂中一個(gè)女人不小心沖撞到馬車前,嚇得馬兒一驚,車?yán)锏娜穗U(xiǎn)些掉了出去。幾個(gè)家丁見金大用從馬車?yán)飺u搖晃晃的出來,趕緊舉棍準(zhǔn)備給這個(gè)破落的女人一頓打。
“住手?!苯鸫笥孟萝嚭鹊溃骸靶∈露?,不得傷人?!毖垡娔桥说诘貪M臉的灰塵,手上也有蹭破的地方,不由的皺眉問道:“這位大嫂你沒事吧?”
那女人還未回答,旁邊已經(jīng)竄出一個(gè)男子扶起她急道:“娘子,你怎么了?”
那女人搖搖頭,艱難的站起來道歉道:“那馬兒實(shí)在離我太近了,是我不好,一心慌沖撞了馬車。?!?p> 那男子慌張的看著金大用“不好意思,是我家娘子魯莽了?!?p> 金大用微微擺手“不妨事,沒有受傷就好。”
他才要轉(zhuǎn)身走,身后的女子哎呦一聲。
那男子驚叫道:“娘子?!?p> “十八,我——我好像腳崴了。對不起拖累你了?!闭f完居然哭泣了起來。
“說什么拖累不拖累的?!?p> 金大用看著人潮擁擠的道路,心軟道:“你們?nèi)ツ睦铮咳绻幌訔壍脑?,順你們一程。?p> “我們逃難出來,想來想去還是回去老家。不知相公高姓大名?要去哪里?”
“在下金大用,攜家往南走,欲去金陵。”
那男子拱手道:“我們老家在廣陵,好在還算順路,多謝金兄了。在下王十八,這是賤內(nèi)唐氏?!?p> 金大用頷首示意“舉手之勞而已,不必客氣。那王兄和我一車,嫂夫人和我家娘子如何?”
金大用這才說完,馬車的車簾被掀起,庚娘探出身來“相公怎么這么久?”
“這位王家嫂子被我們馬車撞到了,現(xiàn)在走不了,我想順?biāo)麄円怀?。王家嫂子和你一車如何??p> 庚娘對著唐氏溫和一笑,才答道:“自然是好的。王家嫂子你還記得我嗎?午前在飯館里的時(shí)候,我們兩家人還打過照面的,快點(diǎn)上來吧?!?p> “啊,原來是你們,我想起來了,真是巧了?!?p> 唐氏說完見王十八的眼睛都直了,輕微的捏了他的胳膊,王十八這才反應(yīng)過來扶著唐氏上車,之后對著金大用道:“金兄是去金陵?”
“我們逃難出來,想去金陵定居?!?p> “那正好,這條路我熟悉,金兄今日的盛情王某無以為報(bào),這一路愿為金兄鞍前馬后?!?p> 金大用擺手“這可使不得?!?p> “金兄不要客氣,現(xiàn)在難民越來越多,以后的路怕是越來越難走,這條路我也走過好幾次,有些捷徑可走,總比跟著一群難民走被掐卡檢查強(qiáng)的多吧?”
金大用想想也是,拱手一拜“那就勞煩王兄了?!?p> 有了王十八在前帶路,接下里的幾天里他們確實(shí)比別人走的順利多了。這一日知道王十八夜里要帶著他們過運(yùn)河。庚娘見四下無人對著金大用小聲道:“相公,還是不要和王家的人一起走?!?p> 金大用奇怪道:“為什么?”
庚娘躊躇了半刻“那——那人總是找機(jī)會偷看我,眼里不懷好意?!?p> 金大用嘿嘿一笑“娘子,你會不會看錯(cuò)了?!?p> 庚娘扭著手“這種事情,怎么會看錯(cuò)。”
“你一向慎重自持,不輕易下判斷,我也是知道的。可是你看他這幾日如此殷勤,凡事都是搶著前頭做,現(xiàn)在過河的人這么多,過河的船都是他跟人求情來的。不讓他們同行,我怎么也說不出來口啊。”
庚娘咬牙不應(yīng)。
金大用握著她的肩膀“你別怕,我會叫人守夜。而且他只有一個(gè)人還帶著妻子能做出什么事情來?!?p> 庚娘這才點(diǎn)頭“希望是我多心吧。可我總覺得沒這么簡單,我瞧他和船家在說話像是熟識的感覺?!?p> “他往來中州和廣陵多次,和船家認(rèn)識并不意外?!?p> “相公,你答應(yīng)我,下船之后我們自己走?!?p> “好?!苯鸫笥脤⑺龘碓趹牙铩拔冶WC。”
庚娘嘆氣一聲,摸著自己緊緊跳動(dòng)的眼皮,希望一切順利吧。
夜晚,一輪明月高高的高掛天空,一聲敲門聲,金大用起身問道:“何人?”
“是我,金兄今晚月色迷人,不如出來一敘如何?”
庚娘攔著金大用搖頭。
金大用頓聲道:“額,已經(jīng)歇息了,還是不要了?!?p> “那好吧。那小弟久打擾了?!?p> 金大用示意庚娘心安,躺下后直直的望著窗外的明月。許久過后,扭頭輕聲叫道:“庚娘?”
金大用微微一笑,暗想果然已經(jīng)睡熟了。他悄悄的起身,偷偷暗笑。向著船頭走去。
王十八見他來,驚喜的起身“金兄到底還是來了。”
守夜的家丁見他出來不好意思的起身鞠躬。金大用擺手“無妨,不要飲醉,耽擱了明日的行程就好。”
家丁們樂成一團(tuán),這才放心下來。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shí)。難得與王兄相遇,說起來都是緣分啊?!?p> 王十八哈哈大笑“是,我們確實(shí)是真正的有緣人。人來人往當(dāng)中,能一路同行,這樣的緣分可是幾輩子修來的。”
金大用與王十八飲了幾杯酒,呼吸著江上的空氣,不由的心曠神怡。他定目看了看四周咦了一聲“哎,前面怎么到蘆葦蕩里了,不對吧?!?p> 王十八起身一看也是哎呀一聲“這船家莫是睡著了,我去看看?!?p> 金大用疑心吩咐家丁“你們跟過去看看什么情況,及時(shí)來報(bào)?!?p> “是?!奔叶「跏说纳砗笕チ耍鸫笥眯睦锇l(fā)毛等了半刻,再也忍不住往船后走去,才走一半,江里撲通撲通扔下來兩個(gè)人,金大用定睛一看,血紅的水染了一圈水紋。
金大用見衣料知道是自己的家丁,才知道入了賊船,他瘋了一般,像家丁的房間里跑去,嘴里喊道:“入賊船了,快起來?!?p> 跑到房門外,他驚恐的退后,剩余的家丁全部倒在血泊里。金大用咬牙繼續(xù)向自己的房間跑去,可王十八已經(jīng)握刀攔住了他的去路。
“你——你——“
王十八斜笑道:“金兄,別怕啊,我這是求人求財(cái),不殺人的。”
金大用望著刀尖還在滴血,吞了吞口水,再信他的話自己這就是傻子了。
“都給你,這一船的財(cái)物都給你,只是庚娘是我的發(fā)妻,我想帶著她走。”
王十八仰天直笑“說你呆你還真呆啊。我王十八看上的是你如花似玉的娘子,求人為主,你這船財(cái)物這是附帶的東西,你居然還想帶著她?說你也是命不好,這才船里的第一天,我原本沒指望你會出來,哪知道我都放棄了,你居然還干巴巴的跑出來送死。”
金大用氣臉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畜生,我跟你拼了?!?p> 金大用才上前,就被王十八一腳踢翻,他舉刀狠狠的瞪著金大用,好久緩緩的落下,將金大用逼至船邊,一腳踢他下水。
庚娘在船屋里聽到了動(dòng)靜驚醒了過來,見金大用不在,在外面大聲疾呼,就知道自己的預(yù)感是對的,她跑向門口,發(fā)現(xiàn)自己被反鎖在屋內(nèi),頓時(shí)感覺不妙,大力的搖晃著房間也不見任何的改變。
她冷靜下來,扒門聽著屋外的動(dòng)靜。除了有東西入水的聲音什么都沒有聽到。
“大用,大用——你聽的到嗎?”
喊了幾聲船外頓時(shí)寂靜無聲,忽然唐氏的聲音,尖銳的響起“你這樣做不怕天打雷劈么?”
一聲清脆的耳光聲過后,唐氏哭道:“就是死,我也不要在做你王家的媳婦?!?p> 庚娘耳朵拼命的靠在門上,一聲瓷器破裂的聲音,耳聽著又有東西掉水里去了。
不久門外腳步聲起,鎖哐當(dāng)一聲被打開,庚娘心里僅存的一點(diǎn)幻想都破滅了,進(jìn)來的正是身上帶血的王十八。
庚娘收起驚魂,正色道:“我的相公呢?”
“死了。船家無良匪類,我已經(jīng)替你相公報(bào)仇了。”王十八淡定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如炬的盯著庚娘。
庚娘聞言哭的梨花帶雨“奴家一個(gè)弱女子娘家遭匪沒了人,現(xiàn)在又沒有了相公可怎么辦?以后我可怎么活啊?!?p> “小娘子別怕啊,跟我去金陵,小生家里幾畝薄田還是養(yǎng)得起你的?!?p> 庚娘這才慢慢的擦去淚水“你說的是真的?”
“這個(gè)是自然?!?p> 庚娘這才安心的模樣“如此這般,也是命,奴家愿意跟著王相公。”
王十八起身上前,一把抱住她強(qiáng)吻,庚娘默默的受著,直到王十八欲脫她的外套,庚娘扯著自己的外套嬌羞道:“這幾日不合適,王相公先饒過奴家吧?!?p> 王十八一臉的不信,庚娘嘆氣握著捏著他的手臂“奴家以后都靠王相公,怎么會騙你,況且逃的了初一逃得過十五么?奴家體弱王相公難道不肯諒解?”
王十八臉色這才好看了一點(diǎn)“怎么會,你的身子是最要緊的,我第一眼看見你,就覺得娘子如仙女一般的人物,心里總怨老天不開眼,那金大用何德何能能娶到娘子這般人物?!?p> 庚娘垂頭滴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奴家也沒有的選擇。如今跟了王相公也是命,只盼王相公以后真心相待奴家,奴家就心滿意足了?!?p> 王十八粗暴的伸手擁著庚娘“我王十八向你保證以后好好珍惜你?!?p> 庚娘羞澀的靠在他的懷里,臉色蒼白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