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灏埠悠?p> 十歲的小男孩正在園子里吃糖,聽著隔壁的沈阿姨又在教訓沈溫陽,莫名有些同情。
女孩梳著羊角辮蹲在墻角抽抽搭搭的哭,洛安河被煩的不行,從墻上扔過去一小包奶糖。
“別哭了,吃糖。還有,你寫作業(yè)不就不用挨揍了嗎?”
“你管我呢!我就不寫!”沈溫陽好像個炮仗,點著火就炸,這一直是她給自己的印象。
“愛寫不寫,我明天就搬走了,奶糖都省下了?!?p> “哼!走就走唄,有什么了不起?!毙∨⒛闷鹉烫?,轉身就回屋了。
洛安河無語的翻了個白眼,白眼狼,都不問問我的名字!
搬家那天,在洛安河沒看見的地方,沈溫陽偷偷目送他離開。
再見,奶糖哥哥。
洛安河沒有想到十多年后,還能碰見她。
從小洛安河嗅覺就比常人靈敏,而沈溫陽身上的味道很獨特,就是干凈清冷的味道。
本來他想搬出那個破舊的小區(qū)了,卻意外聞到了令他熟悉的香味,放棄了離開的念頭。
想著什么時候碰面,碰面時她會不會認出自己,而總是碰不見她,他聽不見沈溫陽做飯的聲音,很了解她的尿性,估計是不會做飯。
自己不好意思貿然找她吃飯,只能做著沈溫陽最喜歡的糖醋排骨,用它的味道來吸引沈溫陽。
沈溫陽卻好像再也不是那個臉皮厚的小女孩了,所以,并沒有找他蹭飯和要糖。
洛安河忍著不找沈安河的念頭。
站在醫(yī)院五樓看見她開書店的倔強身影。
又看見她受挫,她還真認不出自己,無助的看著地上的大書箱子,暴躁的幫她搬上去,但是依然沒認出自己,心里真的惱火。
還要請他進屋里坐,這要是陌生的男人還了得!立馬拒絕了她。
后來見她來醫(yī)院工作,還是忍不住拿出一小包奶糖,想讓她想起自己,但是,好像還是沒有結果。
她的身邊有危險的味道,十分的強烈,自己真的得保護她,畢竟小的時候雖然總拌嘴,但是,畢竟是鄰居。
漸漸的終于親近了起來,她經常來蹭飯,也蹭自己的車,好像已經習慣有她的日子,心里也莫名的生出一份深厚的情愫。
自己總是暗示她,想讓她知道自己喜歡她,卻發(fā)現(xiàn)她一直是塊榆木腦袋,和小時候一樣,自己都說要走了,她也不來送送。
吃飯的時候,沈溫陽也不知道在他的墻上寫了什么。
著急上班的走了,醫(yī)院里的傳言讓我一邊十分受用,一邊讓我窩火。是我喜歡她,她才沒有借我上位!還有,為什么非要學男科?給男人看?。?p> 有什么可看的?看我不好嗎?
沒有理她,等出手術室時,就發(fā)現(xiàn)她慌張的跑走了,我下意識感覺不妙,也隨她離開。
從出租車上下來就看見絕望而又倔強的身影,心里十分痛,卻明白自己不能說安慰的話,因為再怎么說也是蒼白的。
只能幫著她拉開車門,看著車門被打開,她小心翼翼的抱著沈父和沈母,她沒有哭,但是看見烤鴨和相冊時,確是那么的無助。
心如刀割也是如此吧,很痛。
拉著她,救護車都已走遠,她還是跟著車跑。他多么想告訴她:“別怕,你以后有我啊!”
走到身邊卻發(fā)現(xiàn)令自己作嘔的味道出現(xiàn)了,危險!
看著女人要拿刀殺了沈溫陽,他還想著,英雄救美,讓她替自己好好活著。
“記住,我叫洛安河。護城河的河,而你,就是我的城?!?p> 但自己萬萬沒想到,她推開了自己,硬生生的被冰冷的刀插在了心口。
看著她被紅光包裹,隨后眼睛定格,里面包含了太多超越生死的東西,似乎早已經明白了一切。
她告訴自己要照顧好自己,但是城都沒了,河還有什么用處?不就成了死河嗎?
一周后。
洛安河從手術室里走了出來,走路帶風,換好衣服就下班了。
開著車,斜著眼睛看了一眼副駕駛,總感覺少點兒什么?
今天他搬家,挺多同事都來幫忙,張明洵吊兒郎當?shù)闹钢鴫ι系男∽郑骸奥灏埠?,這字誰寫的啊?好像是女孩,你不會有女朋友了吧?”
洛安河挽著袖子,走了過去。
“滾開?!?p> 細細的看了眼墻上的小字,十分雋秀:
“謝謝你在這漫漫長夜中,護我周全,我都懂,奶糖哥哥。”
揉了揉有些疼的頭,看著張明洵:“走吧,也許是之前的租客留下的?!?p> 大伙抬著東西放到搬家公司的車上,洛安河看了一眼那面墻,離開時,又看了眼隔壁的門。
好像做了一場大夢。
毫無留戀的離開了。
大家都知道洛安河發(fā)燒了三天三夜,被急診科大夫斷定可能再也醒不過來時,卻突然睜開雙眼。
口里還念著:“沈溫陽,溫陽!”
等洛安河清醒時,再問他沈溫陽是誰時,他也只是捂著頭,輕輕搖了一下。
之后,沒有人再提“沈溫陽”。
洛安河站在五樓的落地窗旁,指著對面的蛋糕店。
“這里以前并不是開蛋糕店的吧?不是開……”
張明洵揉著眼睛:“這就是開蛋糕店的啊,怎么神經兮兮的啊。”
洛安河點了點頭,側臉被陽光照得不真切,冬天要到了。
父母和沈家夫妻去度假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沈家夫妻也不知道怎么了,總說自己好像有個女兒,明明兩人沒孩子。
自己也感覺怪怪的,但是,還找不到哪里不對,鼻子好像失去了嗅覺一般,對什么味道都不感興趣。
一切都像是大夢一場,醒來全部成空。
苦笑了一下,又開始去給病人做手術。
?。ǔ晌哪锲?p> 成文娘是個極美的女人,坊間傳聞著她是西施在世,她生在大戶人家,家世極好,而且人美心善。
她愛穿粉紅色的襦裙,即使蒙著面都會引來許多百姓的圍觀,畢竟穿粉紅色的襦裙,如盛世牡丹般的,僅她一人。
每逢有災民流離失所,她都會親力親為的給他們施粥,幫他們尋找生計。
可惜,好景不長,她的父親因為被別人陷害說是要謀反,株連九族。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天,全家上下一百口人,幾乎都死在那個充滿血腥的夜色之中。
父親和母親為了讓她活下來,用自己的身軀為自己取得了一線生機。
等她醒來時,雙親的身軀早已經涼透,府邸也被漫漫大火所吞噬,曾經的高門大戶早已不再。
后來,她隱姓埋名嫁給了酗酒成性的商人,三天一頓打,兩天一大吵。她懷孕了,但她沒忘記找人申冤。
挺著大肚子,受到一個高人指點,找到了身帶半月玉的女子,時間悠遠到她已經忘記女子的模樣。
她頂著大雨跪在地上,磕著頭,額頭的鮮血和雨水摻雜在一起,很是可怖。
她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裙子也染著暗紅色的鮮血。
終于那扇門打開了,白裙女子撐著傘,扶起她,聲音飄渺。
“你這又是何苦?逝者已矣,我要幫你逆天改命會是大忌,回去吧?!?p> 成文娘扯著她的白裙:“求求你了,我們全家都是冤枉的,求姑娘為我們申冤?。 ?p> 女子拉開她的手,嘆著氣把傘留給她,就走了。
成文娘咬著唇,眼里有些恨意,拿著傘轉身就離開了。
她回到家,肚子就感覺十分的痛,商人找來大夫檢查,說是這孩子受涼,死在了腹里。
成文娘后來被商人休棄,她抱著小孩子的繡鞋和撥浪鼓,成了乞討者的一員。
她瘋了,瘋瘋癲癲的,頭發(fā)亂糟糟的,見到小孩子就喊:“憲兒,我的憲兒!”
世間再無成文娘,只是多了個籍籍無名的女瘋子。
在某個秋天,失足落入了蕭瑟的湖水中。
她沒死,還失憶了,忘記很多事情,只是記得那夜雨中的半月玉,和那白衣女子無情的話。
救她那個高人,記不清具體模樣,只是告訴她:“想要報仇,我能幫你,但你必須幫我奪到半月玉,不然,你的憲兒可再也沒機會回來了?!?p> 她答應了。
等她醒來,她什么都忘記了,包括仇恨,只是記得她要找半月玉,奪回半月玉。
這個世界很有趣,所有的東西都很稀奇。她在這里玩得很好,卻突然感覺頭上的東西發(fā)熱,好像找到了半月。
一開始她逗弄半月的主人很有趣,可是,突然有一天她想起了那個模糊的夜晚,無辜慘死的雙親,還有樸實憨厚的仆從,她再也抑制不住恨意,間接殺害了沈溫陽的父母。
她在暗中看著沈溫陽痛哭的樣子,真的很解恨,這就是失去至親的滋味。
突然想到把半月奪回來,就能救回自己的憲兒,甚至自己的全家,心里很是振奮。
但她被沈溫陽取出碎玉時,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怕是報不了仇了,也為自己父母申不了冤了。
她帶著自己的執(zhí)念,最終還是消失在這個冷血無情的人間。
——本篇完——
再難忘的記憶都會被淡忘,
再難以割舍的情感都會被時光撫平。
所以,不要難過,淡忘之后,也許會迎來新的開始與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