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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和與之

第十一章 那些我們無法避免的分別

卿和與之 宋森的喵 10101 2021-03-08 20:27:34

  寒假就這么悄無聲息的過去了。

  江與之覺得,他們才一起看幾部電影,爬了幾十次山,打了幾十次乒乓球,就要分別了。

  快開學(xué)的那幾天,江與之有一種剛開始非常怕結(jié)束的焦慮感時刻涌上心頭。

  返校的時候,俞卿和已經(jīng)開學(xué)了,所以沒來送她,一上火車,江與之就犯嘀咕和失落。

  一想到室友艱辛的異地戀,江與之心里也開始五味雜陳,會不會自己好不容易喜歡的人會因為異地和自己無疾而終。

  可很快,事實上證明,不在一起的時間,江與之除了十分想念俞卿和以外,并沒有十分的難受,反而很享受這樣戀愛方式。

  江與之心想,果然談一個有利于成長的戀愛是與眾不同的。

  每當(dāng)這個時候,江與之便覺得自己跟別人的女生不太一樣,自己的戀愛和感情也格外的不同。

  她忽然覺得室友的戀愛都談的十分矯情。

  再比如安安和付豪,如果付豪一天沒給安安打電話,安安會氣上兩天,安安無時無刻不在反復(fù)生氣和反復(fù)和解的道路上行走。

  那時候,江與之就告訴自己,自己以后一定不能這樣。

  想到這里,她又看了一遍俞卿和早上發(fā)給他的消息。然后滿意的笑了笑。

  他們戀愛的那一年,微信忽然橫空出世,江與之第一個微信好友是俞卿和。

  他們的聊天記錄江與之從不舍得刪,因為內(nèi)存不夠總是要清楚聊天記錄,江與之第一次對媽媽提了要求,江媽很爽快的同意了。舊手機也被她好好的鎖進了匣子里。

  他們開始了有些柏拉圖式的愛情。

  他們分享身邊的一切,分享著彼此的生活。

  俞卿和告訴江與之這所大學(xué)的圖書館里藏著有趣的書,告訴她哪里是他最愛去的地方。

  江與之跟俞卿和說家鄉(xiāng)哪一家小吃最特別,哪一家奶茶最好喝。

  俞卿和總是督促江與之積極的考各種證書,過各種級,積極的參加各種社團活動,各類比賽。

  江與之倒是十分享受還很聽話。

  以往的江與之像一個小透明一樣,混跡在大學(xué)的角角落落。

  如此以來,江與之反而受到了學(xué)生會和老師們的關(guān)注,居然不經(jīng)意間成為了院里的“知名人物”

  很快她居然成了學(xué)校攝影協(xié)會的中間力量,還兼任了合唱團的副團長。

  忙碌起來的江與之可以和俞卿和分享和溝通的東西越來越多,于是他們總有說不完的話題。

  俞卿和對江與之說這一屆的學(xué)生更調(diào)皮了,還說放心不會再有一個像你一般的女孩.....

  他們總這樣不厭其煩的說著彼此的一切。

  江與之,覺得甜蜜又窩心。

  可緊接著的一段時間他們幾乎失聯(lián)了,至少江與之認(rèn)為這是失聯(lián)。

  有一天俞卿和給江與之發(fā)消息說“丫頭,最近我會比較忙,可能沒有很多時間回你消息,一有時間我就會聯(lián)系你?!?p>  江與之乖乖的回復(fù)了嗯!

  但是她總是忍不住胡思亂想,又不忍打擾他,也許他真的很忙。

  就這樣,他們的聊天變成了精簡的模式,今天還好嗎?晚安!今天有點累,先休息了,晚安!

  江與之想分享給俞卿和的東西已經(jīng)塞滿了她的腦袋,可這里面還夾雜著疑問和想念。

  江與之又開始失眠了。

  江與之不敢給他發(fā)消息,盡管不想打擾他。

  但依然忍不住,想知道他到底為什么這么忙?

  于是她義無反顧的向吳老師明目張膽的打探俞卿和的近況和消息,結(jié)果意外的是吳老師說他請了長假,工作都交接了。

  據(jù)吳老師透露,大概是俞卿和的媽媽病了,好像帶媽媽轉(zhuǎn)去了其他城市的醫(yī)院。其他的她也不清楚。

  江與之恍然大悟間有些懊悔,自己不該疑心和猜忌。

  恍恍惚惚幾天過去了,江與之又做一件這輩子更大膽的事情。

  她和教導(dǎo)員撒謊,請了半個月的假。交代好自己社團的一系列工作。開始認(rèn)真的做起了打算。

  她沒有猶豫的撥通了電話簿里俞文麗的電話。

  “阿姨!我是江與之……”

  接通電話的時候,俞文麗身邊剛好沒人,她很詫異,又很欣慰,然后溫柔的說。

  “與之?”

  “阿姨,我知道你住院了,你能告訴,你現(xiàn)在在哪個醫(yī)院嘛?”江與之很直接地發(fā)問。

  俞文麗有些驚訝江與之的直接,但忽然內(nèi)心很釋懷的笑了。告訴了江與之醫(yī)院名稱。

  掛完電話輕輕搖頭。俞卿和剛好進來。

  “誰的電話呀?”

  “一個朋友!”俞文麗微笑的看俞卿和。

  江與之仔細研究了俞卿和的博客,QQ和微信,又發(fā)了消息問“你在哪兒?”

  俞卿和跟江與之說在A市出差。

  確定了俞卿和跟她母親說的話,江與之開始收拾行李。

  這個即將來臨的夏天對于他們來說,注定了會很沉悶。

  告訴了安安始末,叮囑好她之后,江與之便離開了。

  她腦海里只有一個想法“我要去他身邊”。

  江與之真慶幸,那年畢業(yè)看到了外婆電話簿上他媽媽的名字,俞文麗。

  一路上江與之十分忐忑,各種復(fù)雜的心情涌上心頭,這樣貿(mào)貿(mào)然的出現(xiàn)會不會成為他人的負(fù)擔(dān),會不會被嫌棄,哎!想到這兒,江與之使勁搖搖頭,不會不會我能幫他。

  一路這樣糾結(jié)著很快就到了A市。

  到了醫(yī)院的時候已經(jīng)快兩點了。

  找到他們病房的時候,江與之在門口就那樣巧合的遇到了俞卿和,她第一次看到俞卿和這樣憔悴還有些邋遢的樣子。

  于是她的眼淚奪眶而出。怕被發(fā)現(xiàn),又轉(zhuǎn)身拭去。

  俞卿和恍恍惚惚的看到江與之,確定之后,他快步走向她,瞪大了眼睛,還以為自己看錯了,責(zé)怪又擔(dān)憂的說“你怎么找到這兒的,胡鬧!”

  江與之扶著箱子的拉桿低頭走過來,鼓鼓囊囊的說“我來看阿姨!“

  俞卿和正要說什么,江與之就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問“卿和,誰???”

  俞卿和來不及追問更多,就領(lǐng)著江與之進了病房,病房是很干凈的單人間。一進門江與之就看到窗臺上的一簇茉莉花,淡去了一些病房里濃厚的消毒藥水。

  江與之收起情緒“阿姨,你好!我是江與之。”

  俞文麗雖在意料之中,但沒想過這樣快就見到了江與之,心想果然是個大膽特別女孩子。

  緩緩開口說“你來啦!總聽卿和說起你,我們終于又見面了?!?p>  俞卿和把江與之的箱子放到床尾。也坐了下來,“媽你別亂說!”

  “你看,他也會害羞?!庇嵛柠愋π?,看著江與之。

  “卿和讓你買的香蕉,買了嗎,怎么又回來了,與之也餓了,你去給她買些好吃的!”

  “剛想起沒拿手機,回來拿,正巧碰到這個膽大的丫頭。”俞卿和無奈的說。

  江與之想上次的禾木村之行,應(yīng)該給他留下的深刻印象。但是他不知道,江與之的膽大,向來分人分事。

  江與之看著俞文麗,欲言又止。正準(zhǔn)被起身說她也去的時候,俞文麗一把扯住她。示意她坐下。

  看著俞卿和出門,俞文麗緩緩開口說“孩子,謝謝你來看我。我們說會兒話吧!讓他去吧,他也在醫(yī)院悶了一天了?!?p>  江與之點點頭說“嗯!”

  “你從學(xué)校來嗎?”她的聲音很輕,但很清晰也很溫柔。

  “嗯!阿姨!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她笑了一笑,看著天花板,若有所思“知道嗎?見你第一次,我就在想,這個孩子呀,可能喜歡我們家卿和,后來,我跟卿和開玩笑的說的時候,他居然說,不可能,她好像是討厭我吧!這孩子高冷。我對他說,你別一口一個孩子孩子,你就比人大個幾歲。”

  俞文麗停了一下,繼續(xù)說“他呀,是個責(zé)任心極強的人,當(dāng)你們班主任的時候,就努力做出一副成熟穩(wěn)重的樣子。其實啊,他也不過是個毛頭小子。

  但我這個兒子只有我知道他有多優(yōu)秀。

  他在大學(xué)里的表現(xiàn)優(yōu)異,保送研究生他都放棄了,留校他也放棄了,即使不留校,留在省城,也比現(xiàn)在好??!我知道他是因為我才回去的,是我耽擱了他。

  但是他就是這樣一個倔脾氣,可能這也是他的緣法。

  緣分有時候真的很奇妙,我經(jīng)常在想卿和會喜歡一個什么樣的姑娘???

  說起來也奇怪,第一次在醫(yī)院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在想,真是個特別的小姑娘。

  阿姨看人的眼光還是不錯的,我這一輩子除了看走眼他爸爸,其他人都沒錯。

  你知道嗎?你那時候小小的年紀(jì),但眼神卻清澈干凈。

  我跟俞卿和說,你真幸運,教了一個氣質(zhì)如蘭的小姑娘。

  你看這么說,還真感謝我生病了!

  人這一輩子能遇到一個喜歡的人多好?。∧潜仁裁炊贾匾?。”

  俞文麗一口氣說很多,但是說的很緩慢。

  江與之有些臉紅的低頭,伸出手去握住了俞文麗瘦弱的手。

  “你是個懂事孝順的孩子,我聽你外婆說了你好多好多。我呀!想跟你講講俞卿和,他是單親家庭的孩子,但是他很陽光,也很開朗。我和他爸爸離婚的時候,他已經(jīng)十六歲了,你知道嗎?他對我說,媽你離婚吧,我是大人了,以后我保護你。”

  “一轉(zhuǎn)眼,都十年過去了,我現(xiàn)在依然記得當(dāng)時他稚氣的臉上那真誠的樣子,他做到了。

  上大學(xué)的時候,他可以選擇去更好的院校,甚至可以選擇他喜歡的美術(shù)院校。

  但是他沒有,他七歲學(xué)畫畫,學(xué)書法。

  老師都說他天分極高,可我和他爸離婚后,他就主動放棄了,為此我們還吵了一次。

  你知道他當(dāng)時說什么嗎?他說,我的人生我自己負(fù)責(zé)。

  但其實,我知道他是因為我,我的身體一直不是很好。”

  俞文麗始終溫柔又真誠地看著江與之。眼里始終透著一抹舒適的笑意。

  “你來,我很高興,我看得出來,你們都是一樣執(zhí)著的好孩子。你慢慢的也會發(fā)現(xiàn),他一定值得你的喜歡,我也謝謝你喜歡他!我想??!我走了以后,他會傷心很久,哪個父母舍得讓自己的孩子那么傷心?。∷退赣H不親,他父親給他安排的工作,他沒去,他們就越來越疏遠了。一想到以后這世間沒有一個人能像我一樣愛他,理解他的人,我就很心疼。但還好,他有了喜歡的人,我想你可以陪陪他,安慰他,也許他很快就可以走出來了?!?p>  俞文麗頓了頓了,許久沒說這么些話,她有些傷神,她回握了一下江與之的手“你看我亂七八糟的說了這么多,你是不是都快懵了??!”

  江與之笑著搖搖頭,忽然聽到有人說了這么些話,心里既感動又難過,一種莫名其妙的心情氤氳在江與之心底。

  她一邊努力控制情緒,一邊心疼為何上天對人如此不公允。

  外婆說,俞卿和的母親是個極其溫柔又優(yōu)雅的人,可是這樣的人,卻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形。

  病床上的她,帶著灰色的帽子,臉頰凹陷,身形瘦弱,唯獨那雙眼睛明亮有干凈,原來俞卿和的眼睛是隨了媽媽。

  “我的身體呀!哎,我其實不怕,我就怕他承受不了。你來了,我就沒那么怕了!”

  江與之想說些什么,但始終沒說,只能握著她的手,聽她傾訴和交代。

  后來,她跟江與之講了許多俞卿和小時候的糗事,比如偷著去打電玩,在學(xué)校倒賣零食被抓住......

  俞卿和回來之后,看到說的正歡樂的兩人,只好無奈的跟著笑了。

  片刻后俞卿和打斷她們,對俞文麗說“媽,你先休息會兒,我去安頓一下她?!?p>  俞文麗點點頭,說了這么些話,她也有點倦了。

  江與之看著他拖著行李箱,走在前面一言不發(fā),她知道自己這么貿(mào)貿(mào)然的出現(xiàn)他一定很擔(dān)心。所以顯得十分乖巧。

  到了醫(yī)院附近的酒店,江與之機械的按照他的要求,拿身份證,上樓,關(guān)門,他一言不發(fā),江與之也不知道說什么。

  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江與之的心砰砰直跳。他一回頭,嚇了她一跳。

  江與之低著頭輕聲的說“我已經(jīng)和教導(dǎo)員請好了假,你別擔(dān)心,我的重要課程都修完了,你知道的還有一個月就放假了,我趕回去參加考試就行?!?p>  俞卿和放低聲音說“行李放好,今晚休息,我馬上給你買明天的機票,明天一早就回去,乖!”

  一邊說一邊在手機上搗鼓著。

  江與之忽然很想哭,于是努力抬起頭,提高了些分貝認(rèn)真的說“我不,我能對我自己的行為負(fù)責(zé)?!?p>  “但我得對你負(fù)責(zé),你的爸媽知道嗎?你的老師知道嗎?你是怎么找到這兒的?”俞卿和有些疲憊,閉著眼。江與之的行為在他看來除了大膽還很危險。

  終于江與之的眼淚奪眶而出,“我不需要他們知道,我成年了,我二十歲了。我不需要通知所有人!”

  俞卿和沒說話,不愿意和江與之爭論,只是抬手摸著她的頭說“聽話,回去!我沒有時間陪你?!?p>  “我不需要你陪的,俞卿和!我來,不是讓你陪我,我是來見阿姨的!來之前我已經(jīng)和阿姨通過電話,你什么都不跟我說,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想陪著你,我也想為你做些事情?!?p>  這一次,江與之主動伸手環(huán)住了俞卿和的腰“別讓我走,我想留下!”

  俞卿和心頭一動容,果然自己還是不了解這個小丫頭。

  被江與之這樣一抱,他的心也立刻柔軟了下來,他摸著江與之的頭,許久才說了一句“就呆兩天?!?p>  江與之沒說話,心想:我有辦法讓自己留下。

  俞卿和帶她去熟悉了樓下的超市和飯店,交代了她別亂跑。待了一會兒,送她回房間就離開了。

  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江與之開始規(guī)劃第二天的事情。

  江與之把鬧鐘調(diào)到了六點,查看了這里和醫(yī)院的距離,又仔細下樓看了附近的情況,生活超市,早點飯館一應(yīng)俱全。她清楚,她來,不是要成為他的負(fù)擔(dān),而是要替他分擔(dān)。

  想著俞卿和這個時間應(yīng)該是在陪床,不能離開。她也沒有打擾俞卿和。

  來之前,江與之在網(wǎng)上搜索了癌癥晚期的治療,除了不斷的點滴液體,還有痛苦的化療和放療。她知道俞卿和很累,俞文麗也很痛。所以她不能讓他分心。

  想到這里,江與之立即去超市買了保溫桶,毛巾和洗漱用具,早早的洗漱上床,給他發(fā)了消息【我睡覺了,不用回我消息,明早聯(lián)系!放心?!?p>  俞卿和回了一條【房門鎖好,有事電話聯(lián)系,晚安!】

  那個夜晚,江與之終于不再失眠,可她一晚昏昏噩噩的做了好多好多夢,夢見他們又去了禾木,夢見她還是個高中生。總之全部與俞卿和有關(guān)。

  第二天鬧鐘響的時候,江與之迅速起床收拾,吃完早飯,裝好了粥和饅頭小菜,跑步去了醫(yī)院。

  隔著門上的玻璃窗看到他們還在休息。俞卿和蜷著身子蜷在陪床上,身上搭著被子的一角。

  于是她躡手躡腳的替他蓋好,昨晚下了雨,天氣有些涼。

  輕輕的放了保溫桶,坐了下來,江與之認(rèn)真的看著俞卿和的臉,他瘦了,下巴也尖了,還有許多淺淺的胡子碴,他那么儒雅的一個人,現(xiàn)在看上去盡然有些邋遢。

  但在江與之眼里,依然好看。

  她托著腮湊近了些,俞卿和卻忽然睜開了眼,見他要說話,江與之趕緊對他做個動作,輕輕的說“噓!”

  俞卿和愣了一下,又無奈的笑了。心里默念,是??!這是我還不夠了解的女孩。

  可這個女孩帶來了他許久都不見的真誠和溫暖。

  下一秒,俞卿和伸頭吻住了江與之的額頭,往后的日子里,江與之都依然記得那個柔軟又特別的記憶。

  江與之怯生生的抽回手,條件反射的把頭往回仰了一下。

  他卻一臉笑意的看著她。

  然后俞卿和說“謝謝你!”

  江與之回給他一個淡淡的微笑。

  那天在醫(yī)院里,俞文麗主動要求江與之幫她洗了澡,無數(shù)次的放化療,讓俞文麗抬手和移動都很費勁。

  江與之幫她換上了干凈的衣服;她瘦弱的身體讓江與之幾度哽咽。

  這天原本有些濕熱的天氣,因為下過雨而格外清甜。

  晚些時候,太陽出來了,他們推著俞文麗去外面散步,

  俞文麗和他們講了許多她年輕時候的故事,包括如何認(rèn)識了俞卿和的爸爸。

  江與之就那樣推著俞文麗走著,俞卿和就那樣跟著。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江與之總覺得,他們?nèi)讼裨S久未見卻十分熟悉的家人。

  一周之后,俞文麗堅持要求出院,回家。

  她說她不想一直到最后都呆在冷冰冰還充滿消毒水的醫(yī)院里。

  醫(yī)生說,她最多還有兩個月的時間。

  他們回家了,回家之前,俞文麗堅持要送江與之回學(xué)校。

  她說“卿和上學(xué)時我一次也沒去過,托你的福,我也去看看。反正是順路的,就讓我去吧!”

  回學(xué)校的那天,太陽格外耀眼,他們走在圖書館后面的林蔭道上,臉頰都被曬的紅紅的。

  說來也奇怪,俞文麗出院之后,精神和臉色都好了很多,走許久,也并不覺得十分累。

  她佯裝嗔怪的對俞卿和說“我說早點出院吧,你看我現(xiàn)在多好?。∧茏吣芴??!?p>  江與之讓路過的同學(xué)幫忙留下了一張他們?nèi)说暮嫌啊?p>  江與之和俞卿和分別挽著俞文麗的胳膊,在同學(xué)按下快門鍵的時候,江與之飛快的親了一下俞文麗的臉頰。

  這張照片里,大家都笑的那樣燦爛。

  送他們?nèi)ボ囌緯r,俞文麗緊緊的拉著江與之的手說“真希望還可以再見你一面!”

  而江與之認(rèn)真的點頭說“阿姨!我們很快會見面的!”

  他們回去之后,江與之和俞卿和依然很少聯(lián)系。

  不過倒是經(jīng)常和俞文麗通電話聊天。

  回到家的俞文麗,精神好像好了不少,大家都以為奇跡會發(fā)生。

  可就在江與之參加完期末考試的第二天,她得到了俞文麗去世的消息。

  俞卿和的消息只有三個字【她走了】

  江與之跑到安安面前放聲大哭,安安被她嚇到了,也跟著她一起哭。

  安安記憶里,從未見過江與之這樣哭過。

  這也是江與之成年以后第一次真切的面對身邊的死亡,她不知道是自己難受還是替俞卿和難受。

  是呀!以后世界在也沒有一個喚俞卿和那樣好聽的人了,最愛俞卿和的人走了!

  告知了教導(dǎo)員原因,江與之提前離校了。

  到家放下行李,她就憑著高中時候的記憶去了俞卿和家,在外面看了好久,等了好久,他們家的人進進出出,一個多小時后終于看到了俞卿和穿著黑色襯衣捧著她媽媽的遺像出來了,后面擁簇著一大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有人在談?wù)摚腥嗽诳奁?。江與之咬緊了下唇,始終沒有出現(xiàn)。

  他們一行開車離開,江與之也坐上了出租車,跟在他們的車子后面,到了西山公墓時,天空忽然淅瀝瀝的下起了雨。

  這是江與之第一次獨自來公墓,但一點也不害怕,只是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隔著老遠,江與之看到所有人都漸漸的離開,他們和俞卿和寒暄擁抱,直到最后只剩下俞卿和。

  雨越下越大,俞卿和始終跪坐著似乎沒說一句話,江與之慢慢的走向他,蹲下來說“你哭出來吧!下雨了聽不見!”

  他側(cè)頭看見江與之咧咧一下嘴說“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

  然后江與之就那樣跪著直起身子抱住他的頭,她能感覺他很疲憊,良久,她感到了俞卿和在緩緩的抽泣,后來雨越來越大,江與之也不知道是誰先濕了她的衣衫。

  直到天快黑時,他們才握著手離開,一起回了俞卿和的家。

  俞卿和一聲不吭的替江與之吹干頭發(fā),又找了他寬大的運動服給江與之穿,又替她烘干了衣服。

  自己也換了寬大的白T。

  然后他說“走吧!送你回家!”

  江與之良久開口說“讓我陪陪你吧!”

  “沒事的,不用擔(dān)心我,知道有這天,我一直有心理準(zhǔn)備的,而且我想一個人呆著?!?p>  江與之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拒絕了讓他送之后還是離開了。

  回家時,家里沒人。打電話才知道,媽媽出差了,爸爸在加班。

  明明是最熟悉的場景,江與之卻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和失落。

  想到俞卿和從此以后面對都是這樣的場景。她開始無比的心痛。

  煮了方便吃,一切收拾完之后,她坐在沙發(fā)上等爸爸回家,她決定了要告訴爸爸她和俞卿和的事情。

  江與之心里下定決心,無論他們是反對還是贊同,自己都不會動搖。

  江爸回來的時候,快九點了,一進屋打開燈,被她嚇了一跳。

  “之之!你怎么回來了?怎么不開燈?。恳膊婚_電視?”

  “我一個人開什么燈!”

  “爸爸,我想跟你說件事!”

  江與之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認(rèn)真的說“爸爸,我談戀愛了!”

  正在換拖鞋的江爸爸,動作停了一下,放下手上的公文包。

  “等一下,你等我倒杯水再說!”江爸爸給她比了一個暫停的手勢,快速的去廚房端出一杯水。

  其實,江爸心里犯嘀咕:這丫頭一本正經(jīng)的和我說,肯定有貓膩,先聽她說吧!

  坐在那一小坨沙發(fā)上,看著江與之,江爸認(rèn)真的說“你說!”

  “首先,爸爸我二十歲了,我都可以結(jié)婚了,我談個戀愛,你不能干涉。其次,我就是跟你通報一下,表示我很尊重你們!”

  “咦,不對??!你怎么不等你媽回來再說,你先告訴我,是有情況還是有預(yù)謀?。 苯忠荒樢苫?。

  江與之繼續(xù)強裝鎮(zhèn)定認(rèn)真的說“我媽不是出差了嘛!”

  江爸繼續(xù)說“按理說,你談戀愛了吧!我該高興,我一直擔(dān)心你這個性子長大了很難處對象。我還琢磨著去和正楠爸爸商量一下要不撮合你們呢!你說你戀愛了?和誰?那里的人?太遠了不同意??!”他說完喝了一大口水,夜深人靜,江與之聽的真真切切,爸爸喝水的咕嚕聲,像是在催促著她快點說出真相和實情。

  “爸爸,我和我們高中班主任在談戀愛.....”沒等她說完,她就聽到江爸被水嗆到的咳嗽聲。

  江與之趕緊跑過去給他拍背。

  “你說什么?你們高中班主任?哪個高中班主任,你給我說清楚!”

  很明顯他嚇著了。

  “哎呀!當(dāng)然年輕的那個!”

  “那個語文老師,他媽跟你外婆一起住院的那個!”江爸提高了分貝,擰在一的眉毛怎么也松不開。

  “誒呀!江與之,你出息了呀!”江爸放下水杯雙手撐膝蓋,看不見他表情,江與之也不清楚他說這話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呀?”江與之疑惑的小聲的問。

  “我是說,好??!這個小伙子孝順,年紀(jì)也不大,大你幾歲。你說那你在怕啥?什么時候的事?”

  江與之松了一口氣,原本以為他會反對。

  江與之坐回院原來的位置上,忽然低聲的說“爸,我還是很幸福的,雖然你和媽媽經(jīng)常不在家,但是你們給了我健全的家庭,給了我最好的生活和全部的愛。謝謝你爸爸!”

  江爸忽然有點摸不著頭腦,眉毛又開始擰在一起,看著江與之等她的下文??山c之卻沒了下文,氣氛稍微有點尷尬。

  江爸忽然雙手交錯放在胸前,看著他的寶貝女兒嘆了一口氣說“傻孩子,天底下有哪個父母不是這樣的??!我也經(jīng)常和你媽媽自責(zé),我們經(jīng)常不在家,少了很多陪伴,才讓你這樣淡漠的性格。你能告訴我你戀愛了,別提我多高興了。你記得你上初三叛逆哪兒會不?整夜整夜不回來,跑到安安家,還跟我們說,反正這家也沒人,回來干啥,好幾個晚上你媽媽都在自責(zé)的哭?,F(xiàn)在你長大了,能這樣說,你媽聽到啊又得哭了。”

  江與之笑了起來“那時候不懂事嘛!我后來就懂了?!?p>  “還有,爸爸我提前回來是因為俞老師的媽媽去世了!所以.....”

  江爸聽了這話,蹭的一下從沙發(fā)上起來說“天啦!這么快?哎!那你怎么不去陪他回來干什么?”

  “他不讓我陪,想自己靜靜!”江與之輕聲的說。

  江爸爸沉默了片刻說“哎!你奶奶走的那會兒,我也是,既要招待來來往往的賓客,還要張羅大小的事物,都來不及傷心,后來等你奶奶安葬了之后,我才有時間難過,幸好有你媽開導(dǎo)我?!卑职诌@么說,江與之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拉住江爸的手說“爸爸,熬個皮蛋瘦肉粥吧!我看到冰箱有肉,快點快點!我們給他送去吧!他家就他一人,估計他飯也沒吃?!?p>  江爸忽然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他的女兒,身體卻誠實的走向了廚房,用高壓鍋二十分鐘就做好了。然后江爸不放心女兒一個人出門,就一起去給俞卿和送飯。

  果然,俞卿和家里的燈亮著,而且,格外的亮。

  江爸在樓下等江與之,江與之飛快的上了三樓,咚咚的敲起門。

  門開了,俞卿和還沒換衣服,看到江與之有些驚訝,江與之遞給他保溫桶說“這是我爸熬的粥,你吃點,可以傷心,可以難過,也可以哭,但是一定要吃飯!你吃了才有力氣難過。給你,我走了!我爸爸還在樓下?!闭f完把桶塞給他又飛快的下樓。

  是啊!沒人阻止的了這世間的生離死別,更加控制不了生離死別帶來的一切情緒,難過也好和傷心也罷!對于活著的人來說與其去勸慰他不要傷心和難過,還不如給他送一碗粥,也許更能撫慰人心吧!

  第二天一早,江爸上班了,江與之去了巷子哪家粥鋪,買了粥和小菜,又給他送去。

  俞卿和還是那樣胡子拉碴的,像是一夜未眠。

  打開門的時候,江與之徑直找到廚房,放好粥好小菜。轉(zhuǎn)過頭看到他站在自己身后,驚了一下。

  “謝謝你!”俞卿和伸手揉了一下江與之的頭,笑笑說。

  “我們一起吃吧!我也沒吃?!苯c之端著碗來了餐桌前。

  “好!”俞卿和也幫忙端了菜。

  他們什么也沒說,只是慢慢的靜靜的吃完了飯。

  然后江與之對與卿和說“你去睡會兒好嗎?我就一個人靜靜地不吵你?!?p>  俞卿和也乖巧的說“好!”于是他蜷在沙發(fā)上,蜷在俞文麗常坐的地方,自顧自的蓋了一張薄薄的毯子,可能是因為一夜未眠,不一會兒江與之就聽到了淺淺的呼嚕聲。

  江與之拿過客廳里的一本國學(xué)書,看了起來。看著看著也睡著了,歪在沙發(fā)的一頭。

  一覺醒來,那張俞卿和身上的毯子已經(jīng)在她身上了。江與之猛地驚醒,站起來去找他。

  聽到嘩啦啦的流水聲,江與之剛想湊近了一看,就聽水流聲停了,江與之立馬飛快跑回沙發(fā)上坐著??戳艘谎蹓ι系臅r間已經(jīng)快十一點了。

  他換了一身干凈的白體恤,濕漉漉的頭上搭著一根米色的毛巾看著江與之說“醒了?”

  江與之不好意思的說“這個書太深奧了,燒腦,容易犯困?!?p>  俞卿和咧嘴一笑“是嗎?”

  “真的。”江與之不好意思的笑著。

  俞卿和到客廳拿了吹風(fēng)說“幫我吹頭發(fā)吧!”

  江與之怯生生的點頭,他挨著江與之旁邊坐下,忽然又些不習(xí)慣這樣曖昧的氣氛,江與之拿過吹風(fēng),站在俞卿和面前輕柔的吹起來。

  下一秒俞卿和輕柔的環(huán)住了江與之的腰,江與之能感覺他的呼吸,嚇的她使勁兒一吸氣,身子晃了一下有些僵硬。

  俞卿和卻笑起來說“放松,好好吹頭發(fā)!”

  好像是得到了命令似的,江與之忽然放松下來,認(rèn)真的的給他吹頭發(fā),吹著吹著江與之忽然舍不得頭發(fā)這么快吹干了。

  以前江與之所認(rèn)為的柏拉圖,在俞卿和依戀她的那一瞬間轟然倒塌,她也不知道,是他依戀她,還是她貪戀他。

  頭發(fā)吹干了,學(xué)著俞卿和的樣子江與之也揉了一下他的頭發(fā)說“好了!”

  俞卿和忽然猛的在我腰間吸了一口氣。松開江與之,拉她坐下“你坐著,我給你個東西。”

  俞卿和放好吹風(fēng),起身走近了一間臥室,拿著一個木盒子放到江與之手上“這是她讓我給你的!”

  江與之有些詫異的看著盒子,又看了看他。

  “打開看看吧”

  一個白色的鐲子,江與之也分不清是什么材質(zhì),只是覺得很好看。

  “這是她走的前幾天我陪她去挑的,她說上次匆忙沒給你準(zhǔn)備見面禮。本來想著等你回來還有機會見一面就給你。但是,她走的突然,就由我交給你吧!”

  忽然間,江與之覺得這個禮物的分量格外重。也十分惋惜自己不能親口說一聲謝謝。

  于是,她伸出左手給俞卿和“幫我?guī)习?!?p>  俞卿和愣了幾秒說“好!”

  俞文麗果然是個細心的人,回想在醫(yī)院的的那個時間她總愛拉著江與之的手,原來她的心底早有成算,鐲子意外的合適。

  俞卿和讓江與之隨便看看,江與之就好奇的看了他的臥室,臥室的床尾做了一排長長的木桌靠著墻,上面放著大大小小的相框,全是畫作,江與之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那是自己那天一個人去了禾木的湖邊,剛回頭看到了來尋她的俞卿和,但是還很詫異。原來這畫面被俞卿和記住了。挨著的是那個下雪的冬天,自己站在樹下的樣子。

  還有俞文麗,坐在長條椅上看書的樣子,以及俞卿和自己的自畫像。還有放著的各種相框,是俞文麗和俞卿和的合照。還有那一張是他們?nèi)齻€人的合照。

  桌子黑色筆記本上放著江與之送俞卿和的那支筆,旁邊放了一摞摞手繪和素描。

  俞卿和的灰色的床單素雅干凈,窗簾是一層米色的素紗,俞卿和將窗子開著,窗紗就被風(fēng)吹的輕輕飄了起來。

  原來俞卿和的臥室也像極了他的人,又儒雅又干凈。

  那天他們一起吃了午飯,俞卿和送江與之回家之后,就去了學(xué)校報道。

  江與之想著,他快速的投入工作,也許可以使他更快的走出悲傷。

  他帶的這一屆學(xué)生,已經(jīng)高二了,這學(xué)期按照慣例,還有十幾天才會放假,然后會補課,總之俞卿和忙了起來。

  這也讓江與之放心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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