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石洞,入洞的路口陡峭,周圍全是尖銳的石頭凹起,平時沒有人敢輕易下洞。另外,這樣的路,下去容易,上來也就難了。
眾人互相攙扶著下了去,里面黑黝黝的,約莫兩百米,火勢無法威脅到下面。石洞里有滲入的地下水,里面潮濕,陰冷,寒氣逼人,是個天然的庇護所。
外面火勢滔天,眾人在此避難。
黑暗之中,有人開了口說話:“他娘的!這好端端的,怎么就燒起來了?!?p> 聽見有人咒罵,張吉福沉默不吭聲,空蕩的石洞之中回聲疊起。
張虎越想今晚的事越氣,這要是讓劉縣令知道了,他還有命活嗎?這群野蠻的村民!居然敢造反,在他張虎的地盤上撒野!
他狠狠地往石壁上砸了一拳,碰的一聲,嚇得周圍的人后退幾步,他指著眾人怒罵:“今天的事,要是讓我查出來是誰做的,我定饒不了他!我要是沒命活,你們誰要別想要活著出去!”
村民這邊自然不服,他們被張虎圈禁,做牛做馬,豬狗不如,奮力反抗有什么過錯,那些在山莊里死去的人,連逃生的機會都沒有。
聽見張虎如此說話,張吉福怒不可遏,做出了要死博的念頭,沖上前去就要打張虎,他受夠如此軟弱的自己。張虎力大如牛,哪里有人能打得過,剩下的村民也要上前毆打張虎。就在兩撥人又要廝打,沒有人注意的時候,他們之中,有人開始渾身哆嗦,身體不受控制,嘴里甚至發(fā)出來“嗚嗚嗚”的嘶吼聲。
“他們這是怎么了?!庇腥艘姞詈ε碌貑枴?p> “是方才吸入太多的紫鳶香了,這時發(fā)狂了,快后退!”
張吉福燒了紫鳶香的時候未曾想到它會有這樣的后作用。原本倉庫之中,紫鳶香的劑量就大,明火一燒,揮發(fā)了,效果更快。山莊里,很多沒有逃出來的人都是發(fā)了狂的。
有些人甚至開始口吐白沫,紅著眼,發(fā)狂撕咬身邊的人,有人不注意被咬到了,“啊啊啊??!”一聲聲慘叫回蕩在洞之中,被咬傷的人鮮血直流,十分嚇人。
“快后退,不要讓他們咬傷!”張吉福對剩下的人說。
正常人紛紛遠離周圍發(fā)了狂的人,原本要拼個你死我活的人這時抱團聚在了一起。
“怎么辦,我還不想死!”有人絕望地哭泣。今天夜里,他們互相打殺,又火場逃生,這是還有發(fā)瘋咬人的,精神上早就崩潰了。這樣躲避也不是辦法,發(fā)狂了的人在石洞之中到處亂竄,他們躲避不及。
張虎手里握著刀,凡是靠近他的發(fā)了狂的人,不管誰是,他直接揮刀砍去,被砍的人倒在地上起不來,抽搐著冒鮮血。
“住手!”張吉福想制止張虎繼續(xù)殺人,他們還是活著的人啊!濫殺無辜你會遭天譴的!
“呸!”都是些失了智的瘋子。
張吉福想著,不能再任由情況惡化下去,他指揮眾人,讓眾人把外衣脫下來,擰成繩子?!岸及淹庖旅摿?!把他們趕到一塊兒綁了?!睂τ诖迕駚碚f,現(xiàn)在的張吉福就是他們的精神支柱,無論他說什么,都會照做。他們合力將人引到一處,綁在了一起,再將嘴也堵住,防止繼續(xù)咬傷別人。
“大伙兒休息吧,天亮之后,若是林子里的火熄滅了,再想辦法出去?!睆埣L撊醯卣f。
一切完成之后,大家早已筋疲力盡,靠著角落休息,有人抱緊自己,沉默哭泣,無論如何安慰,大伙兒的精神依舊緊繃著。
天色亮了,從石洞外傳來了聲響,張吉福立馬站起身,靠近洞口查看,外面官差在搜尋,張吉福心下大喜,他們要得救了。
“這里,這里有人!”張吉福大喊,驚動了外面搜尋的官差。
“大家伙兒快起來,我們有救了!”石洞里的人紛紛擠到洞口來。
聽見呼救聲,官差立馬趕過來援救,石洞深邃,曲折難行,不好下去救援。好在這個石洞入口幾乎傾斜垂直,他們可以將繩子丟下去,下面的人將繩子纏在自己身上,然后再被拉上來。
官差陸陸續(xù)續(xù)的將人救上來,同時,他們譴人去通報樓慣秋。
張虎在石洞里還算安分了半夜,他本以為來人是劉縣令縣衙的,可誰知他們并不是,來人是樓慣秋部下。
等一群人都被救上來之后,就被綁了起來,張虎手下的人不肯老實的就擒,掙扎著想要松綁。
“大人,你們干嘛綁著我們啊!”他們吵吵鬧鬧。
“老實點!”一個官差立馬吼了一聲。
張虎默不出聲躲在人群里,裝作是普通的村民。他不是什么時候偷偷掙開了繩索,正等待時機,見眾人沒有留神他,推開官差就要逃跑。
“他要跑了!別讓他跑了!”官差提醒身邊的同僚。
張虎沒料想官差發(fā)現(xiàn)了他,原本瞄準了樹林深處,現(xiàn)在被堵住了去路,一時迷失了方向的他只好四處亂竄,打傷了來堵截的追兵。
王奎和樓慣秋趕到了,就看見了眼前景象,張虎在前逃跑,幾個官差在后追趕。
“王奎?!睒菓T秋說話,讓王奎上去解決。
“是,大人!”話畢,王奎幾個大步向前,飛身躍到了張虎身后,對著張虎踹了幾腳,張虎不敵王奎,摔倒在地上滾了幾圈,伏在地上嘔了幾口血,待到張虎反應過來,王奎的刀已經(jīng)架在了張虎的脖子上。
“老實點。”王奎又踹了張虎一腳。
張虎傷的不輕,不敢動彈,之后被人押了起來,“走!”他被驅(qū)趕著,回到眾人在的地方。
張吉福等人還在原地等候差遣,不久,就看見張虎被人押解這回到原地。
張虎嘴角掛著血,整個人沒有氣力,他在最前方被人架著,幾人后面跟著個壯實的官差,手握長刀,身材魁梧,表情兇神惡煞。
再之后,來了一個身姿挺拔,長身玉立的,穿著一身黑色外袍的男人,他周身之間帶有一股寒氣,叫人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不時瞄了一眼,發(fā)現(xiàn)好像也沒有那么駭人,這男人身邊還跟著個苗條矮瘦的清秀男子,可能是他的隨身奴仆。
“怎么回事!”劉縣令厲色問眾人,不知什么時候劉守仁也來了。
剛剛從洞里出來的眾人看見了劉縣令,都跪在地上,他們畏懼劉守仁這個縣令,無一敢大聲回話。
“問你們發(fā)生了何事?為何被困在這石洞之中,昨夜山林起火與可有關(guān)系?”劉守仁又問了一遍。
“我……,我們……,”有人支支吾吾地說話。
王奎見狀,開口說話:“你們只管說,有什么事情我們大人可以為你們做主?!?p> “對啊!”劉守仁笑瞇瞇的,躬身對著樓慣秋說:“這位是從京都來的巡撫大人,樓大人,今日正好在卜陽體察民生,有什么事情只管說?!?p> 張吉??戳藰菓T秋一眼,再看了看躬身說話的劉縣令。
“樓大人!”張吉福喊了一聲大人,站起身對著樓慣秋,又撲通跪倒在地上,整個人發(fā)抖。
“起來說話吧。”樓慣秋一向不喜歡看見,那些弱小的人跪在地上求他的樣子。
清越在一旁,聽見了樓慣秋的話,就去攙扶張吉福。
“大人叫你起來說話?!?p> 張吉福這才站了起來,他說,他們是卜陽城張家莊的村民,祖上世代在此居住,幾個月前,原本離開張家莊多年的張虎突然回來,他召集村里的人,告訴大家說要一起制作一種叫做紫鳶香的東西,張虎說,紫鳶香是一種稀罕的香料,暢銷的很,只有他有制作的方子,還說可以給大伙兒分錢,村里的人沒見過什么世面,想著能賺錢就去了,可是他沒有告訴村民們這紫鳶香有害,有些村民日日與紫鳶香相伴,突然之間就暴斃了,不見尸骨,他們還瞞著大伙兒,大伙兒不想干了,就想逃跑,為了不然村民逃跑,他們把村民關(guān)了起來,對村民毒打,還不給大伙兒吃的喝的,原本生活的村寨都被毀了,外面的人都以為他們都搬走了。
在場的村民,聽見張吉福的描述,委屈地抽泣了起來。
“昨夜,”張吉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張虎,壯了膽子接著說,“昨夜是張虎每個月都會來取紫鳶香的日子,我就想著要和他們拼個你死我活,反正橫豎都是死,最后我們打不過他們,我索性就一把火燒了莊子?!?p> 一旁的張虎聽了,怒吼道;“原來是你!”要不是被人押著,張虎幾乎就要沖過去打死張吉福。
壓著張虎的人看他不老實,把張虎脖子上的刀又緊了幾分,在他的脖子上劃出了血痕。
“希望樓大人能夠為我們主持公道!”說完,張吉福又要哭著下跪。
樓慣秋走到張虎身邊,臉上露出詭異的表情,用極具殺氣的口吻說道:“所以說,是你在這卜陽城偷偷制作紫鳶香,還偷偷的把香賣給了整個金鏵的人?!?p> 張虎感受到樓慣秋的殺氣,本能地想要后退,奈何退無可退,一句話立刻嚇得他雙腿發(fā)軟。
“跪下!”官差踢了張虎的膝蓋一腳,張虎就跪在了樓慣秋的面前。
他害怕的搖頭,“不是,不是我?!彼樕项^上全是灰塵,口里還又血,狼狽地跪在地上。
“那是誰?”樓慣秋問他。
張虎抬起頭,看了劉縣令一眼,再看著樓慣秋:“我不能說?!?p> 樓慣秋隨著張虎的眼神掃了在場的人一眼,無人敢直視樓慣秋的眼神。
人群之中,劉縣令目睹著一切,神色如常。
清越在張吉福身邊站著,聽見張虎說,他自己不是主謀,質(zhì)問他道:“為何不能說?難道他還會殺了你不成?”
“哼!”樓慣秋冷哼,“殺了你?你錯事做盡,罪該萬死,他不殺你,難道我不會要了你的命!”
“大人饒命?”張虎怕死,眼里滿是恐懼,跪著喊大人求饒,他還不想死。
“你若是告訴我,誰在背后指使你,我便放你一馬?!?p> 樓慣秋說要饒他一命,張虎這才壯著膽抬頭,“是……,”他話還沒有說出口。
就在眾人把目光集中在張虎身上的時候,殘破的樹林之中有身影閃動。
一根毒針自隱蔽之處飛射過來,“大人小心!”清越反應極快,看見毒針之后立馬呼喊樓慣秋,毒針的目標是張虎,可是樓慣秋離張虎太近。
剎那之間,那根毒針直直的穿過了張虎的喉嚨,張虎立馬倒地,沒了聲響。
“去追!”沒等樓慣秋說完,王奎就朝著毒針來的方向追去了。
張虎倒在地上,氣息微弱,樓慣秋靠近他,接著問:“是誰?”張虎似乎還不知道自己中了毒針,依舊重復著:“是……是……,”之后再沒有了動靜。
清越?jīng)_到張虎身邊,探了探張虎的脈搏,她對樓慣秋搖搖頭,說:“死了?!?p> “啊?。俊痹趫龅娜嗣婷嫦嘤U,發(fā)出了即害怕又驚訝的聲音。
樓慣秋閉上眼,可惜了。
燒毀的山莊里,盡管有未完全燒毀的證據(jù),還是無法直接證明誰才是指使張虎的主謀。那些賬簿,香料都是張虎一手操作的,沒有插手其他人的痕跡,所有的事情都讓張虎背了鍋。
好的很?。「以谒矍懊髂繌埬懯菤⑷?,
樓慣秋睜開眼,“把他們安頓好?!敝钢钪拇迕裾f。“是!”官差回道。
看著眾人陸陸續(xù)續(xù)地下了山,樓慣秋走到劉守仁身邊,說:“劉縣令今日辛苦了,也早些回去吧。”
“是。”劉守仁隱忍著情緒,一副被嚇壞的模樣,誠惶誠恐地答應了。
也不管劉守仁的動作,樓慣秋徑直離開了,在路過清越身邊的時候,說了聲:“走吧。”
“哦!”清越緊跟著樓慣秋,一同下了山。
兇手一路逃跑,一路放了許多暗招。王奎能在樓慣秋眼做事,也是頂級的高手,可惜不夠陰狠,王奎一路上既要緊跟兇手,還要提防偷襲,兩人僵持了許久,直到兇手消失在了卜陽城,能在樓慣秋眼皮子底下用毒針射殺張虎,武功不弱。
“怎么樣了?”樓慣秋早了王奎一個時辰回府,早早的就在屋里等候。
“在卜陽城內(nèi)跟丟了?!蓖蹩卦挕?p> “沒曾想,這樣一個小小的卜陽城,真是高手如云。”
樓慣秋手里拿著那根殺死張虎的毒針,細細的銀針上閃著陰冷的光亮,一招斃命,幾乎不留任何活口,到底還是低估了對方的狠毒??!
“去查查,這上面是什么毒?又有誰慣使這毒針?”樓慣秋將銀針用白布包好,遞給了王奎。
“是?!蓖蹩讼?。
卜陽城外的一處矮山的半山腰上,這里有個歇腳亭子,齊銘軒和青衣侍衛(wèi)從山頂下來正好在此歇息,桌上擺了些點心茶水,這是青衣侍衛(wèi)親手為齊銘軒準備的,他倆今日一早就來爬山了,到了太陽到了正午的時候才在此停留。
自矮山之上望去,卜陽城盡收眼底,正是夏日,周遭樹木茂密,滿眼都是綠油油的植物,這里雖然比不上南昱國,但風景也是甚好。
“你說,昨日那場大火,滅干凈了嗎?”齊銘軒問青衣侍衛(wèi)。
昨夜卜陽城外火光沖天,晚上城內(nèi)的百姓睡得正酣,無人留意到了那場大火,可是出城的馬蹄聲倒是驚醒了不少人。
“我早上起來,看西邊已經(jīng)沒有煙霧了,大概是滅了吧?!鼻嘁率绦l(wèi)回答他。
“滅了就好,無名山火不知要燒毀多少村莊?!饼R銘軒感嘆。
他們歇腳的亭子處在一顆大樹底下,剛好有是處陰涼地,先前出了不少汗,現(xiàn)在山野里一吹風,舒服極了,在旁邊還有一口井,正好給他們添些茶水。
兩個人又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青衣侍衛(wèi)總是說話不多,多數(shù)都是齊銘軒打趣他。
不多久,青衣侍衛(wèi)感覺到了有人靠近,對齊銘軒說:“公子,人來了?!?p> “出來吧!”齊銘軒叫來人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