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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小誤入

僵尸鎮(zhèn)·陰陽界(2)

膽小誤入 夢鴿含淚 9684 2021-03-17 21:25:49

  又是一陣觸痛,承夜的身體變得躁動不安,記憶涌入李香蘭的魂魄中。承夜對悠然過去的記憶,就像是傳說中的故事,他拾到她的羽衣,卻不似神話中無縫的霓裳,而是黑如鴉毛的披風,披風泛著七色光華,一眼就知道這絕不是人間的凡品,更帶著另一種神秘的美麗,讓他為之著迷。他不肯將羽衣還給它的主人,悠然就這樣為了自己的羽衣糾纏在承夜身邊,自己就像是羽衣的附贈品,只是那時承夜并不知道,若不是悠然對她一見鐘情,就在他接觸到羽衣的一瞬間就應該死了。

  “你、你也是妖?”悠然有些慌了,最后的砝碼也被動搖,她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明明那么……”

  “那么秀外慧中、翩然若仙、回眸一笑百媚生?”漠恨嬉笑道,“我是狐妖,要怎樣抓住男人的心,讓他離不開你,你還要多學習學習!”

  “***!”悠然再也無法忍耐,她怒罵著眼睛泛著紅光,夜風呼嘯著拉動著她的衣襟,竟然形成一股股小小的龍卷風,風像利刃一樣將地上的花草連根拔起向漠恨襲來。

  纏住李香蘭的花藤突然松開,它們猶如長蛇一般糾纏在一起,迅速地生長成一道綠色的圍墻,擋住龍卷風,風在藤墻上刮了一道道痕,就像是被鋼刀劈裂的,風雖然又快又急,將藤墻層層瓦解,但是卻趕不上藤蔓生長地速度。

  片刻之后,風息云淡,悠然喘息著停止了攻擊,漠恨用手撩開藤蔓,瞇著眼睛笑道:“你的妖力很弱啊,都用到哪兒去了?女人不能不給自己留一條后路??!”

  “你……”悠然因為生氣而面容扭曲,她的手指變得尖銳,嘴巴變得細長,慢慢升至空中。她舉起雙手,將手放到背后,從背后拔起了兩道黑色旋風,風疾如利劍,在月光下熠熠生輝,她的妖力突然提高了一百倍,就集中在手中的旋風上,怒喝道,“我要殺了你!”

  兩道黑色的旋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來,漠恨卻面不改色地站在那里紋絲未動,這一下若是挨上,縱然有千般能耐也難逃重傷,就在旋風即將要擊中漠恨的一剎那,擺脫了花藤束縛的李香蘭從后面沖到漠恨面前抱住他,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旋風。那旋風的妖力哪里是人能承受的了的,即使是僵尸的皮肉也被它撕裂了,兩道恐怖的傷口將背部撕開,黑色的血液流了出來。

  悠然在哭,漠恨卻在偷笑,這才是他要的結果,他知道李香蘭是個爛好人,所以在這個時候不躲避悠然的攻擊,且故意放開花藤,就是要讓李香蘭來替她擋著一下。對于這種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的癡心女人,這一招往往是最見效的。

  “承夜!”悠然從半空跌到地上,眼淚這時才涌了出來,想要沖上去為他療傷,卻看到漠恨抱著王爺,那雙玉手在承夜的背上輕輕滑過,可怕的傷口迅速消失掉了。

  “都怪你,害得承夜這個樣子!”漠恨哭得梨花帶雨地哭訴道,“知道他愛的不是你了,便向要害死他嗎?”

  看著這一幅景象,悠然的心里突然一片空白,仿佛眼前相依相伴了多年的人變得如此陌生,一對男女相擁依偎在一起就是一個世界,一個容不下第三個人的世界。她跌跌撞撞地轉身離開,失魂落魄……

  天雷劫,便是妖族修仙成神前必須要經(jīng)過的劫難,若是闖過天雷劫,將會突破修行的瓶頸使修為更進一層,反之,則會被天雷劈得灰飛煙滅,雖不至于魂飛魄散,但是即使是千年修為也會毀為一旦,再墮輪回。

  根據(jù)妖族的不同,以及妖精們修行時是否犯下罪業(yè),他們要承受的雷劫也不盡相同。漠恨他們屬于雪狐族,整個族群都在一起修行,混居于凡人中間,多年來不曾傷害作奸犯科,但即使如此,他們一樣要接受天雷劫的考驗。七十年一次小劫,三百年一次大劫。小劫可以由狐族四大長老其中一位長老抵擋天雷,雖然會消耗一些的修為,但是不會有生命之憂,但是遇到三百年一次的大劫,就不是單憑一己之力可以承受的了。

  十日后正午,媚仙閣正門前,李香蘭以承夜的姿態(tài)站在那里。他紋絲不動地杵在那里有一個時辰了,周圍有已經(jīng)有不少閑人在圍觀,他是王爺加上這張臉,還有他那架勢足夠吸引所有來往之人的目光,他們想議論又不敢大聲,只能竊竊私語。王爺府上自然也來人了,他們想讓王爺歇歇又不敢動嘴,王爺下得命令誰敢違抗,砍你腦袋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于是只能站在強勢圍觀黨的最前列焦躁不安地緊盯著王爺,生怕有一點兒閃失。

  站在那里不動倒不是什么難事,作為一個僵尸,他的身體不會有任何勞累感,但是此時,李香蘭的腦子里卻亂成一鍋粥了,他站在這里可是為了等天雷劫,怎么可能輕松得了?他自己都說不準被劈了之后會怎么樣,一想到漠恨那副狡猾的樣子,他就有一百個不放心,說什么他的魂魄與他的身體都是特別的,可以幫狐族逃避雷劫,所以才盜來他的身體,雖然魂魄不會消散,肉體卻會死去,只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僵尸,也不會再死一次了。李香蘭也問過,何不把事情和他直說,漠恨只是冷笑,一個沒膽量跨過鬼門關的人,又怎么可能承受得住雷劫。

  據(jù)漠恨所說,要在雷劫到來之時,站在狐妖族群門口,天雷就會劈到有著李香蘭魂魄的承夜王爺身上,狐族就會安然無恙,而李香蘭更可借此意外順利讓王爺暴斃,并悄悄溜回自己的身子里去。這個計劃聽起來不錯,但是李香蘭還是不免有些忐忑,畢竟五雷轟頂這可是第一回!忐忑不安的不止李香蘭一個人,躲在媚仙閣里的楚云飛和葉飛霜更是為他捏著一把冷汗,緊盯著他一直不敢放松。

  眼看正午時分將至,巨變如約而來,烏云籠罩遮天蔽日,狂風揚起飛沙走石,剎那間將白晝變成子夜??礋狒[的人慌忙散了,奔逃回家里躲雨,已經(jīng)能聽到天邊隆隆的雷聲漸漸向頭頂襲來,黑云中忽隱忽現(xiàn)的雷電如長蛇一般游走……

  更近了,李香蘭抬頭,那一團黑云正在頭頂,隱隱有著雷光,似乎蓄勢待發(fā)地醞釀著一記閃電。他看到身后楚云飛正緊緊地握著葉飛霜的手,是有人在真心為他擔心的,突然覺得自己沒白在人世間走一遭,就算這次被劈成了灰,也能在他們心里留下點兒什么吧。漠恨已經(jīng)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他本人長得和李香蘭倒是有幾分相似,若說狐仙們道行越高就越俊美,那么作為狐族長老他當然是美到了極致,銀色的長發(fā)扎成一個馬尾,五官精致得在狐族中也難得一見,琥珀色的雙眸晶瑩如寶石,卻透著拒人于千里之的寒意。

  有求于人還擺著這么一張臭臉,若是背后只有他一個人,李香蘭寧可閃開讓他被雷劈死!可是再看看圍在旁邊大大小小的一群狐貍,還有毛都沒長齊的小狐貍崽子,他突然覺得自己身后就是家人,無法后退——再轉身,他仰頭望著天空那朵黑云,張開雙手,毫無畏懼地等待著雷劫的到來,終于他不在畏懼死亡了嘛,原來一個人有想要保護的東西的時候才是最勇敢的。

  一記雷電落下,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睛,背后傳來一陣驚呼,李香蘭能感覺得到雷電擊中身體的沖擊力卻沒有痛感,仰面倒去看到楚云飛沖上來接住自己,看到狐妖們如約將自己的身體放在一旁,看到影魅準備好了咒符為自己移魂……

  “李香蘭,李香蘭,你醒醒!”葉飛霜搖晃著李香蘭的身子,“為什么這樣啊,影魅,他為什么沒有醒?”

  影魅驚慌地搖著頭。

  “移魂術沒有問題,”漠恨走上前來,說道,“恐怕是有人在先一步索去了李香蘭的魂魄?!?p>  “是誰?”楚云飛追問道。

  漠恨沉默不語,天底下又有誰有這種能耐在狐族長老面前帶走一個人的魂魄而不費吹灰之力呢,他幽幽地說:“怕是他的大限到了吧?!?p>  漠恨抬頭望著媚仙閣的大門,眾人也隨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可是什么都沒有看到,漠恨也只是能感覺得到卻看不到,因為那個已經(jīng)超過了他的能力范圍,超越了人以及妖族的范圍。

  其實漠恨的感覺并沒有錯,李香蘭,確切地說是李香蘭的魂魄正站在大門口,只是他現(xiàn)在卻毫無自由,身邊左右各站著一個鬼,將枷鎖套在他身上,讓他無法動彈。

  左邊的披散著黑色的長發(fā),一雙劍眉下,烏黑的眼睛炯炯有神,筆直的鼻梁下,略帶微笑的嘴唇稍微顯得寬厚。他穿著一件黑色無袖長衫,長衫的下擺上有一條金色的龍盤成圓環(huán),圓環(huán)中有一個金色的“魄”字。右邊的穿一襲白衣,個頭略輸于黑衣人,他們的衣服顯然是配套的,只是款式稍微有些不同。白衣是長袖的,而且不是像黑衣一樣的高領,但同樣是毫不拖沓的緊身衣。就在黑衣是金色處,白衣則都是紅色,紅色的鳳凰,同樣圈出一個紅色的“魂”字。他與黑衣人相比顯得更為纖細,少了幾分英氣,多了幾分書生氣。雖然頭扎發(fā)髻,但從散在額前的流??吹贸鏊念^發(fā)有些自來卷。

  李香蘭在看著大家,楚云飛那張帥臉皺成一團,男兒有淚不輕彈,莫不是極大的苦痛絕不會這樣,更別說葉飛霜,這個曾經(jīng)馳騁沙場,流血都不曾流淚的巾幗英雄,現(xiàn)在卻像普通的女孩子那樣伏在自己身子上失聲痛哭,或許她本來就是個普通的女孩子。

  “等等,”李香蘭問道,“我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是被雷劈死的嗎?”

  “不,是你陽壽已盡了?!卑滓鹿聿畹?。

  李香蘭嘆了口氣,道:“幸好如此,要是被雷劈死的,我做鬼都不會放過那只狐貍!”

  “你以為區(qū)區(qū)一顆化尸丹,真的能將應死的人的魂魄強留在人間嗎?”白衣鬼差笑道,“生死簿上分明寫著你的陽壽是三百二十一年,今日剛好就是你大限之日。因為你并非凡人,又有一半狐族的血統(tǒng),你作為道士修行,雖然不是成仙之法卻也有異曲同工之妙,不能讓你得道飛升卻延長了你的壽命?!?p>  “原來如此。”李香蘭默默地一笑,原來那只狐貍說的話都是真的。

  “快走吧!”黑衣鬼差道,“我們還要帶著你回閻王殿報到呢?!?p>  李香蘭默默地點點頭,轉身離開,就這樣靜靜地告別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這么多年在人世間游蕩有些倦了,原來,人真的有活夠了的時候啊。

  “你們是黑白無常嗎?”李香蘭納悶地問道。

  “我們這副打扮可能是其他人嗎?”黑衣鬼差反問道,他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這么一問的。

  李香蘭更是好奇,又打量了他們一番,道:“可是小人書里都把你們化成一個長得兇神惡煞,一個舌頭好幾尺長,可是……”

  白衣鬼差忍不住笑道:“也有那樣的啦,他們是我們的老大,名聲在外啊,所以書中的肖像畫也是他們倆。其實黑白無常只是個職位,除了他們倆之外,還有很多鬼差在從事勾魂的工作,否則每天要死那么多人,再遇上個天災人禍戰(zhàn)爭什么的,就兩個鬼差怎么能忙得過來?”

  “原來如此!”李香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

  白衣鬼差伸手往前一指,京城的街道上憑空出現(xiàn)了一條道路,路的兩邊霎時間暗淡下來,人聲已經(jīng)再無法入耳,實體變成了虛像,半透明的魂體卻顯得格外真實。那路彎彎曲曲延伸著卻看不到盡頭,走在上面無聲無息,腳下的路不是泥土不是沙石,這就是傳說中的黃泉路吧。

  似乎走了很長時間,又仿佛是一瞬間,他們已經(jīng)來到了酆都城。整個酆都城都籠罩在一片陰云之下,抬起頭城門上“酆都城”三個大字格外刺眼,城池四周的護城河里流淌著濃稠的血水,血水里流動著一張張痛苦的人臉,一座木橋搖搖欲墜,時而從橋下會伸出一只只白森森的骷髏手臂,抓住橋面,然后又滑下去,留下一道不甘的血痕。

  “小心些,”白衣鬼差提醒道,“這是地獄血河,掉進去的人就再也上不來了?!?p>  黑衣鬼差顯然沒有白衣那么溫和,他一副冷嘲熱諷的樣子說:“小心有用嗎?第一個掉下去這個血河的是個十惡不赦的人,因為被自己的同伙背叛才死掉,當他的同伙陽壽盡了路過這條橋的時候就被拉了下去,他的同伙又會把其他惡人拉下血河,永世不得超生,就像是報應循環(huán),你怕了嗎?”

  白衣鬼差蹙眉道:“李香蘭,生前因你而死的人不計其數(shù),這血河中埋了大半,若是你做過哪怕一件有愧于心的事情,都會墜入血河不得超生。不過你是個什么樣的人,我們都很清楚,若你擔心,我們可以申請讓閻羅王直接提審你,這樣你就可以免過血河這一關了,這也是大人提到過的,你看怎樣……”

  白衣鬼差還在侃侃而談的時候,李香蘭早已跑到了橋那頭,抬頭望著酆都城巨大的匾額,嘆道:“地府的城門倒是挺氣派,但是好像好多年沒有翻修過了,你們難道是要保持這種陰森森的氣氛?怪不得是人都怕死,早就應該改造一下了嘛,重新粉刷一遍,弄亮一些,池水也要凈化一下了,再掛上個橫幅,寫個‘地府歡迎你’什么的,嗯,不錯!”

  兩個鬼差滿臉黑線,他們是知道自己今兒押送的這個人的情況,死在他手里或者因他而死的人可不在少數(shù),可是卻能安然無恙地通過地獄血河,這只能說明他是個問心無愧的人,倘若是黑吃黑,早已成了血河中悲鳴的鬼魂了。

  李香蘭在兩位鬼差的指引下走進酆都城,城里與外面一樣陰云籠罩晦暗不明,林林總總地排列這一排排黑墻黑瓦的房子,像是地府的居民區(qū),這里一個活人沒有,鬼魂們卻也忙碌有秩。再后面就是閻羅殿,十座肅穆威嚴的大殿依次排列著,宏偉壯觀,但卻擺脫不了陰森憂郁的氣息。很多穿黑白衣服的鬼差將人的魂魄從人間帶來地府,鬼魂們或是哭喊著叫冤,或是壽終正寢的安然,卻沒有一個像李香蘭這樣,東瞧西望,什么都覺得新鮮,像是來觀光旅游一樣。

  “快讓開路!”黑衣鬼差拉扯著李香蘭走到一邊,低聲道,“閻王爺來了!”

  “嗯?”李香蘭忙抬頭望去,對閻王爺他可是充滿好奇心的,可是這么一瞧,著實把他嚇了一跳,倒不是因為這閻王爺太嚇人,而是她太好看!對,是她,太好看了!

  從其中一個大殿正有一隊人馬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眾鬼差簇擁之中的那位閻王爺竟然是個美艷女子。她長長的黑發(fā)披散著,末端打著卷兒,微微上挑的鳳眼,眉梢間涂著濃艷的紅金相間的彩粉,圓潤的鼻子,豐滿瑩潤的嘴唇,一件黑色長裙款式大膽獨特,走動間映射出七彩光華,完美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段和神秘危險的氣質。她身邊的鬼差男的俊朗女的秀氣,看來都是經(jīng)過嚴格篩選的,相貌與漠恨那群狐貍們都有的一拼。

  李香蘭咋舌道:“閻羅王原來長成這樣啊,我再也不信書本里寫的東西了!”

  白衣鬼差尷尬地解釋道:“其實書里寫的也沒錯的啦,這位大人是十殿閻羅中最后一位閻羅王,也是唯一一位女閻羅——閻蜜大人?!?p>  “原來不光鬼差,就連閻羅王也是有好幾個的啊,不過,這位閻蜜大人嘛……”李香蘭緊盯著閻蜜笑道,“分到她管轄的鬼魂還不得美得很。”

  黑衣鬼差冷著臉說:“幸好你沒有分到她手下,不然你一定死得很難看?!?p>  “但是我已經(jīng)死了啊。”李香蘭抬杠道。

  白衣鬼差輕咳了幾聲,道:“你不歸她審問,你是歸五殿閻羅包拯包大人審問。”

  “包青天?”李香蘭詫異地說,“聽說他死后在地府做了閻羅王,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好人敬他如神,惡人懼他如魔?!卑滓鹿聿畹溃澳阋呛萌寺?,包大人自然會給你個公道,要是壞人落在他手里……”

  李香蘭根本沒在聽他說話,而是眼巴巴地盯著他們倆,道:“莫非你們就是王朝馬漢,不然就是張龍趙虎?”

  “才不是!”黑衣鬼差怒道?!八麄冊缇娃D世投胎去了,我們是……”

  “蕭子羽,慕容信,”閻蜜走過他們身邊的時候停下腳步,饒有興趣地盯著他們三個人,道,“你們兩個什么時候跳槽到我十殿閻羅手下做鬼差啊,有雙倍俸祿哦!這個鬼魂是誰,蠻不錯的嘛,愿意到我手下做事嗎,雖然不能成仙,卻可以在地府里逍遙自在免受輪回之苦?!?p>  被叫做蕭子羽的黑衣鬼差向前站了一步,擋在閻蜜與李香蘭中間,道:“閻蜜大人,這個人你可動不得?!?p>  蕭子羽不加修飾的話惹怒了閻蜜,她可是閻羅王,一個小小的鬼差居然膽敢阻攔她,就算再怎么欣賞他,也要讓他懂得地位的差距。

  閻蜜正要發(fā)難,慕容信走了上來,和顏悅色道:“閻蜜大人,我等小小鬼差無心冒犯,只是今天咱們地府要迎來一個特殊的人物,您應該知道他是誰了吧?”

  “尸王……”閻蜜瞇著眼睛端詳著李香蘭,“果然有趣,我記得上頭將你發(fā)審給了包拯,那么再會了?!?p>  閻蜜媚然一笑轉身離開,李香蘭繼續(xù)跟著兩個鬼差走,但是此時他的心情不再輕松,他的身份令這位驕縱任性的女閻羅忘記了想要發(fā)火的事情,可見他將要面對的事情并不簡單。

  后經(jīng)包閻羅審斷,李香蘭生前任意驅使僵尸殺人無數(shù),但念在其殺的都是該死之人,不將其打下十八層。然其身為半妖,而后成為尸王,背負罪孽深重,應壓入鎖妖塔內,評定心神,消除罪孽,九百年刑滿之后,方可再度投胎轉世。

  拾階而上,從山上俯視村落,山水間一片蕭蕭楓葉,將如畫山鄉(xiāng)漸染成一層絢爛的金紅。瀑布由山中生出,依著山體傾瀉而下,擊打在山腳的青石上水花飛濺,瀑布盡頭匯集成一條小溪,蜿蜒而行。山村四周壘著一人多高的木柵欄,不過這可不是為了預防山賊或猛禽,那些東西絕不敢對這個村落動心思,這里頭住的可是一半活人一半僵尸!

  滿樹的野果已經(jīng)熟透,壓得樹枝彎下了脖子,果子紅紅的臉兒分外可人。坐在那樹杈上摘下果子丟給站在樹下翹首期盼的師妹,嫣然一笑,樹上的人兒便看得癡了,臉兒變得和果子一樣紅透了。這就像是夢境中的景象,若不曾醒來,便好了。

  李香蘭邊跟著鬼差向上走,邊詫異地問:“地府竟然有這樣的地方,怎么和我以前的故鄉(xiāng)一摸一樣?”

  “孤陋寡聞!”蕭子羽不屑地說,“你難道不知道這里是地府的‘望鄉(xiāng)臺’嗎?轉世投胎之前,可以在這里看到自己的家人親友最后一眼,還未到達臺頂,你現(xiàn)在所看到的都是自己記憶的幻影。”

  “我不是要被關進鎖妖塔嗎?”李香蘭問,“怎么又被帶來望鄉(xiāng)臺了?”

  慕容信道:“我們本不該帶你來這里,但是有個女子為了見你一面,不肯輪回轉世,一直在望鄉(xiāng)臺上等你!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們也曾經(jīng)活過,所以即使違反規(guī)矩,也要帶你來這兒見見她?!?p>  “她是誰?”李香蘭欣然問道。

  “你到了自然就知道了。”慕容信說完這句后便不再搭理他了。

  會是誰呢?李香蘭琢磨著,心中激動又不安,他這一生有過的紅顏知己不在少數(shù),但是基本上都已經(jīng)早他一步離開人世了,目前只剩下葉飛霜還算命硬的,所以究竟是哪一個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會不會是菱兒,他一生第一個愛過的從未忘記的女子,又或者是夏時雨,他還欠著她一個承諾呢。

  正在猜想之際,已經(jīng)走到了望鄉(xiāng)臺最頂端,四周沒有了僵尸鎮(zhèn)當年的幻象,兩位鬼差也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不再身旁了。前方山頂處坐落著凸出來的臺子下一片白茫茫的霧,那臺子中央站著一個人,一襲白衣勝雪,青銀色的長發(fā)無風亦動,即使只是背影也美得讓人感嘆不已,更是急切地想看到美人的臉。

  那女子緩緩地轉過身來,眉心一朵半開的蓮花,細細的眉兒下,一雙冰藍色的眸子,微笑中帶著點點淚花,這么美的人兒連天仙見到她恐怕也會自嘆不如。李香蘭一時看得有些癡了,但是他搜索著記憶,這個人他絕對沒有見過,否則如此美人怎么會忘記?

  那美人一見李香蘭來了,便馬上撲過來將他緊緊抱住,伏在他胸口嚶嚶地哭泣著。她抱得過于緊了,若還是活人,這會恐怕早已被勒得喘過不起氣兒來了。

  “這位……姑娘,”李香蘭這么能掰的人,此時也不得不舌頭打拌,“我們……認識嗎?”

  美人停止了哭泣,用手指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嗔怒道:“你這個傻孩子,還真的認不出自己的娘了?我可是帶到你兩歲大的時候才走了的,那時候你還在我懷里吃奶呢!”

  “娘……深雪?”李香蘭抱著懷中的美人,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沖動,轉而想想,哎,有母如此兒復何求??!

  深雪輕拍了一下李香蘭的臉頰,假裝生氣道:“哪有兒子直呼娘親的名諱的?沒大沒小的!”

  “娘,真的是你嗎?”李香蘭反摟住深雪,將頭貼在她的肩頭,這一刻覺得自己的心變得很軟很軟,眼睛有些澀,有一種感覺從心里涌出來聚集起來卻找不到出口,原來作為僵尸,他沒有淚水,此時成了鬼,也沒有了淚水,他有些哽咽地說,“我好想流淚啊,為什么你可以,而我卻……”

  “孩子,你可以有眼淚的。”深雪輕撫著李香蘭的臉。

  白光包圍著李香蘭,那種溫暖是從未有過的,他的魂魄像是被由內到外洗滌了一遍,得到了新生,黑發(fā)變成了銀發(fā),長出了毛茸茸的狐貍耳朵和尾巴,心中有一種觸動,腳下一軟跪在地上,就像是作為僵尸時對血肉的渴望,身體燥熱不安,似乎有什么東西就要撕破胸腔沖出來!

  深雪沒有去攙扶他,默默地說:“我知道你將要進入鎖妖塔,那里面關著的都是十惡不赦的妖魔鬼怪,只有解放你內在的妖力才能在那里生存下去,三百年了,你一直沒有因為尸王的本能而失去人性,我相信你也一定能壓制住體內的妖力。”

  李香蘭再次站起來的時候,已經(jīng)恢復了原來的樣子,淚水從眼角涌了出來,他笑著落淚道:“原來哭有時候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呢!”

  深雪向李香蘭招招手,讓他過來自己身邊,挽著他的胳膊,指著望鄉(xiāng)臺下面。僵尸鎮(zhèn)早已毀了,李香蘭哪里還有什么家鄉(xiāng),此刻他最想看到的無非是楚云飛他們的情況,望鄉(xiāng)臺下的濃霧漸漸散去,他看到尚在陽間的他們,仿佛近在眼前般真切。

  將軍府內,葉飛霜正將庫房的大門關閉,一口棺材消失在門縫里,她靜靜地將雙手搭在門上,雖然已經(jīng)不再流淚,但是紅腫的眼睛卻撒不了慌。

  楚云飛將手搭在她肩膀上,順勢將其摟入懷中,輕聲在她耳邊說:“霜兒,謝謝你,允許我把他藏在庫房里,如果就此將他埋了,他本就是個僵尸也許……”

  “不,不會的!”葉飛霜推開楚云飛,拼命地搖著頭,“李香蘭不會變成吃人的怪物,絕不會的!他只是暫時離開了,早晚一定會再回來的,所以,所以不可以將他埋了……就算我們等不到他回來,我們的兒子孫子,一定會再見到他的!”

  深雪看著趴在楚云飛懷里痛苦不已的葉飛霜,嘆道:“兒子,你還蠻受歡迎的嘛,我看要是再多活幾天啊,這小妮子都要改嫁給你了!”

  “娘……”李香蘭滿臉黑線地想,終于知道自己的八卦毒舌是從哪里遺傳來的了,有其母必有其子啊。

  “等等,我還想知道一些事情!”李香蘭突然想起了什么。

  望鄉(xiāng)臺下的霧氣突然又濃了起來,待霧散云開又出現(xiàn)了另一幅景象。承王府一片蕭條的白,白色的帷幕,白色的燈籠,白衣白褲的人,下人們臉色愁苦,沒想到承王爺還真的走了,走了便不再回來,留下了尚未過門的王妃。

  靈堂里只有悠然一個人,她穿著一身喪服靜靜地看著承夜的臉,沒有哭也沒有表情。看著她李香蘭突然覺得有些愧疚,本來說好的,要將痛苦降低到最輕,可是他卻沒有做到,只怪天雷劫來得太急,沒有過這個機會。其實他并不知道,不管他做什么都是徒勞的,若是能說忘就忘了,那還能算是愛嗎?

  有那么一瞬間,李香蘭覺得他和悠然的目光交會在了一起,悠然起身離開靈堂,她走到自己的臥房,緩緩地脫去喪服,轉身將一件黑色披風套在身上,鴉黑色的披風輕如羽毛泛著七色光華。李香蘭認得這個,這便是承夜曾經(jīng)穿過的,由鴆鳥羽毛織就的避毒至寶,那件衣服他覺得邪氣很重就一直沒有動過,竟然被悠然找了出來?

  悠然用鴆鳥羽衣包裹著自己,表情呆然地走到梳妝臺前,打開抽屜,從中抽出一雙半月形的短刀,她握緊短刀,舉起雙手,用刀尖對準自己的喉嚨,雙手牽動著披風微微顫抖,就像是將死的鳥兒再也無力飛翔的雙翼。

  “承夜,等著我……”悠然閉上眼睛,眼角滲出一滴晶瑩的淚水。

  “不,悠然!”李香蘭凄厲地喊道,但是他的聲音卻無法傳到人間,“不應該是這樣的,娘,不應該是這樣的,原來還有這些無辜的人因我而死,九百年……遠遠不夠我贖罪的!”

  深雪安慰道:“孩子,人的生死自有定數(shù),這個不是你能夠改變的,不要太自責。今日見到了你,我也了卻心愿,將要離開地府轉世投胎?!?p>  李香蘭調侃道:“娘,等我們再次轉世之后,你就不是我娘嘍,我就可以追你啦?記得不許嫁給別人做老婆,我爹也不行!”

  “你這傻孩子!”深雪臉上竄起一陣紅暈,害羞時的她是那般美。

  “娘,我要走了?!崩钕闾m身后出現(xiàn)了黑白鬼差隱約的身影。

  “等等!”深雪拉住李香蘭,“兒子,你能原諒我嗎?”

  “原諒你離開我和爹嗎?”李香蘭默默地說,“爹那個傻瓜一直告訴我說是他氣走了你?!?p>  “不,”深雪痛苦地搖頭道,“想是你爹什么都沒有告訴你吧,你爹他是個好人,他是怕你恨我才沒有告訴你的吧。三百多年前,身為狐族長老的我秉承前輩的慣例,被抽中與凡人結合,將生下半妖之子抵擋雷劫。抵擋雷劫的半妖之子的父親對生辰八字有著嚴格的要求,所以我才會找上你的父親,開始無論我怎么誘惑他,他都不為所動,在我?guī)缀踅^望的時候說出了實情,他卻告訴我,其實他第一次見到我時便愛上了我,可我并不是因為愛他才接近他,所以這份感情他不敢觸及,我只是狐妖,只是為了將與他生下的孩子才和他在一起的,只是想利用他而已。得知了真相之后,他說愿意和我在一起,直到孩子的降生,作為這段沒有愛情的糾纏的結束。我本應該在懷上孩子之后就回去狐族的,可是時間卻一拖再拖,因為我不想回到?jīng)]有他的地方,就這樣拖到你兩歲的時候,天雷劫即將來臨。那夜,我悄悄離開,因為看到你酣睡的臉,我不忍讓你死,而你爹卻抱著你追上我,我隔著你抱緊他……我獨自承擔了天雷劫,千年修行灰飛煙滅,但是我一點兒都不后悔,千年換得你在人間一世也是值得的?!?p>  李香蘭苦笑道:“娘,我從來沒有恨過你,我雖然是為了天劫而生,若不是你,我也不會出生,雖然變成了僵尸,卻也嘗盡了人間的酸甜苦辣,所以這一生我也無悔?!?p>  離開望鄉(xiāng)臺,李香蘭一直沉默不語,心情很沉重卻又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母親會在奈何橋上等他九百年吧,他一直以為自己并不在意的事情,其實從未忘記,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女人。

  

夢鴿含淚

今天身體不適,請了一天假,所以碼了一天的字,碼的手是酸爽的,請讀者大大們,推薦票,走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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