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枯山崖底四季如春,滿崖翠綠,藥香若絲,絲縷入鼻,沁人心脾,不同崖間白霧繚繞,隱隱約約可見“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之壯景。
瀑布旁邊的平地上幾間由竹子搭建而成的竹屋,流水環(huán)繞竹屋順勢而下,小橋流水人家。
屋頂些許白鴿駐足,一名黑衣打扮的男子步履穩(wěn)健的朝屋內(nèi)而去。
竹屋內(nèi)除卻門內(nèi)左邊里屋的紫沉香木桌上擺弄著一套茶具外,四周放滿了各種藥草,竹屋橫梁上鋪著一床繡著白玉蘭的君錦羅被。
紫沉香木桌前坐著一名女子,萬千青絲披散在一身大紅色的軟玉綢疊仙裙上,軟玉綢是東燁國用千年寒蠶的蠶絲做成的綢料,白色的少見,而大紅色如泣血般妖嬈的顏色更為罕見,全東燁國也就出了兩匹綢,軟玉綢的衣角被銀絲繡上了白玉蘭的暗紋,不仔細(xì)看似看不真確。
女子額前戴著一條形似淚滴的血玨額鏈,濃密不失英氣的月棱眉下明眸善睞,清冷絕艷,通身泠然于世的氣勢穩(wěn)如泰山。
那名做黑衣打扮的男子走到女子面前,雙手相握拱手低頭,低聲道:“啟稟主子,上京傳信,瑤如夫人已派人啟程墉城,打算接主子回去!”黑衣男子身軀前傾前屈說完便不再言語,全身仍維持前有的姿態(tài)。
“來,喝杯茶!”清脆的女聲,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盤。
她伸出一只手如羊脂白玉般潔凈,倒?jié)M茶后,捏著翡翠琉璃杯送到了黑衣男子面前。淡淡問道:“程楓,父親何時進(jìn)京?”
程楓伸手接過茶杯,恭敬的回答:“謝過主子,將軍還需五日便能抵達(dá)上京。”程楓有著一張清俊的臉,性格沉穩(wěn),做事干練穩(wěn)妥,他是鎮(zhèn)西大將軍凌斬為凌紓?cè)緶?zhǔn)備的明衛(wèi)。
“清歌替我吃齋念佛這么些年,是時候結(jié)束了。告訴她先隨瑤姨娘的人回上京!”凌紓?cè)拘琼X淡淡的語氣,說完后示意程楓離開。
“是,屬下告退?!背虠麟x開后,一名身穿粉紅色軟煙羅的女子,挽著青云髻青絲垂腰,快步而行跨過竹屋門檻,雙手拿著一塊血玨捧在凌紓?cè)久媲暗?“主子,鬼枯山頂?shù)粝乱荒凶釉诩t葉林外,重傷且身中劇毒,尚吊著一口氣,這塊血玨便是他能證明身份的唯一物件?!?p> 凌紓?cè)究粗九种醒t的血玨,起身拿捏在手里觀看了一陣,青綠色的穗子,打著西楚國的合心結(jié),玨身呈菱形,通體血紅,是西楚國皇室奉為至寶的血玨,此血玨對內(nèi)功修為有輔助之效,只要主人的血滴在血玨上,便帶有認(rèn)主的靈性。菱形血玨雕刻著一只白虎,栩栩如生,虎尾還有北齊國的文字“祁”,如若不仔細(xì)看,祁字便形似一枝梅花。這塊玨,是十年前西楚國來朝時,使臣贈與天暉帝六十大壽之禮。
當(dāng)時那塊血玨并沒有刻字,后來是天暉帝疼愛幼弟英親王之子江肅祁祁世子,在江肅祁十歲生辰時,親手刻字親贈與他。
說起疼愛,自江肅祁出生,天暉帝便賜了與國名同音的祁字予他為名,天暉帝對自個皇侄的疼愛足足堪比皇太孫,當(dāng)時可謂羨煞旁人,轟動一時,而江肅祁也沒辱沒天暉帝的恩寵,自幼天資異于常人,三歲能詩,五歲便耍得一手好箭術(shù),在他八歲那年,上京所有七品以上的官員子弟和貴族皇嗣比試排兵布陣,江肅祁所布的陣法,在場的所有比試者,無人能破此陣。十三歲時,謊以布衣之身奪得當(dāng)年文舉狀元,其高分之錄,至今無人堪破,天暉帝特因此把文舉最高記錄賜名為赤文錄,武舉為金武榜,足以見得祁世子天資聰穎確實非同凡響,而同年的武舉卻不知為何未曾露面,被皇太孫江止痕奪得金武榜。此后江肅祁的傳說似乎突然平靜了,至于江肅祁武功究竟如何,便無從得知。
她還記得小時在宮中的梅花宴上,因自己對血玨好奇,跑到祁世子身邊假裝失禮偷了祁世子身上的血玨把玩了一會,不久后就被他發(fā)現(xiàn)了。
凌紓?cè)久嗣k,想得出神,待回神后便把血玨重新扔回那名婢女手中。“云楣,你和靈悅把他帶進(jìn)來吧!”
“是,主子!”名喚云楣的婢女退下后,凌紓?cè)倦S后也踏出竹屋走到縵回橋上抬頭望了望屋頂嬉戲的白鴿。
橋的另一頭是一個涼亭,涼亭上掛著一個牌匾,“夜弦亭”三個字龍飛鳳舞,力透匾背。亭中一把鳳折琴仿佛失去了主人的愛撫一般,失落的橫置于此。
過了一會兒,幽怨的聲音從遠(yuǎn)處傳來,“主子,你怎么出來了,我們干嘛要救他啊!”,靈悅心直口快,十分跳脫,圓圓的臉蛋,有一雙大而圓的眼睛,炯炯有神,因為抬人用力后緋紅的臉頰上氣鼓鼓的說不出的天真可愛,浪漫無邪。云楣和她不同的就是任何事只要主子吩咐,從來不質(zhì)疑一句,恬靜的臉蛋上帶著淡若如菊的氣質(zhì),做事謹(jǐn)慎小心,性格沉穩(wěn)。此時見凌紓?cè)久嫔绯N丛哉Z,白了靈悅一眼,“死丫頭,就你話多!”
凌紓?cè)究粗崎购挽`悅手中受傷的男人,黑色蒙面巾已經(jīng)掉落,夜行衣早已破爛不堪,血水染透了外衣,她雙手翻開受傷男子的雙眸,睫毛濃密而細(xì)長,只見眼球微細(xì)血管皆已發(fā)黑,薄唇黑紫,面如冠玉,此時卻蒼白如紙,烏黑的頭發(fā)束于頭頂套在一個精致的白玉發(fā)冠之中早已散亂,劍眉間的英氣和周身的氣度不難看出他與生俱來的貴氣,恰如雄獅般氣勢凌冽攝人心魄,清蓮般高潔出塵不忍褻瀆,又仿佛高位者般傲睨天下凌絕于世,幾種氣質(zhì)混為一談卻不顯突兀。
凌紓?cè)究戳丝此?,好一張高潔出塵、氣勢凌人如完美雕琢般炫目的臉,不難想,若是他睜開雙眸,會不會印證她心里想的,眉間是銀河,眼里有星辰。
凌紓?cè)疽娝粑⑷?,稍偏轉(zhuǎn)頸部,左側(cè)頸部血管腫脹曲張,一條黑線正沿著血流方向迅速擴(kuò)散,凌紓?cè)灸樕兞俗?,忙伸手撩開男子左手臂的衣裳,果然見著前臂肘關(guān)節(jié)處有一被暗器擊中的傷口,此時傷口早已被尖刀劃開一個十字架,放出了部分毒血。
凌紓?cè)景淹昝}后,點了他任脈、督脈要穴,用內(nèi)力封住任督二脈后暫時壓制住了毒液擴(kuò)散,悠悠道:“看來此毒比想象中要嚴(yán)重!身上的傷也暫時管不了那么多了。”
“主子,那還能救嗎?”靈悅見主子臉色凝重,脫口而出,繼而一臉不悅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偷雞摸狗之輩?”
“你們把他脫光衣服放進(jìn)藥池,我要施針,先試試看吧!”凌紓?cè)倦p眸忽轉(zhuǎn),從容不迫的說完紅袖一揮,轉(zhuǎn)身步入竹屋內(nèi)。
云楣和靈悅兩人把人搬到了藥池后,靈悅扭扭捏捏道:“云楣,這。。。你來脫,我不敢看,太俊了簡直不敢褻瀆哦?!膘`悅雙袖蒙眼,嘟著嘴堅持不去脫衣服。
所謂藥池,就是在被瀑布遮掩住的水簾洞內(nèi),溶筍日積月累滴筑形成的一個凹陷,經(jīng)過凌紓?cè)臼止ば拗?,?nèi)力烘干,磁石煅燒煉制而成的溶筍池,遇水不溶,常年用草藥浸泡其中,藥香濃郁,滿池?zé)崴?,霧氣縈繞。
云楣聽著靈悅的話,忍俊不禁開口調(diào)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怕脫衣服時控制不住自己貪圖美色,你這個騷蹄子!”說話的瞬間也不忘主子交代的事情,把男子脫完衣服后只留了一條褻褲,扶持著男子的身體浸入藥池,兩人看見男子背上的刀傷時也忍不住寒磣,背上中了三刀,刀刀入骨。
心撩撩
文中“瑤如夫人”,將軍凌斬妾氏,名秦瑤,“如夫人”是妾氏的別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