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我吧,我不會去的?!?p> 黃九托起一身爛瘡,斜靠在香鼎前,現(xiàn)在的他,情愿身死。
老檳搓著手,有些尷尬地望向潤秋,潤秋笑著走到黃九耳旁,輕聲說了幾句,黃九頓時抖如篩糠,他不可置信地望著潤秋,幾番掙扎,最后還是屈服了。
“喲?說什么了,這么管用?”
老檳還是有些不放心,潤秋笑著靠在老檳肩頭,擺弄起發(fā)梢。
“我說——你若不肯去,我就把紹許他們拉過來,一刀一刀切成片,然后投進江里喂江豚,再把他燒成丹藥,搓起來的灰就裝在花盆里,每天早晚澆灌鐵水,叫他永世不得翻身?!?p> 狠如老檳,聽完這話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婦人心腸,當(dāng)真使人畏懼。
黃九哆嗦著由幾個手下簇擁著走向了岸邊,臨走前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忽而放生大笑,老檳抱著肩膀,以為黃九瘋了。
“笑什么?”
黃九搖搖頭,踉蹌著站在筏子上,他回過頭,眼中的淚光忽隱忽現(xiàn)。
“沒什么,我想起一個天狗吃月的笑話。”
說完···
撐筏···
遠渡···
那天的漣漪蕩盡風(fēng)月,潤秋從未料想過自己還能見到這般勝景,那道淚痕,似是陳釀在過往的一杯苦酒。
一眾狂徒大眼瞪小眼,老檳此時再看潤秋,忽而發(fā)現(xiàn)這姑娘身上好似有股子煞氣,驚得他一身冷汗,剛要說些場面話,椒爺一口濃痰,正吐在潤秋臉上!
“呔——婊子無情!”
老檳勃然大怒:“大膽!”,喊過手下,這就要取了椒爺性命,潤秋急忙攔下一眾狂徒,輕拭污穢,走到了椒爺?shù)拿媲啊?p> 啪!
耳光響亮,椒爺摔在地上的時候仍在破口大罵,潤秋丟下一句狠話,轉(zhuǎn)身就走。
“明日花燭盛筵,我請諸位看場好戲!”
老檳滿意地露出笑顏,他已經(jīng)等不及想要品嘗這顆成熟的果子了。
···
將軍怔怔地拿著喜帖,再看面前的黃九和那幾個嘍啰,忍不住長嘆一聲:
“這才幾天,就這么嫁了?”
黃九雙眼無光,默默低下了頭:“就這么嫁了。”
將軍仔細琢磨了一番,雖說有些冒險,果真如此的話,還是值得一試的,畢竟之前他和老檳并無交集,想來也不會有什么禍心。
日后真要是改天換地,有此黑手相幫,更叫如虎添翼···將軍暗自忖莫了片刻,疊指彈鞘的樣范帶出試探:
“你不恨嗎?”
黃九沒有回答,將軍從他的眼中已經(jīng)找出了答案,鐵血不論是非,人情幾多擔(dān)當(dāng),這張喜帖所帶來的不僅僅是聯(lián)合的契機,更是他穩(wěn)操勝券的可能。
將軍沒有理由拒絕,他收下了喜帖,決意赴宴。
“明日月明,我將與你家大爺赴宴,回去報信吧,這小子你帶回去,到時候我還要和這些故人做個了斷!”
將軍下令,那幾個嘍啰忙不迭打千,沉浸于竊喜之中的他,沒能發(fā)覺帳外悄悄離開的侍衛(wèi)。
···
“什么!”
無常恨甩茶盞,猛然起身。
“大膽!”
除了一句唾罵,無常再也無法保持往日的從容,細作來報,溫將軍即將聯(lián)合那水陸洲的余孽統(tǒng)一陣地,誓要一鼓作氣,拿下河西石王。
如此一來,不等其他邊路支援,石王危在旦夕,這也就意味著之前的千般努力,付之東流!
思來想去,無常拂袖轉(zhuǎn)身,苦口婆心既無所用,那就由不得他了!
···
潤秋修理云鬢,花黃濃烈,一襲雍容裝束,鳳冠霞帔。
今天是個大日子,她為此準(zhǔn)備了許久。
凝望鏡中,佳人嫵媚,潤秋妄想了多年的嫁衣終于披在了身上,透過銅鏡,她瞥見了最撩人的風(fēng)光,紅妝濃抹,儀態(tài)雍容。
“那一年奴家正十八,紗窗擱臂云容淡,愁望卻,郎君樹下與春秋,山河遠,楚江橫,不敢噓聲擾秋黃···”
正哼唱,門外一陣喧囂,將軍駕到,大婚在即。
抬頭張望云月,正有輝光斗彩,潤秋淺笑輕唱,搖擺鳳冠,驚起一眾狼藉側(cè)目,她揣著最熱切的盼望走出廟堂,清風(fēng)送喜,云月同賀。
“久仰久仰,檳兄果然郎顧大才!”
“失敬失敬,將軍羞煞匹夫莽撞!”
江岸??浚瑴貙④姅y領(lǐng)一十八名好手前來賀喜,老檳誠惶誠恐,屈從半數(shù)高手來迎,二人打了照面,心照不宣地將彼此視作日后大敵。
說盡了客套,二人抱拳拱手,并肩來到了江神廟,此節(jié)時辰剛好,月有清風(fēng)云不遮,江神廟內(nèi)外一片喜慶祥和,紅燈高掛,鑼鼓喧天。
喝下開門酒,將軍送目遠望,不由展現(xiàn)憂愁,此地易守難攻,光是陷阱銷器就有十幾處之多,加之這二三百人的草莽狂徒,日后撕破臉皮,定要費上一番周折。
許是瞧出了將軍所思所想,老檳眼中寒光一抿,忙不迭搓熱了掌心。
“喲!瞧這事鬧的,溫將軍風(fēng)塵撲撲渡江而來,一杯酒水怎值心意,快快入席,咱們同飲三杯,再開席面!”
老檳的每句客套在將軍看來都充滿了威脅,權(quán)衡利弊,將軍并未展示鐵血,難得附和,同著老檳走進了江神廟,抬頭一看,只見正當(dāng)中的香鼎前,正跪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將軍凝神,并不著急入席,緩緩來到紹許面前,老檳客套張羅,留神觀瞧。
貴如將軍此刻也不忍紹許如此蹉跎,看他五花大綁,儼然一副引頸受戮的模樣,紹許話可說,只把膝蓋撐地發(fā)顫。
“你到底還是害死了所有人,今夜我將送你上路,望你來世能得三分清白!”
將軍冷漠轉(zhuǎn)身,深受觸動,紹許緩緩抬頭,眼中恨意滔天。
“待我死后,功成名就,剮殺潤秋,報我大仇!”
將軍震動,默默點了點頭,轉(zhuǎn)身離開。
潤秋站在廟堂前,微笑送目,她緩緩走下臺階,來到了將軍的面前。
“好久不見——溫將軍?!?p> 將軍盡力掩飾著眼中的不屑和懷疑,潤秋含笑入畫,頷首合眉。
將軍忽覺駭然,正欲發(fā)問,卻聽聞鑼鼓高鳴,喜宴開場。
咣!
“時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