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誰要走
“這珠子？”桑桑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驚訝的說道：“真的有這么值錢？”
陳皮皮痛心疾首道：“你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鮫珠乃是稀世奇珍，整個桃山上下，只有掌教頭上的王冠中鑲了那么一顆?！?p> “這還是大河國國君千辛萬苦得來的?！?p> “唔，看成色，還不如這顆，桑桑，你要發(fā)達(dá)了。”
桑桑怔了一怔，連忙迎上前，雙手還不忘在衣服上搓了搓，這才小心翼翼的接過方緒手中的鮫珠。
一邊觀看著手中的鮫珠，一邊道：“客人，你隨便參觀，看中什么，嗯，我可以給你打個八折...”
“好了，好了，”陳皮皮不耐煩的說道：“趕緊下棋，鮫珠又不會跑！”
桑桑小心的將鮫珠貼身藏好，這才坐了下來，便是這個時候，老筆齋門口傳來一道聲音：“在下棋啊。”
桑?？粗T口驚訝說道：“這么早就回來了？”
老人邁過門檻走了進(jìn)來，點(diǎn)了點(diǎn)頭，從腰間摸出碎銀子遞了過去：“沒喝茶?！?p> 桑桑起身讓開座位，示意老人替自己，說道：“我去看看臘肉，吳嬸說剛開始薰的時候，新鮮肉肥容易滴油，得當(dāng)心松枝燃起來，你來替我下，過會給你茶喝?！?p> “對了，這位客人是來買字畫的，看上什么字畫記得給他打個八折，我說的。”
老人嗯了一聲，只是隨意的看了一眼方緒，然后，走到椅上坐下，抬頭看著陳皮皮，說道：“該誰走？”
陳皮皮看著眼前的這張蒼老容顏，看著對方純凈的眼眸，看著眼眸里氤氳著的圣潔光輝，想著世間這些天讓長安城警懼不安的那件事情，
這次真的傻眼了....
拈著黑色棋子的手指微微顫抖，不知道應(yīng)該是落到棋盤上，還是放回棋甕里。
老人低頭看著棋盤上的局勢，繼續(xù)問道：“該誰走。”
陳皮皮老實(shí)說道：“該我走?！?p> 說完這句話，他站起身來便準(zhǔn)備走出老筆齋。
老人抬起頭來，看著他疑惑說道：“我是說該誰走棋。”
陳皮皮看著他看了很長時間，然后緩緩重新坐回椅中。
他手指間拈著的那枚黑子輕輕落下。
老人把手伸進(jìn)棋甕，摸出一枚白子，半晌沒有落下，似乎在思索什么，然后，緩緩放了下去。
只是，桑桑根本不會下棋，無論老人如何思索應(yīng)對，終究是扳不回頹勢局面，
隨著棋子紛紛落下，黑棋的局勢明顯大優(yōu)，眼看著便要中盤獲勝，然而陳皮皮的臉上卻沒有什么驕傲情緒，
此刻，他的神情異常凝重認(rèn)真，鬢角甚至不知因何汗如漿出，再順著圓圓的臉腮不停向下淌落。
與之相反，老人的神情恬靜而放松，一邊喝著桑桑剛端過來的茶，一面隨意無心地落著子，感慨說道：“這十四年未曾摸過棋子，著實(shí)生疏了?！?p> “對了，這位先生是你的朋友？”
陳皮皮怔了一怔，抬頭看了一眼仍在欣賞字畫的方緒跟比比東，沉默片刻，果斷的搖了搖頭。
“不，他們只是客人，您，無須對他們有敵意?！?p> 老人似乎有些詫異，抬頭看了一眼，繼續(xù)微笑說道：“先前讓你走棋，你為什么要走人？”
陳皮皮恭敬說道：“因?yàn)槟任覐?qiáng)，我下不贏您，所以干脆走人。”
老人看著他臉上淌下的汗水，笑著問道：“你在怕什么？”
陳皮皮很老實(shí)地回答道：“我怕您?！?p> 老人搖了搖頭，嘆息說道：“我侍奉昊天一生，可不是想讓別人怕我?！?p> 說完這句話，兩人同時沉默了下來，片刻后，老人忽然開口說道：“你姓陳？”
陳皮皮回答道：“是的，我叫陳皮皮?！?p> 老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你也知道，我剛出來沒多長時間，不過在里面的時候就聽說你從觀里跑了出來，現(xiàn)在拜在夫子門下？”
陳皮皮眼睛盯著棋盤上的棋子，說道：“是?！?p> 老人笑了笑說道：“那你還怕我什么？事實(shí)上就算你不是夫子的親傳弟子，看著觀里的份上，難道我還會難為你？桃山離觀可不遠(yuǎn)。
陳皮皮再次抬起手臂，抹了抹臉上淌下的汗水，強(qiáng)行壓抑住心頭的緊張，在棋盤上落下一枚黑子，沉默不語。
老人喝了口茶水，慢悠悠的說道：“說起來也真是很巧，昨天剛遇著一個來自寺里的僧人。”
陳皮皮微感詫異，問道：“懸空寺居然也有人在長安？后來呢？”
老人說道：“他瞎了，估計神智也要過些時日才能清醒。”
陳皮皮額頭汗水潺潺落下，此刻，他不敢再看一眼老人，而是，死死盯著棋盤，
仿佛積蓄了很久的力氣之后，陳皮皮咬牙開口說道：“我知道當(dāng)年是他把你打落神座，把你關(guān)進(jìn)幽閣，”
“小時候他曾經(jīng)對我說過，你才是桃山上真正了不起的那個人，所以我不是很明白，難得在這大千世界里撞見我，你卻遲遲不肯動手?！?p> 老人沉默了下來，半晌，微笑道：“觀主是觀主，你是你?！?p> “無論是看著觀主的面子上，還是看在夫子的面子上，我都沒有理由跟你動手、”
“不過，你來了也好，有你做個見證，將來也不至于有人會找我這女徒弟的麻煩...”
陳皮皮怔了一怔，瞬間明白老者的意思，失聲道：“您，要走？”
“怎么？你想攔我？”老人隨手下了一子，棋盤之上頓時殺機(jī)涌動。
陳皮皮只覺的自己眼前驟然出現(xiàn)無數(shù)光暈，仿佛烈陽照印長空，炙熱無比。
“小心點(diǎn)，”便在這個時候，一個和煦的聲音從陳皮皮身后響起。
陳皮皮只覺渾身一震，一股清涼之意遮蔽天空，瞬間令他神識恢復(fù)正常。
只是手中的棋子卻無法再落下，便是連再看棋盤一眼都無法做到。
“老先生何必動怒呢？”方緒扶起陳皮皮，右手接過他手中的黑子，輕輕落下一子。
老人心神微凜，看向方緒的神情頓時顯得有些凝重起來。
此刻，他才發(fā)覺，自己竟然還是小看了對面這位，正當(dāng)他再度拈起一字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踢他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