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那我就是白菜

　　“你說……你叫空夜？”

　　近日，宮中新來了一位琴師。

　　墨依依之所以能留意到這人。

　　除了他卓爾不凡的琴技，英俊的外表，白衣勝雪，還因這人的名字跟一位老熟人一模一樣。

　　空夜。

　　記得剛聽到這名字的時候，墨依依險些被茶嗆到。

　　他……也叫空夜？

　　“回稟陛下，是?！睂Ψ奖俪潦住?p>　　墨依依點點頭，“名字不錯~”

　　對方莞爾，“陛下謬贊?！?p>　　只因聽琴有利養(yǎng)胎，最近這段時間墨依依每天都聽琴。

　　這不，天懿女帝第一個孩子，可不得重視？

　　墨御霄特地為她昭告天下尋厲害的琴師入宮。

　　經(jīng)過層層篩選，也就留下了那么一兩個。

　　而墨依依聽了無數(shù)人彈琴，獨獨偏愛這位叫空夜的琴師。

　　怎么說呢？他的琴聲跟別人的很不一樣。

　　總是能契合墨依依每天的狀態(tài)而撫出她想要的旋律。

　　總之聽了，讓她覺得很舒服。

　　又是聽完琴后，一如既往的門外出現(xiàn)了墨御霄的身影。

　　淡藍(lán)的素凈后服令他看上去既端方又雅正，氣如皓月，俊美到不真切。

　　見他來了，墨依依一臉幸福的迎上去，接著雙雙相擁離去。

　　琴師空夜只是站在原地，目送這對神仙眷侶，在其他人都沒覺察的角度，淡淡的勾起唇角。

　　……

　　是夜。

　　墨依依做了個夢。

　　夢里，她見到了阮靈玉。

　　“靈玉……心悅師姑已久……”

　　“靈玉會一直陪著你……輔佐你……但求你別推開靈玉好么？”

　　“你沒事……太好了……能聽你再喚我靈玉……太好了……”

　　“好美~剛見你走來，我就想說這句。若能一直這么看著你，伴著你，將你的一切占為己有該多……”好。

　　畫面最后是墨依依抱著死去的靈玉，滿手是血……

　　“靈玉！”

　　驀地睜眼。

　　望著熟悉的帳頂。

　　她方知剛才不過做了個夢。

　　眼有濕意，她竟哭了？

　　身體很快被攔進一個懷間，扭頭，便看到了一張俊如朗月的臉。

　　“呵呵，”墨依依干笑，“吵到你了？”

　　墨御霄，“原來妻君晚上做夢還想著別的男人?！?p>　　“??！你在吃醋？”

　　“如果是阮靈玉，我不會?！?p>　　“……”

　　“人的一生中會做很多決定，每個人都要承擔(dān)其后果，無論好的壞的。那是阮靈玉自己的選擇，如果再來一次，他應(yīng)該也會這么做，換作是我，我也會，所以妻君無須自責(zé)?！?p>　　“……嗯?！?p>　　發(fā)現(xiàn)墨御霄摟自己更緊了，而他也刻意避開了墨依依的肚子。

　　墨依依知道這樣的姿勢，他一定很不舒服，剛想推開他，誰知耳邊傳來。

　　“我沒關(guān)系，妻君不用擔(dān)心我，我會一直這么抱著你，你就安心睡吧。”

　　墨依依心下一暖，頓時心里也踏實多了，可閉眼了好一會兒，怎么都睡不著。

　　聽著墨御霄的呼吸聲，好似也沒睡著的樣子，她小小聲的啟口，“你……睡了么？”

　　“沒?！?p>　　“……”墨依依，“不如我們聊聊天？”

　　“妻君想聊什么？”

　　“我這肚子眼看也快臨盆了，要不咱們給孩子取個名字吧?！?p>　　“好?！?p>　　“你先來?！?p>　　“都聽你的?！?p>　　“……”

　　墨御霄的意思是給孩子取名這么重要的事，自然得讓墨依依做主，但發(fā)現(xiàn)墨依依似乎一點兒思路都沒有，不由鼻息一嘆，好笑道，“我確實準(zhǔn)備了幾個，說出來妻君挑挑？”

　　墨依依果不其然，展笑道，“好啊?！?p>　　“呵呵，嗯，如果是男孩兒就叫遠(yuǎn)兮?！?p>　　“遠(yuǎn)兮？”墨依依挑眉，“‘路漫漫其修遠(yuǎn)兮’的那個遠(yuǎn)兮么？”

　　“嗯。”

　　“遠(yuǎn)兮遠(yuǎn)兮，念起來好像還蠻好聽的，可以，就這個，那女孩兒叫什么？”

　　“夕夕，今夕何夕的那個‘夕’。”

　　“這又有什么名堂么？”

　　“七星伴月云追步，夕夕佳人伴衷腸，夕夕是佳人~跟妻君一樣~”

　　聞言，墨依依抽了抽嘴角，“人家這個‘夕夕’好像不是你這個意思吧？”

　　“在我這兒，就是這個意思?！?p>　　“……”墨依依只覺得，要是太傅聽到墨御霄剛剛那番話，估計胡子都能氣飛。

　　不過——

　　只要他高興就好，孩子嘛，生來就是玩兒的，墨依依以前那個世界還有給孩子取王者農(nóng)藥的呢，墨御霄這個已經(jīng)算不錯的了。

　　“行，剛好男寶女寶都有個xi字?！?p>　　“嗯，萬一是對龍鳳胎，剛好都用上，不行的話，我再努努力?！?p>　　“………………”墨依依聽懂了墨御霄的話，忍怒道，“你當(dāng)我是豬??！”

　　“那我就是白菜，普天下，只有妻君能拱我~”

　　噗…………

　　啥玩意兒！！

　　“你……你這都跟誰學(xué)的……咳咳咳……”

　　墨依依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墨御霄忙給她順氣，“我聽宮里的老人說的，民間，長得好看的男人都是白菜?！?p>　　“……………”墨依依很想說，鐵子，沒毛病，白菜的標(biāo)簽擱你身上妥妥的。

　　不過這個話題，墨依依可不想再繼續(xù)下去。

　　果然啊，年輕小伙兒氣血方剛，精神頭足。

　　可墨依依現(xiàn)在還大著個肚子，最后的這三個月墨御霄也著實忍得辛苦，墨依依看了都不忍心了，于是趕緊轉(zhuǎn)移話題道。

　　“現(xiàn)在名有了，那字叫什么呢？”

　　墨御霄似是也知道墨依依現(xiàn)在的情況不太方便，他才回道，“字的話，不急，等孩子生下來再取也不遲?！?p>　　……

　　這天，鳳儀宮內(nèi)頻頻傳來慘叫。

　　墨依依終于要臨盆了。

　　殿大門不斷有人出出進進。

　　“陛下！用力！”

　　“陛下千萬不能睡??！”

　　“陛下用力！用力啊……”

　　聽著身邊嬤嬤不斷的‘鼓勵’，墨依依直想罵人！

　　我踏馬不知道要用力么？！我也想??！

　　但這孩子怎么那么難生?。?！

　　太疼啦！

　　而且疼太久，她已經(jīng)沒力氣了！

　　為了自己，為了孩子，她使出了吃奶的勁。

　　終于——

　　哇~~哇~~

　　嬰兒的啼哭聲不斷傳來。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是個女娃~~”

　　嬤嬤剛將孩子包好抱過來，放在墨依依的枕頭邊上。

　　墨依依還未來得及看看孩子的相貌，看看她究竟像自己多點，還是像墨御霄多點。

　　下一秒。

　　砰砰砰~

　　連續(xù)幾聲悶響。

　　一屋子的宮女、嬤嬤，竟全部橫七豎八地倒到地上。

　?。?！

　　不多時，一名白衣男子赫然出現(xiàn)在墨依依的床前。

　　“是你？”

　　正是琴師空夜。

　　空夜只看了墨依依一眼，便將視線轉(zhuǎn)移到孩子。

　　墨依依立即護住孩子。

　　但這種行為，在空夜看來不過是徒勞。

　　就在他的手即將碰到墨依依，突然一柄長劍射了過來。

　　空夜回身躲避，誰知剛一站到某個地毯上，正好中了機關(guān)。

　　一個貼滿符咒的鐵籠從上至下將他罩??！

　　“呵呵，”他忽而一笑，“依依，原來你早就知道我會來?！?p>　　“我不知道，只是以防萬一?！蹦酪辣е⒆?，這時，墨御霄也出現(xiàn)了，他將墨依依母女二人擋在身后。

　　見狀，空夜又是一笑，“你以為這種東西能困得住我？”

　　墨依依用的符咒都是阮靈玉留下的，按說對空夜應(yīng)該多少有點用。

　　可，她不知道的是，空夜體內(nèi)就有阮靈玉的神魂。

　　這些符咒又豈會對主人形成威脅。

　　砰的一聲。

　　鐵籠炸開！

　　空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qū)γ娴囊患胰凇?p>　　關(guān)鍵時刻，墨依依吼道，“我們不是朋友么？你的名字都是我取的，你為何現(xiàn)在還要來糾纏我！”

　　空夜如爪的手停了在半空，“正因如此，我才等你生完孩子才來的?！?p>　　“現(xiàn)在不是很好？這個世界并沒有出現(xiàn)危機，為什么你還不放過我？”

　　“因為，這就是我存在的意義！”

　　墨御霄趁空夜跟墨依依對話的功夫，向他胸前偷襲了一掌。

　　墨依依原以為沒什么用，誰知空夜竟真的承受了墨御霄一擊，

　　整個人往后連退了好幾步才穩(wěn)住身形。

　　空夜也未想到，他竟會被墨御霄所傷。

　　“你果然是最大的隱患。”

　　空夜說的是，最早的時候，他想附身的就是墨御霄，后發(fā)現(xiàn)墨御霄的體質(zhì)跟其他人都不一樣，想來應(yīng)是上一世，他是整部故事的最后贏家，所以有一定的天道保護。

　　為了能讓世界還原，空夜便使用了唯一一次召喚的機會，讓墨御霄重生。

　　原以為重生之后的墨御霄可以令故事線回歸正軌，誰知他竟又一次愛上了墨依依，并比上一次愛得還要深。

　　于是空夜只能另尋其他男主，可不幸的是，他第一個找上的就是阮靈玉，原以為阮靈玉有野心，可以助他一臂之力，誅殺墨依依，讓他得到墨依依的肉身。

　　誰知阮靈玉起初還好好的派刺客不斷刺殺墨依依，但到后來，他竟突然反水，將自己封印。

　　空夜不解！

　　很不解！

　　然而，隨著阮靈玉的死，他的機會又來了。

　　這一次，他定要完成任務(wù)！

　　已經(jīng)在墨御霄那里吃了一次虧，他自是不會再硬碰硬。

　　先是變成一團黑煙消失在墨御霄和墨依依的面前，當(dāng)墨御霄留意觀察周圍，準(zhǔn)備擋下他的偷襲時，空夜已經(jīng)又化作一團黑煙出現(xiàn)在墨依依的床前。

　　空夜一把奪過孩子。

　　墨御霄立即怒紅了眼，沖上去就想奪回孩子。

　　“還要孩子？接著！”空夜旋即將孩子往遠(yuǎn)處一拋。

　　墨御霄本能的就去接孩子了，當(dāng)孩子軟軟的身子被他接住，抱在懷里，他涌到嗓子眼的心也跟著放下。

　　可當(dāng)他抱著孩子再次轉(zhuǎn)身。

　　空夜和墨依依已經(jīng)消失不見……

　　……

　　在一個暗無天日地方。

　　墨依依被黑氣環(huán)繞，拎離地面。

　　“空夜你……”

　　墨依依氣若游絲的問。

　　空夜發(fā)現(xiàn)墨依依的體質(zhì)果然在生產(chǎn)完之后，逐漸恢復(fù)成此前的刀槍不入。

　　這樣一來，他就無法再動她了，所以想要做什么，只能趁現(xiàn)在。

　　“依依，別怪我，你是我第一個朋友，所以我會盡力在不傷害你孩子的情況下將你帶走，但是對不起，我必須完成任務(wù)?！?p>　　墨依依被那些黑氣纏得呼吸困難，她只能十分艱難得望著底下已經(jīng)化為人型的空夜，“……”

　　空夜吞了阮靈玉的神魂后，阮靈玉身前能使用的術(shù)法，他也能用了。

　　所以他先是洗去了墨依依的記憶，讓她忘卻前塵，再將她重塑。

　　這樣將原有的墨依依抹消，讓她以一個嶄新的身份和靈魂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

　　那么，不需要殺死她，也算完成任務(wù)。

　　墨依依雙腳浮空，腳下法陣展開，金光大盛！

　　啊——

　　她感覺有什么東西就要從腦海里消失。

　　緊接著，她周身發(fā)熱。

　　好熱，好熱，骨頭都仿佛要融化了一樣！

　　啊————

　　……

　　將墨依依妥善安置后，空夜來到一個樹林里。

　　他將從墨依依那兒取來的記憶，封印到了一個山澗溪水中。

　　因為觀星閣取人記憶的法術(shù)，只要被取走記憶的人不死，對方的記憶也只能被封印，無法破壞和抹除。

　　完成最后一件事后，空夜發(fā)現(xiàn)體內(nèi)不斷有金光乍現(xiàn)。

　　仿佛要把他的五臟六腑都要燒焦般的疼痛。

　　“阮靈玉是你么？”

　　“我傷害了你心愛的女人，你竟然憤怒成這樣？”

　　赫然間，腦海間傳來阮靈玉的盛怒之聲。

　　“我要殺了你！”

　　空夜腦中猛地一震蕩，腦漿都仿佛要沸騰起來。

　　他正好在一個坡道上，赫然間身子一歪滾了下去。

　　一路上不知撞斷了多少棵樹。

　　體內(nèi)阮靈玉的神魂仿佛要跟他同歸于盡般不斷地阻止他對自己的自救。

　　直到空夜撞到一塊大石上，脊柱骨傳開咔啦一聲巨響，應(yīng)是斷了，還是斷成數(shù)節(jié)的那種。

　　即便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刻，他都是笑的。

　　“阮靈玉，你真夠狠的……”

　　話音剛落，整個人暈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中間他可能醒過來幾次，但身上的傷勢實在太重，每次只是匆匆睜眼一下，很快又昏死過去。

　　就這樣。

　　醒來、昏死、再醒來、再昏死……終于有一天，他身上的傷勢轉(zhuǎn)好。

　　但他能醒過來并非是自己醒的，而是被一顆果子砸醒的。

　　沒錯。

　　他望著從身上滾落到手邊的青色李子。

　　目光很快落到對面的灌木叢。

　　只聽嗖的一聲，好像有什么東西鉆進去了。

　　空夜，“……”

　　但下一秒，在空夜的凝視中，灌木叢里又再次探出了一顆小腦袋。

　　那是一張臟兮兮，甚至說有些狼狽的小臉。

　　看上去年紀(jì)也就五六歲，還是個孩子。

　　明明頂著一個雞窩頭，但她纖長的睫毛還有服飾一看就是個小女孩兒。

　　在見到對方的第一眼，空夜就驚到說不出話來。

　　倒不是因為許久沒見到人的緣故，也不是因為對方太臟太邋遢。

　　因為他一眼就認(rèn)出，這小女孩兒正是被他洗去記憶，變小，且又聾又啞的墨依依。

　　怎樣的孽緣才能讓他在這種地方也遇上她？

　　由于空夜的傷勢未愈，他的上半身只有右手能動，下半身完全癱著，根本走不掉。

　　但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體內(nèi)的阮靈玉似乎也因那次的發(fā)狂后，損耗了不少魂力，這會兒已經(jīng)在他體內(nèi)沉睡。

　　所以空夜只要趁著他消停的時候，盡快恢復(fù)，再遠(yuǎn)離這里便好。

　　可。

　　恢復(fù)的話大概需要一個月吧。

　　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接下來的時日，又聾又啞的墨依依成了他這里的?？汀?p>　　每次來，墨依依都會帶些吃的，不是果子就是饅頭。

　　但果子居多。

　　空夜好歹也在皇宮待了幾個月，看墨依依身上的衣物便知她現(xiàn)在的家境很清貧，要讓她拿出些像樣的吃食，估計只會為難她。

　　但為了盡快恢復(fù)，空夜也默默受著她的好意。

　　可為了日后走時沒有留念，空夜一直都是冷臉對她。

　　無論她是給自己擦臉，還是投喂，他都是板著一張臉。

　　可小墨依依從未因此斷過來看他。

　　于是久而久之。

　　連空夜自己都不知道，他開始盼望見到那抹有著臟兮兮小臉的小身影。

　　后來一次，墨依依來晚了。

　　渾身比平時更臟更破，臉好像也掛了點彩，貌似是被村里的孩子們欺負(fù)了。

　　空夜沒看她，別開頭卻問，“你臉……是怎么回事？”

　　這是認(rèn)識那么久以來，他對墨依依說的第一句話。

　　小墨依依高興壞了，但她只是傻傻的沖他笑。

　　見狀，空夜鼻笑道，“都忘了你又聾又啞…”

　　驀然間。

　　墨依依眼中這名出塵清俊，宛若雕像的美男子突然動了，更是站了起來。

　　發(fā)現(xiàn)他一聲不吭地朝著一個方向去，墨依依以為他要離開了。

　　誰知下一秒，低頭的視野間出現(xiàn)了一雙腳。

　　其實空夜喊了她半天，想起她聽不見才走回來的。

　　“你還傻站著干嘛？”空夜小小抱怨道。

　　墨依依眨巴大眼，滿是不解。

　　空夜無奈地?fù)现竽X勺，“聽不見真麻煩吶~”忽而牽起墨依依的一只小手。

　?。?！墨依依原本就大的眼睛，愣是大了一圈。

　　空夜見狀笑道，“走，替你報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