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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起代北

第四十八章 所謂民心

風(fēng)起代北 錦鯉跳跳 2835 2021-04-15 20:02:30

  王建率先表態(tài):“烏丸部愿追隨大王入云中,轉(zhuǎn)為農(nóng)戶”。

  烏丸人自內(nèi)遷至上谷郡,歷經(jīng)百多年的漢化,早已不能適應(yīng)關(guān)外苦寒之地風(fēng)餐飲露、忍饑挨餓的生活,反倒是中原的農(nóng)耕文明更令他們向往。

  漢化就是這樣極端。

  游牧民族不漢化時可以與中原王朝抗衡,百萬人口的匈奴可以在強盛時對抗五千萬人口的大漢。

  但農(nóng)耕帝國的人口財富遠勝于游牧民族,一旦帝國竭盡全力組建武裝,游牧民族終究無法抗衡。

  漢、隋、唐皆是如此。

  全面漢化又等于腐化與喪失自我,錦衣玉食下的漢化貴族如同他們曾鄙夷的地主豪紳。

  金、遼后期,貴族之腐朽不輸魏晉高門。

  楊素、文天祥、宋濂三人皆曰“胡無百年之運!”

  即此理也!

  拓跋珪之言名為征詢意見,實際上也是探查下手下人的想法,他可從沒想過讓萬余帳落的烏丸部游離在外。

  以拓跋珪觀之,王建雖不堪大用卻也無甚野心,他決定先以高位恩養(yǎng),而后伺機剝奪其部眾。

  “臣愿率領(lǐng)部眾在漠南牧馬,大王但有令至,即召部眾趕赴”拓拔遵恭身道。

  拓跋珪微微頷首,面無表情,淡淡道:“準”。

  “臣愿……”

  “臣意……”

  諸部頭人紛紛作出選擇。

  南下云中種田與留在漠南游牧,兩種截然不同的文明,涉及意識形態(tài)上的思考,往更深說,代表著各部漢化程度的高低。

  燕鳳統(tǒng)計出數(shù)據(jù),呈給拓跋珪:“稟王上,臣粗略得算,計有三萬帳隨王庭南下種田,兩萬五千帳留在漠南牧馬”。

  鮮卑計數(shù)以帳落為單位,帳落人口不等,少則一人,多則四五人,并不能反映真實人口情況。

  一帳代表一丁,因為只有成年男子才會分得屬于自己的帳落、草場、牛羊。

  若以每帳三人來算,五萬五千帳即十六萬五千人,戰(zhàn)時可征召勝兵五六萬。

  由此可見,昭成之時號稱控弦之士四十萬并不是虛數(shù),代國若是全民皆兵,大有可為。

  拓跋珪沉默片刻,緩緩起身下令:“孤意,于漠南置一都護府,設(shè)一都護,分兩萬五千帳為五部,下設(shè)五部帥、二十五千戶、二百五十名百戶,平時牧馬狩獵,為國家輸送馬匹,戰(zhàn)時隨軍出征”。

  “宗室長者、略陽郡公拓拔遵佐命有功,加封其為漠南都護;加封奮武將軍長孫肥為都護府副都護;遷郎中令許謙為都護府長史……以拓跋乞羅、拓跋建、長孫犍、來初真、茍烏提為五部帥……千戶百戶由都護府自行任命!”

  王庭遷回北都,漠南自然需要設(shè)置新的統(tǒng)治機構(gòu)統(tǒng)領(lǐng),拓跋珪遂采用漢宣帝時“撫慰諸藩,輯寧外寇”的都護府。

  大唐六大都護府遠播華夏雄威,乃是拓跋珪畢生所向。

  高車、柔然、庫莫奚、契丹、破落那(大宛)……必須沐浴在華夏文明的圣光下。

  部帥以上,皆是選用德高望重、忠勇可嘉的宗族、國族、元從,這些人與拓跋珪利益一致,不虞反叛。

  拓拔遵、長孫肥等人接到主政一方的任命,俱是欣喜莫名,拜伏在地叩首謝恩。

  “孤將于五部帥之間量校收入,以為殿最,諸位切莫自誤!”拓跋珪提前警示一聲。

  “臣等謹記王上訓(xùn)誡!”

  考核政績與軍功是必要的。

  戰(zhàn)國之時,秦法以考核嚴謹、賞罰分明而著稱,這也是秦國行政效率遠高于六國的原因,秦的“上計制度”“官員考課”為歷朝歷代沿用,影響不可謂不深遠。

  考核的意義在于使臣工不敢懈怠,當然,也必定有人為了政績魚肉百姓,但這并不在拓跋珪關(guān)心范圍。

  這是俸祿制度建立不起的必然結(jié)果,朝廷不發(fā)俸祿,面對的必然是貪污腐敗橫行,此局無解。

  塞外苦寒之地,又怎么可能建立起俸祿制度?

  燕鳳等朝官皆是憑借丁點微不足道的賞賜生活;拓跋珪也沒好到哪去,除去儀仗上必要的奢侈,幾與普通部民無異。

  這也愈加凸顯農(nóng)耕文明的優(yōu)勢。

  種田才是王道!

  云中、敕勒川、盛樂,拓跋珪有些迫不及待建立起自己的根據(jù)地。

  “孤給爾等五日時間準備,五日后南徙云中”。

  “臣等遵旨”群臣應(yīng)諾退下。

  ……

  整軍、移都、設(shè)立都護府,三件緊要之事定下。

  拓跋珪又匆匆趕往軍營,落實出征將士的賞賜,所謂賞不逾時,罰不遷列,賞罰之事最是不容拖沓。

  出征及留守將士共計三萬人早早地聚集在三丈高臺之下,靜待拓跋珪班賞,熱情高漲。

  拓跋珪走至高臺之上,望著底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心中暗暗贊譽,雖然已經(jīng)有過兩次這樣的視覺沖擊,此時依舊是心潮澎湃。

  這種一人令下,萬夫景從的權(quán)勢誘惑沒有人能夠抵擋,也難怪劉邦、項羽說出“大丈夫當如是也”、“彼可取而代之”這樣的豪言。

  拓跋珪面色冷峻高舉右臂,聲音洪亮有力的道:“此次征討劉顯,將軍斬將奪旗、士卒奮不顧身,皆有大功于國,不可不賞”。

  百余名聲音洪亮的壯漢將拓跋珪的話重復(fù)一邊,高臺下頓時爆發(fā)出震耳欲聾歡呼聲。

  士卒們紛紛盤算自己能得到什么規(guī)格的獎賞,牛羊、馬匹抑或是好生養(yǎng)的健婦……

  想到這里,不少士卒眼神炙熱,更有那不堪者做起猥瑣的動作,這種一人一帳、無妻無子的士卒在代國簡直不要太多,婦女對他們而言只存在想象中。

  當年引胡亂華的幽州刺史王浚便是因為婦女與其盟友段部鮮卑關(guān)系惡化。

  話說西晉末年,王浚攻克鄴城,士眾暴掠,死者甚多,鮮卑大略婦女,浚命敢有挾藏者斬,于是沉于易水者八千人。

  晉史評價:黔庶荼毒,自此始也。

  由此可見,婦女對于文明延續(xù)的重要性。

  見臺下有士卒淫笑,拓跋珪哪還不知他們在想什么,頓時心生一策“莫不如將這些單身漢召入軍中,如此既可解決治安,又不至于影響生產(chǎn)”。

  這一思考,拓跋珪愈發(fā)覺得可行,

  這些無牽無掛的年輕士卒,最是容易洗腦,不需要灌輸仁義禮智信,只需要不斷強調(diào)忠誠、勇敢、榮耀、尚武、廉恥,就能練成一支有著狂熱信仰、不懼生死的軍隊。

  想想都覺得美妙!

  待歡呼聲稍息,拓跋珪繼續(xù)道:“牛羊、馬匹、婦女、奴隸,孤……都沒有”。

  講到這里,拓跋珪停頓下來,傳令的士卒來不及思考將此話喊出。

  一石激起千層浪。

  高臺下群情激奮,喧囂鼎沸,說好的賞賜沒有了,三萬士卒無不心懷怨怒,若不是有將領(lǐng)彈壓,只怕就是一場兵變。

  有士卒罵罵咧咧坐在地上,有士卒暗啐于地,但沒有人離開,他們在等,在等一個解釋。

  三萬人懷疑的目光聚集在拓跋珪身上,但他卻是絲毫不懼。

  拓跋珪開口了,聲嘶力竭的吶喊聲搭配元首演講時夸張的動作:“孤不能將牛羊、馬匹、婦女、奴隸賜給你們,但孤會將云中最豐美的草場、最肥沃的土地賜給你們,世代傳承,與國同休!”

  與草場田地相比,牛羊馬匹、婦女奴隸無足輕重,“世代傳承,與國同休”八個大字更如一柄重錐,砸在每個人的心頭。

  原本漫不經(jīng)心的士卒聞言表情肅穆,坐在地上的士卒一躍而起,站直身軀,拓跋珪樸實無華的許諾令所有人為之震撼。

  “那些戰(zhàn)死的勇士,他們的家人會得到應(yīng)得的榮譽,他們的子女將由王帳奉養(yǎng),他們的名字將刻在九丈高的石柱上,大鮮卑山的天帝會將他們的英靈送進天國……!”

  “孤與你們同在!”

  “榮耀與你們同在!”

  年輕的士卒聞此言熱淚盈眶,見慣廝殺的老卒也激動的熱淚滾滾,以往部落廝殺,死人什么都不會得到,只有活人勉強能分得一點殘羹剩飯。

  不需要拓跋珪做得多么完美,只要比他們的部落大人、逝去的先王做得更好就足夠了。

  封建時代的民心,并不是真正的民心,是靠對比得出的民心。

  “萬歲!”

  “萬歲!”

  “萬歲!”零星而紛亂的呼聲蔓延開來,如同燎原的星星之火。

  萬歲之聲不絕于耳,狂熱的信仰之力匯聚一人。

  鐵血與強權(quán),并不是拓跋珪所向往的,但唯有如此,才能帶領(lǐng)塞外蠻族走向文明。

  ……

  漠南都護府,登國元年始置?!段簳?

錦鯉跳跳

更新拉跨,有人還在追嗎?能扣個1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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