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鷺司

　　國號議定，拓跋珪開始整合民族，王庭向能輻射到的四方下令:“今孤創(chuàng)立大魏，凡治下之名，無論鮮卑、匈奴、高車、晉……自此以后，一律稱魏人”。

　　拓跋珪沒有剝奪鮮卑人參軍的特權，此舉也是為了避免動亂，畢竟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事。當然，以后肯定要吸納其他民族，組建步兵，補上騎兵不善攻堅的短板。

　　之后，順勢展開第二輪改革，堅決貫徹“離散部族，分土聚居”的執(zhí)政方針。

　　手握一萬精銳騎士，加上之前兩場大勝，部族首領的抗議聲沒能掀起太大風波，當然，他們是不是在醞釀更大的風暴就不得而知了。

　　離散諸部不是“小并于大，弱并于強”，而是拆分部族，凡是帳落過千的部族全數被拆分，千、百、十是基本單位。

　　離散重組后的部落，改用保甲制，保甲制中的保長、甲長皆是選拔各部落中的勇士，保甲、甲長免去輸馬、徭役，鄉(xiāng)薔夫則是由原來的部落貴族擔任。

　　雖然沒能徹底解決部落舊貴，但經過此次拆分之后，超過千戶的部落都已元氣大傷。

　　為了避免元氣大傷的部落首領生事，拓跋珪下令整訓部落兵“詔曰:凡十二以上，五十以下男子皆自備弓馬，進行為期一月的訓練！”

　　此舉既可以防御二百里河岸，又可以增強國家動員能力、組織能力、向心力，還能達成拓跋珪更深層次的目的——統(tǒng)計人口，算是一舉三得。

　　拓跋珪沒有貿然施行軍政分離，詔令既下，各部落青壯在守土長官組織下開展整訓，嚴寒而漫長的冬季，輪番整訓，預計可以整訓出數萬部落兵。

　　雖然部落兵打不了硬仗，但用來掠奪生口卻是綽綽有余，等到掠奪次數多了，戰(zhàn)斗力也就慢慢提升上去了。

　　離散諸部只是在云中施行，漠南暫時不變，一來拓拔遵沒有可以一言而決的威望；二來漠南有許多新附部族，人心不齊；思來想去，拓跋珪覺得應該緩緩而圖。

　　如今都護府的發(fā)展勢頭頗為喜人，前前后后又有一萬帳投效，對于漠南草原以后的發(fā)展方向，拓跋珪心中也有了大致的規(guī)劃:先以都護府掌控，待時機成熟，撤銷都護府，分割成軍鎮(zhèn)、軍州，將漠南領土徹底納入華夏版圖。

　　新的制度試行，一切雜亂無序，拓跋珪知道，是時候建立起一支巡查緝捕、搜集情報的特務機構了。

　　……

　　盛樂王帳。

　　全旭靜靜地站在臺階下，端坐在龍椅上的魏王拓跋珪，仿佛當他不存在一樣，正全神貫注地閱讀《孫子兵法》。

　　“知彼知己，百戰(zhàn)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zhàn)必殆”拓跋珪輕輕念叨一句。

　　《孫子兵法》，無愧于兵家巨著，每一次閱讀孫子兵法，都有不同的理解，拓跋珪明顯感覺到自己理論軍事水平的提升。

　　將手中的書卷合攏，拓跋珪感慨:“孫武子真大賢也！恨不能師事之！”

　　“孫武子提三萬眾，而天下弗能與之當；又著書立說，確實值得后人景仰”全旭雖是附和，卻無半點諂媚，這也是拓跋珪將它倚為心腹的原因。

　　這種不媚上的忠貞之臣，誰能不愛呢？

　　“孤聽說你娶了爾朱羽健的女兒？”拓跋珪突兀問道。

　　“是”。

　　拓跋珪自然沒有別的意思，僅是隨便問問罷了，便笑道:“聽聞你已娶妻，孤也算心安了，遙想當初我們初識，已過七載”。

　　順著拓跋珪的話語，全旭想起初識的畫面，從流落街巷的庶子，成為拱衛(wèi)禁中的大將，一切都是源于眼前這個少年，恭敬道:“臣不敢忘王上栽培之恩！”

　　追憶完往昔崢嶸歲月，拓跋珪道出正題:“孤召你來，是有件機要之事！”

　　“請王上吩咐！”

　　拓跋珪略作沉吟，說道:“卿侍奉孤身側長達七載，夙興夜寐，勞苦功高，一片忠心天日可鑒。

　　如今國家內部暗流洶涌，奸人正欲犯上作亂，孤準備組建一支監(jiān)察內部、刺探情報的隊伍，由你統(tǒng)率，協助孤攘除奸兇，興復大魏！”

　　“驍果衛(wèi)士五百人全數撥予你，盡力搜羅軍情敵情，官議民議，悉聽俱奏”。

　　自古改革無不伴隨著流血與犧牲，拓跋珪已經預感到叛亂的發(fā)生，這也是組建監(jiān)察隊伍的必要性。

　　“臣明白，請王上賜名！”全旭表情嚴肅。

　　“便叫白鷺司吧，孤希望你們如同白鷺一樣潔身自好、又如白鷺一樣居高望遠，監(jiān)視不法……白鷺司的存在，孤不會昭示于眾，對外會宣稱侯官，汝等切勿恣意妄為，務求低調”。

　　拓跋珪要的是隱藏在黑暗中的眼睛，而不是錦衣衛(wèi)這種權勢滔天的組織，至少目前不是。

　　“是”全旭略微沉吟，拱手應答。

　　拓跋珪又思量起另一件事，誰來接任全旭的位置，畢竟自身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你卸任之后，誰能承擔拱衛(wèi)禁中的責任”。

　　全旭雖然寡言，卻不代表他情商低，沒有君王喜歡越權的臣子，聞言想也不想便答:“臣不知！請王上裁決”。

　　“孤若不信任你，便不會有此問，直言即可”。

　　不得已，全旭答話:“于栗磾勇冠三軍，待人謙虛有禮……”。

　　“于栗磾是天生的上將軍，當世黥、彭，用來守門太屈才了，你再想想”拓跋珪直言不諱。

　　全旭低頭又想了想，“庾業(yè)延待人恭敬，德行端正又富有將略，可以總領禁中”。

　　這次拓跋珪沒有反駁，庾業(yè)延在他心中有著極高的地位，此人最像岳飛，不是指軍事才能，而是道德品質。

　　可以用四個字來評價他，恭慎修謹。

　　思量片刻，拓跋珪重新翻起《孫子兵法》，邊翻邊說:“下去吧，順道傳庾業(yè)延見駕”。

　　“是”。

　　全旭面無表情，退出王帳，走出約三十步，方才回首望了眼。從設立白鷺司一事上，他明顯感覺到了拓跋珪身上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