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收復代郡

　　決心一勞永逸的拓跋珪沒有理會或死或俘的普通士卒，傳令拓跋虔、于栗磾所部追擊劉顯，一場追亡逐遁之戰(zhàn)打響。

　　于栗磾一馬當先，死死咬著逃亡的劉顯，馬鞍邊掛著幾名顯軍重將的首級，長槊槊鋒滴血不止。

　　對于潰敗的敵人，魏軍沒有憐憫，不降即死。

　　拓跋珪也沒有閑著，留下一支三千人的兵馬清理戰(zhàn)場、看守降卒，親領主力南下長城，掃蕩代郡。

　　大軍沿平城、高柳、桑乾川、高粱河一路征討，凡魏王大纛所過，放牧、耕種的鮮卑、匈奴、雜胡部落，只有舉族歸附一條道路。

　　有不識相的部落抵抗魏軍，覆滅只在頃刻之間，部落青壯在魏軍圍困下死傷殆盡，婦女、牲畜財貨被掠奪一空。

　　地勢蜿蜒曲折、堅如磐石的武周塞也在魏軍前后夾攻下陷落。

　　自劉顯開啟戰(zhàn)端至魏軍收復代郡全境，這場歷時半月的戰(zhàn)事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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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恒山煙霧繚繞，草尖上帶著晶瑩的露珠，拓跋珪面帶肅然之色，俯瞰著這座史書中的“中華第一關”。

　　親信將領緊緊圍繞在他身側(cè)，額頭微低，自南池大勝后，拓跋珪的功業(yè)又添一筆，而他善于用兵這點，極類拓跋氏曾經(jīng)的雄主拓跋猗盧。

　　依山傍險、高踞勾注的雁門關死死攔住了魏軍南下的道路，大魏最終還是頓兵在了這座雄關之下。

　　遙想當年，李蒙衛(wèi)霍自此出塞大破匈奴。

　　元帝之時，昭君和親匈奴，遙城晏閉，牛馬布野，三世無犬吠之警，黎庶無干戈之役。

　　林間飄起的白霧、巍峨壯麗的雄關、關城下厲兵秣馬的騎士，不由得這位令年輕的王心潮澎湃，恨不能立刻越過雁門，執(zhí)劉顯于御前，繼續(xù)他的征程。

　　“孤今日始知，秦皇漢武何等偉人！何等偉業(yè)！”拓跋珪感慨道。

　　緊隨在拓跋珪身后的將領，對他表露出情緒也是有些奇怪，拓跋珪對秦皇、漢武的膜拜之情，他們自是聽得出來。

　　拓拔遵等人文采不足，不會什么溢美之詞，只能點頭附和。

　　游牧民族崇尚強權(quán)，他們對于秦皇漢武也很是崇拜，草原最杰出的英雄冒頓、檀石槐在這兩位華夏皇帝面前，黯淡無光。

　　“秦皇、漢武千年難遇，自光武之后，中原已經(jīng)沒有這樣的人物了！”

　　叔孫建正色道，作為此戰(zhàn)功臣，此刻他表現(xiàn)得不驕不躁。

　　拓跋珪顏容作肅，重重頷首：“卿所言不差！”

　　“孤若逢秦皇，當北面而事之;若遇高皇，愿為功狗;若遇漢武，甘為衛(wèi)霍麾下小卒;若脫光武，當與其并驅(qū)中原，鹿死誰手，猶未知也！”

　　“光武之后，司馬仲達、曹孟德父子，狐媚事人，俱欺孤兒寡母得天下，不足稱大丈夫！”

　　“至于當今天下，唯有苻永固、慕容道明稱得上英雄！”

　　有志氣的將領自然是期望有雄心的主公，拓跋珪一席話，令拓拔遵等人振奮不已，他們也希望能夠成就一番功業(yè)，青史留名。

　　拓跋虔慷慨激昂道：“王上，下令攻關吧，我發(fā)誓，一定為您取來丑伐(劉顯字）的頭蓋骨”。

　　“你是我大魏最勇猛的勇士，赤手空拳打死出澗的猛虎，可以射落力搏虎豹的雄鷹……你的勇猛，堪比漢末的呂奉先，但我們真的攻不下這座雄關，我們已經(jīng)戰(zhàn)死了八千子弟，不能再將剩余兒郎的性命消耗在一座無法攻克的關城上！”

　　拓跋珪直接拒絕，死傷過多青壯的代價，魏國承受不起，一旦沒有力量鎮(zhèn)壓內(nèi)部，國內(nèi)就會發(fā)生動亂。

　　“失去了桑干川、武周川、馬邑川三處草場，又折損了數(shù)萬青壯，劉顯已經(jīng)成不了氣候了，鼠竊狗輩，不足為患！”

　　拓跋虔仍是心有不甘，憤憤不平道：“丑伐寇掠漠南，死傷、逃亡的民眾不下三萬，豈能輕易放過！”

　　“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丑伐得意洋洋的嘴臉嗎?”

　　拓跋珪回首，拍拍拓跋虔肩膀，聲情并茂解釋道：“你的心情，孤知道，孤和你一樣痛心，孤也想砍下丑伐的頭顱，可我們拿什么攻克這座雄關，用血肉之軀嗎？”

　　“在我們力量還不足的時候，就得忍讓，違心的忍讓！先把自己的翅膀練硬，到那時，即使有風有雨也擋不住我們往高處飛翔！”

　　拓跋虔作戰(zhàn)勇猛，性格激憤，但他不是愚頑不化之人，聞此言即低頭認錯。

　　環(huán)顧身側(cè)諸將一圈，拓跋珪收斂情緒，繼續(xù)解釋：“東胡天性愚悍少慮，富而不恭。不識德義又互相侵盜，征之可充實國庫。

　　今中州大亂，吾意先征東胡、再取塞北、朔方，合陰山南北為一。

　　然后張其威懷，一舉攻克雁門，長驅(qū)直入，踏破并州！”

　　沒能擒殺劉顯，魏軍自然而然的失去了攻克雁門的機會，更別說劉顯身后站著秦國驃騎將軍張蠔，雖然秦國風雨飄搖，但如今的拓跋珪仍然難以力敵。

　　此時最符合魏國的戰(zhàn)略是擄掠生口、牛羊，充實國庫，恢復元氣。

　　“臣也是如此看法，庫莫奚、契丹、地豆干三部情形臣已摸透，此三部部落勇士不堪一用，遠不如劉顯麾下士卒精銳，以我大魏敢戰(zhàn)之士出擊，必定無往不利！”拓拔遵率先進言，對于東胡內(nèi)部事物，沒有人比他更有發(fā)言權(quán)。

　　拓跋珪微微頷首，又將目光移向長孫肥，征求他的看法。

　　“確實如此！”長孫肥言簡意賅。

　　雖然后世東北地區(qū)崛起三個霸權(quán)，大宋一度俯首稱臣，但公元四世紀，林中人、山里人都未崛起，塞外霸權(quán)牢牢掌握在鮮卑、匈奴、高車人手中。

　　契丹只是燕國、秦國的予取予求的養(yǎng)馬人，敗多勝少，甚至高句麗經(jīng)常發(fā)兵征討契丹，掠奪馬匹。

　　“略陽公所言，諸位可有異議？”拓跋珪掃視眾人，開口問道。

　　“臣等無異議！”

　　無人反對，拓跋珪提出“取東胡之血，養(yǎng)大魏之軀”的戰(zhàn)略確定了下來。

　　至于何時出兵，尚需要從長計議，至少要將代郡、云中、漠南諸事理順。

　　“回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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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國二年三月，劉顯遣弟亢泥迎窟咄，興兵六萬，威逼南境。

　　是時諸部騷動，人心顧望。

　　帝聞寇至，越陰山，會敵于南池，大破之，斬亢泥、肺泥及文武將吏五十三人。

　　顯奔雁門，帝悉收其眾。

　　——《魏書》帝紀一.太祖本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