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孩，我們回家
宋小檁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臉上沒有什么表情，聲音卻冷如寒風:“你動我可以，但你要敢動陸景衍，我就會讓你死。”
他起身，高她一個頭，遮住了頭頂上的全部燈光，笑得肆意，“聽說，你是克星，還是陸家養(yǎng)的一只搖乞擺尾的狗，愛慕虛榮是你的本性，原來這些傳言都是真的啊。”
幾句話而已，說出來輕飄飄的，沒有什么重量。
但卻能輕而易舉地撕開了她每日每夜躲在角落里獨自舔砥的傷口。
這些傷疤，反反復(fù)復(fù)被揭開，雖痛不欲生，卻也麻木不已。
究其一切，到底什么是真相？
可沒有人想知道。
因為這個世界，不需要太多的同理心，快樂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宋小檁有些哽住了，她眸中有亮晶晶的東西在隱隱閃爍。
這時，警察在外面喊了一句:“小姑娘，你可以走了?！?p> “好，來了?！?p> 她應(yīng)了一聲，用力吸了吸鼻子，轉(zhuǎn)頭回望段易丞，突然笑了，笑得冷漠，“原來，身處在傳言中的大人物也會關(guān)心別人的傳言啊。”
一句話，諷刺至極。
他的臉色陰沉，卻沉默不語。
宋小檁看著他無言的樣子，倒是覺得心里舒服多了。
她高傲地抬起下巴，轉(zhuǎn)身離開。
廳外。
陸景衍站在燈色之下，清冷得讓人不太敢靠近。
她猶豫了會，最后還是乖乖走過去，等待著他的批評。
良久，他只說了一句，“小孩，我們回家?！?p> 她詫異地抬頭看他，一臉的不解:“陸景衍，你……你不罵我嗎？”
他似乎覺得有些好笑，捏了捏她的臉蛋，“我為什么要罵你呢？”
“我……我進警局了啊。”
“那我問你，你打人了嗎？”
她趕緊搖搖頭:“我沒有打人?！?p> 他輕笑，彎腰捋了捋她皺起的校服領(lǐng)子，聲音溫柔，“所以，我為什么要罵你呢？”
“也對哦?！彼涡_傻傻地笑了起來，眼神雀躍，不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滿臉的憂愁，“那……那陸叔叔和安阿姨……”
陸景衍也笑，明白她想問的是什么，“你別擔心，我沒有說，他們也不會知道?！?p> 這下，她是真的安心了，雀躍得手舞足蹈，還差點摔了。
他看著她徒然冒出來的幾分傻氣，無奈地搖頭，聲音里有他自己也未察覺到的寵溺，“小心點，別摔了。”
她笑著點點頭。
迎面走來一個女人，推著輪椅。
坐在輪椅上的女人，兩眼凹陷，面色暗黃，憔悴得不行的模樣。
“姐，你別生氣了，氣壞身子不好?！?p> “我怎能不生氣？咳咳咳……”
“……”
出了警局，陳管家已在車上等候多時。
宋小檁瞧著今晚的月色正好，突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她捏住陸景衍襯衣的一角，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問道:“陸景衍，我們能不能走回家?。俊?p> 這里離陸家的距離不遠，走回去，不過二十多分鐘。
他轉(zhuǎn)頭看她，僅僅思忖了一瞬后，“嗯”了一聲。
她驚喜地抬頭，眼里仿佛嵌入了大海星辰:“真的嗎？你真的愿意嗎？”
他凝眸，夜色給他的眼睛氤氳了一抹柔情脈脈的笑意，“嗯，真的?！?p> 她彎起眉眼，滿心的歡喜都要溢了出來。
按理說，她是在胡鬧，可他竟然真的愿意陪她一起胡鬧。
其實，這只是宋小檁的一個小心思。
與他一起走回家，那她就可以獨有他二十幾分鐘的時間。
于她而言，實在是慶幸至極。
陳管家也沒說什么，只樂呵呵地點點頭，把車開走了。
～
沿街的路燈，早已亮起。
遠處，是一片霓虹燈，璀璨得奪目。
車子川流不息，喇叭聲絡(luò)繹不絕地回響在耳邊。
兩人并肩走，誰也沒有說話。
片晌之后，陸景衍突然朝宋小檁勾了勾手，她愣了愣：“什么？”
他指了指她的身后，“書包?！?p> “哦……”她也沒有再故作推遲一番，倒是很樂意地把書包遞給了他。
許是有些重，他的指尖微微泛了白。
“小孩，你不是真的去同學家吧？”
她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為了去王阿婆家買松子餅，哦……”
宋小檁忽然記起包里還有一個松子餅，急得忙拉住他的袖子，“等等。”
她打開書包的拉鏈，從里面拿出了松子餅，遞到他的面前:“我多買了一個，給你?！?p> 其實，不是多買的，這個松子餅原本就是要買給他的。
陸景衍笑了笑，伸手接過，指尖卻在不經(jīng)意間擦過她的手背，“謝謝小孩。”
他雖是無意的，可她有意。
在他的指尖與她的手背相碰的那一瞬，宋小檁的心跳直漏了一拍，連呼吸都變得緊張起來，那縷短暫而過的溫熱氣息簡直讓她淪陷。
他忽而低了頭，夜色里更顯深邃的眼眸中倒映著她無措的樣子，“很冷嗎？臉怎么紅紅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冷……沒有……”她慌亂地移開視線，把下巴埋進衣領(lǐng)里，任風肆意地吹過耳邊。
這時，一只綠色的、閃閃發(fā)著光的小東西從她的眼前飛過。
她驚呼，難得的鬧騰，抓著他的衣服不肯撒手:“陸景衍，你快看啊，那是螢火蟲呀，你看到了嗎？好漂亮閃閃的，小時候的鄉(xiāng)下見得多了，但城里卻很少見，我記得有一天晚上，天色陰沉沉的，很悶，你抓了一只螢火蟲，告訴我可以向它許一個愿望，我就許啊、明天醒來能有一件漂亮的新裙子，結(jié)果隔天一早，我的衣柜里真的多了一件漂亮的新裙子，我很高興，以為許愿成真了，就纏著你要給我抓一百只螢火蟲，許一百個愿望?！?p> “長大后我才知道，螢火蟲根本就許不了愿望，但是……”
陸景衍，卻可以實現(xiàn)宋小檁的所有愿望。
“北城，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見到螢火蟲啦，沒想到它還在啊……”
因為太激動太興奮了，她自顧自地說了很多話。
后知后覺，她才意識到他一直都沒有回應(yīng)，便下意識地回頭去看他。
卻發(fā)現(xiàn)，原來他一直在注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