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求你了
送別司正郴,這只嘰嘰喳喳的鳥終于暫時消失了。
空氣間難得安靜了下來。
連微風(fēng)從耳旁輕輕掠過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但由此,氛圍也突然變得有些尷尬。
在這樣的場景之下,宋小檁簡直拘謹(jǐn)極了,她情不自禁地膠著手指頭,心里是想走了,可面上卻還在假裝若無其事地盯著不遠處車流不息的人行道,猶豫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你、你路上小心?!?p> 顯然,她的意思已經(jīng)表達得很清楚了。
她不需要他送她回家。
話剛落,似為了表示決心,她幾乎沒有一刻的遲疑,抬腳就要離開,可手腕卻忽地被一股突如而至的力量緊緊握住。
她下意識回頭,望向身后的陸景衍。
在那渲染成畫的晚暮之中,天邊的落日余暉則是背景,他的眉目成了這黃昏煙霞里唯一的一道濃墨重彩,與光同行,驚艷至極。
他緩緩扯下黑色口罩。
可剎時融入霞光里俊美的五官、棱角分明的輪廓卻都絲毫不及蒼白得如同皚皚白雪的唇色。
唯獨那一雙眼殷紅得厲害。
隔著幾尺暮色,仿若隔著幾重山海,遙遠地望著她。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像害怕失去什么的慌亂感。
在這一刻,破碎得淋漓盡致。
幾分頹廢的清冷。
下一秒,毫無預(yù)兆地、陸景衍突然上前用著將人揉進骨血的力氣抱住她,“別走、不要走?!焙髞恚裨谒念i窩里哭得實在是太難過了,紅著眼顫抖又哽咽地哀聲低求道,“別喜歡那個男生,求你了?!?p> 隱隱發(fā)顫的聲音里,掩著失落而碎裂的一顆心。
那時,他眼眶里流下來的熱淚在宋小檁的身上燙得慌。
他的黑色頭發(fā)更是刺得她心尖發(fā)癢。
一瞬,她愣住,任由他的肆意撒野。
第一次,也是這十幾年來的第一次,他在她的面前哭得那么難過,像個被拋棄的小孩,人人常言,清冷疏離如陸景衍,有一天竟也會埋在她的頸窩里哭得如此狼狽?
她簡直不敢信。
可那洶涌的愛意卻像大雨重重包圍著她,難以抵抗這樣姿肆進攻的溫柔,寸步淪陷,于是,她干脆咬咬牙,想說,那就愛吧,一直愛到世界燼亡。
但是,他明明還沒有受到應(yīng)有的懲罰。
如果結(jié)局的最后注定還是要在一起,那錯過的五年又該怪誰?
這根本不公平。
理智漸漸占了上風(fēng),宋小檁緩緩?fù)笸碎_一步,她就用那樣淡漠如水的眼神看著他,抬手輕輕拭去他眼角的淚痕,熱得指腹?jié)L燙,良久,她忽然揚起了一抹明媚的笑意,問:“陸景衍,你愛我嗎?”
那一刻,有微風(fēng)拂過,碎發(fā)隨風(fēng)凌亂。
陸景衍的指尖輕輕擦過她的臉頰,把碎發(fā)別在耳后,漸暗的暮色中,他的眼里卻閃爍著熠熠生輝的淚光,像墜入了萬千銀河,他凝視著她,他的小孩在漫長的歲月里終于長大了,于是在那不甚嘈雜的背景之下,他堅定地低喃道,“愛、很愛。”
猶如一根刺扎在心上。
她突然覺得很疼。
那種疼不是一下子就蔓延開的,而是在你不備之時一寸、一寸地襲中心底最柔弱的地方,讓你無力反抗。
當(dāng)年,他以傷害自己的方式逼她放棄愛他。
但如今,他自己卻承認(rèn)愛她了。
這聽起來多么可笑啊。
宋小檁低眸望著腳下,白色高跟鞋早已取代了曾經(jīng)的白色帆布鞋,她以前總會思考時間的參考物到底是什么呢,后來她才懂得原來時間的參考物就是現(xiàn)在的一切物是人非,是眾生之中的她和他,而后她似笑非笑,朝他輕輕點頭,“我們在一起吧,陸景衍?!?p> ——————
夜色如同大爪在無形之中籠罩下來。
位于繁華街道的玉瓏閣卻亮如白晝,四面紅燈籠隨風(fēng)晃動。
屋內(nèi),陣陣吵鬧的聲響發(fā)出。
大廳里圍了一群看戲的人,中央站著一個叉著腰趾高氣昂的中年男人,手中緊緊拽著一個女服務(wù)員的衣袖,嘴里罵罵咧咧:“你個臭娘們弄壞了我的東西,連句抱歉都不說,還想一走了之?”
女服務(wù)員顫顫巍巍:“我沒有弄壞你的東西,明明是你……”
“你說什么?”
男人作勢要扇巴掌,女服務(wù)員下意識躲避,縮了縮脖子,可她這一舉動,明顯令他感到了一種馴服人的快感。
于是,他變得更加的囂張跋扈:“臭娘們現(xiàn)在終于知道害怕了?我告訴你,這事沒完,我今天就要教訓(xùn)教訓(xùn)你個沒禮貌的丫頭。”
說完,男人擼起袖子,一把猛地拽住女服務(wù)員的頭發(fā),她疼得驚叫一聲,眼看著他就要動手打下來了,關(guān)鍵時刻——
“住手?!彪m輕柔,卻不失威嚴(yán)。
光是聽這聲音,都能想象出是一個何等美麗的女人。
男人動作一止,朝聲源看去。
木質(zhì)樓梯上徐徐傳來一道高跟鞋踩木板時發(fā)出的清脆腳步聲。
下一秒,黑色高跟鞋及綠色裙擺映入眾人的視野里。
“老板娘?!?p> 只聽有人喊了一聲,原本看戲的人群瞬間竊竊私語起來。
蘇淩淩身著綠色旗袍,一頭長鬈發(fā)用簪子束在肩后,神色慵懶,舉手投足都是說不出的風(fēng)情和嫵媚,像是長在懸崖邊上的妖艷玫瑰。
她緩緩而下,人群自動讓開了一條路。
“聽說,你要教訓(xùn)我的人?”最后,她停在男人的面前,語氣盡顯輕蔑。
女服務(wù)員則趁著男人不注意,一把推開他,跑到蘇淩淩的身后,顫抖著肩膀,看來著實被嚇得不輕。
男人倒不介意被推開的這一舉動,反而雙眼放光,從頭到尾一直盯著蘇淩淩,笑得猥瑣又齷齪,他晃了晃手中那塊殘破的手表:“你就是這里的老板娘?你的人弄壞了我心愛的手表,這筆賬你想要怎么還?”
女服務(wù)員趕緊搖搖頭,急得聲音里都混入了哭腔:“我沒有,不是我弄壞的,我剛到包廂里上菜,明明是你抓著我的手要我陪酒,我不愿意,你便自己砸壞了手表,還想要誣陷給我?!?p> “你個臭娘們還敢胡說八道!”
男人惱羞成怒,氣不過,又要揚巴掌。
好在蘇淩淩及時把女服務(wù)員攔在身后,她輕抬了抬眼皮,“既然是我的人弄壞了你的手表,我愿意照價賠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