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6 三姐也覺得朕卑鄙嗎?
文明的手段……
楚皇聽的都笑了。
永昌侯那個狗賊,明顯是知道真相是什么。
他寫這個折子就是在挑釁。
他知道自己沒法子再告訴世人:孟辭是自己殺的。
那等于揭開了自己虛偽的面具,要知道,他之前還多次在朝堂上表示出對孟辭死的悲戚。
還親自派人吊唁。
如果此時承認(rèn),那豈不是把自己的臉打的啪啪啪的響。
永昌侯這個折子,要的不是一個公道,他就是在挑釁,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訴楚皇:我知道兇手就是你。
你敢承認(rèn)嗎?
你不敢承認(rèn),你就不要怪我在南疆搞事情。
殺女之仇,不共戴天。
永昌侯想要一個滿意的結(jié)果,許多臣子們不明真相。
一些覺得他是在借題發(fā)揮,另外一些覺得他是真的要個結(jié)果,所以才會建議楚皇再好好徹查。
畢竟打仗這玩意勞民傷財,還是內(nèi)斗,能避免就避免。
楚皇看著這群蠢貨就來氣,找了個理由狠狠削了他們一頓。
這些人才消停下來。
下了朝,天氣很晴朗,可楚皇的心里卻滿滿都是陰霾。
眼下這局到了這份上,似乎是解不開了。
自己當(dāng)真拉下老臉道歉,跟永昌侯認(rèn)錯,他就能原諒自己,放棄南疆的兵權(quán)嗎?
楚皇認(rèn)為不會。
一旦他下定決心要自己掌管南疆兵權(quán),一旦他品嘗到了絕對權(quán)力的滋味,他還會愿意戴上枷鎖嗎?
就像是自己當(dāng)初,坐上皇位之后,知道當(dāng)?shù)弁蹼m然身負(fù)重?fù)?dān),可同時也擁有生殺予奪的權(quán)力。
他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屈辱。
從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想從這帝王的寶座上下來。
他必須,且是這天下唯一的王。
不管如何,為了做給臣子看,楚皇還是讓大理寺卿親自介入了孟辭被燒死一案。
當(dāng)初關(guān)鍵性的證據(jù),全部被暗月摧毀。
大理寺卿目光如炬,就算是隱約猜到了真相,也斷然不敢真的在朝堂之上說個分明。
所以結(jié)論還是跟之前一樣。
是意外。
永昌侯痛失愛女,精神失常,所以才會以為這一切都是有人蓄謀。
楚皇咬牙切齒的恨,但還是給永昌侯寫了一封情真意切的親筆信。
回憶了兩人往昔歲月,說自己能理解永昌侯的心情,可這件事它就是個意外,你不要再執(zhí)迷不悟。
我相信你心里還是有朝廷有百姓的,你可千萬不要亂來啊。
永昌侯掃完這信后,當(dāng)場就撕了,當(dāng)晚喝了一大壇酒。
孟辭的死,固然讓他心碎,可是楚皇的手段,更讓他寒涼。
他一腔真心和熱血,最后錯付給一個如此帝王。
他實在是做不到,以后還效忠他。
楚皇的信沒有得到回應(yīng),又只能召集群臣商量對策。
這時候,戶部尚書出了個主意。
南疆那么多兵卒,都是要吃飯要兵器的。
從今往后,朝廷不要劃撥糧草和兵器,時間一長,他們吃不飽穿不暖,沒有戰(zhàn)斗力。
到時候人心就散了。
屆時哪怕是出了問題,也比較好對付。
這是個陰損的法子,可眼下也找不到別的辦法。
永昌侯有錯在先,那些跟著永昌侯迷途不知返的兵士,就該受到應(yīng)有的懲罰。
如果實行了斷糧斷錢的政策,幾個月后,快到新年了。
從一開始的緊繃不知所措,到如今幾個月后南疆那邊還是沒有動靜,大家的心態(tài)已然是輕松了很多。
這就是溫水煮青蛙一個道理。
水溫是慢慢往上的,你察覺不到。
時間長了,你也覺得這個溫度是適宜的,沒有問題。
楚皇也派了一波又一波的探子去南疆,試圖弄清楚里面如今是個什么情形。
這么久沒有撥付錢糧,軍中是不是人心動蕩。
可奇怪的是,這些人入了南疆之后,就再也沒了消息,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唯一的可能性,這些人都死了。
不管內(nèi)部如何,至少在應(yīng)對外來的危險,永昌侯做的很好。
已經(jīng)是臘月底下,其他的事情都處理的差不多,唯有南疆這件事,一直縈繞在楚皇的心里。
這一日,長公主進(jìn)宮了。
她如今很少進(jìn)宮,這一次來,是送年節(jié)的賀禮。
楚皇留她用午膳,中途提起這件事,不無哀傷的說道:“當(dāng)年朕與孟嘗那般交好,親如兄弟,朕實在是沒想到,他會背叛朕,如今事情卡在這里,朕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p> 運籌帷幄的帝王臉上,流露出茫然和失望。
長公主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似乎想說什么,最后只道:“臣也不懂這個,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楚皇看了長公主一眼,眸子里突然亮起光:“三姐,從前你跟孟嘗關(guān)系也不錯,不若你來勸勸他,三姐一向口齒犀利,遠(yuǎn)勝于朕,或許他會聽你所言,朕也是不想百姓受苦,若真的起了戰(zhàn)火,到時候……”
長公主放下筷子,起身要行禮:“陛下口諭,臣自然遵從,稍后回府,臣就寫。不過這些年,臣與侯府的接觸并不多,也不一定管用?!?p>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其實臣覺得,永昌侯還是在等?!?p> “等什么?”
長公主慢悠悠開口:“等一個真相吧,孟姑娘聰穎過人,要說是她自己不小心點燃了燭臺,然后被燒成那樣,永昌侯作為父親,恐怕在感情上難以接受。”
楚皇的表情慢慢的冷了:“那三姐覺得,什么才是真相呢?”
長公主低著眉眼:“臣不知,臣當(dāng)時也不再宮中,且臣如今老了,腦子也不好使?!?p> 楚皇后牙槽磨了磨:“真相只有一個,那就是的確是意外。”
長公主又慢慢坐下來,重新拿起筷子吃東西,慢悠悠的應(yīng)了一句:“嗯!”
三姐不信。
不止不信,她還很不喜歡自己這樣的作為。
楚皇心里憋著一團火。
其實這火憋了很久了,可此刻,他看到云淡風(fēng)輕吃著東西的長公主,再也忍不住,傾瀉了出來。
“三姐覺得朕卑鄙嗎?”
“三姐覺得朕不該用手段是不是?”
“朕是為了皇家,為了孩子,為了江山的穩(wěn)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