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電梯,待清潔工離開,溫楠率先邁出,黎越在身后跟上來,隨口道了句:“我打聽過,陸明司最近都不在公司,自打你離開,他就沒來過公司?!?p> “什么意思?”溫楠放慢腳步等他,心里悄悄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瞧四下無人,黎越一手拽過溫楠往樓梯間去。
“你干什么?”
溫楠甩開黎越的手,這場景倒是讓她記起,初次在炘揚見到的那位男孩,只是如今那人相貌溫楠早已記不清。
炘揚員工人數(shù)不少,再者,不是所有地方都允許他們進入。
畢竟是外來者。
“小羅總和胡總,你在哪邊?”
黎越如此直白,這是溫楠沒想到的,又或許他只是想看看她的反應(yīng),溫楠輕皺著眉,環(huán)抱雙臂。
“你這是什么意思?我是來上班的,自然是給公司做事?!?p> “是嗎?”黎越笑笑,“所以你覺著,哪天出了事公司會保你?!?p> 溫楠覺得他荒謬。
“如果炘揚就是個套,你也要替小羅總跳下去?你醒醒吧!未來你取代的可是她的位置,她會甘心讓位嗎?”
離間?
攻心計溫楠并不擅長,以往也是躲在背后,如今倒是要獨自面對,想著那晚邱默說的話,溫楠吞著口水。
“難道你不怕我取代你的位置嗎?”
“取代我?”黎越將手揣進口袋,“溫楠,到我的陣營來,沒有人可以取代你?!?p> “你的陣營?”
黎越的話讓溫楠有些摸不著頭腦,有一條倒是清楚,他獨自為營。
“我為什么要信任你?”
“這是你唯一的機會,新品研發(fā)的事東窗事發(fā)之日,雍芮必定自保撇清一切?!?p> “為什么選擇我?”
“因為我信任你?!?p> 這算什么理由,嘴上說說的,做不得數(shù)。
“站到我這一邊來,薛家的事,我?guī)湍??!?p> 背后忽有一陣冷風(fēng)吹過,溫楠打了個冷戰(zhàn),瞧著黎越的臉,溫楠愈發(fā)覺得可怕,在他眼里她就是透明的。
沒有威脅,所以信任。
“你調(diào)查我?”
就在上一秒,還稍稍有些信任的人,突然就變得萬分可怕。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脈,溫楠記起雍芮的所有人,幾秒鐘內(nèi)腦中閃過無數(shù)場景。
來雍芮的第一天,人事和她說的第一句話:在雍芮,不要信任任何人。
那時,她只是笑笑,覺得她在開玩笑。
溫楠回想在雍芮的一切,每個人都對她照顧有加,笑臉相迎。
沒有威脅的人才可以當朋友。
或許在那些人眼中,她是透明的,一直都是。
“在雍芮,這很稀奇?”黎越繼續(xù)道,“有人的地方就有爭斗,更何況是雍芮?在雍芮,你的信息會比你的腳先邁進這家公司,你該不會真以為客戶是心甘情愿留在你那?”
說道,他又笑了笑。
“溫楠,以前我付出的,如今要你回報,這有問題嗎?”
難怪黎越會傳遞信息給她。
溫楠倒是信了邱默那話,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付出,更多的是付出前,已經(jīng)瞄好了你身上他想要的東西。
秉著不建立敵人的前提下,溫楠開口:“看來你也不是胡總的人,既然如此,我怎么保證你不會出賣我?!?p> “有人保你,我不敢做什么?!?p> 溫楠心中有個身影,卻開始開口:“是誰?”
“溫小姐的一位故人?!?p> 故人。
“他為什么要幫我?”
黎越捏了捏眉頭:“人嘛,念些情分?!?p> “那……”
“所以,你這些年,一直記起四年前那件事?”
大約是見她愣住,黎越頭一歪:“別誤會,我,受人之托?!?p> 溫楠笑了笑,眼前這人,倒是蠻自戀。
“所以,他想知道什么?”
黎越緩緩道:“在你身上、心里發(fā)生過,被你藏起來的一切。”
溫楠頭一歪:“我為什么要說這些?!?p> “這是他保你的條件,所以……”
“是交易?”
見溫楠皺了眉頭,黎越點點頭:“看來,你這腦子湊合著還能用?!?p> “他為什么要知道這些?”
“無可奉告?!崩柙綇目诖锾统鍪謾C,按下那一秒,時間飛速的跑。
“所以,溫小姐,我們開始吧!”
再次回憶,溫楠不禁感嘆,她期盼已久的那天終于來臨,隨之而來的再不是恐懼,是懷念。
事實上,那不過是她人生一段短暫又深刻的記憶。
只是那時,她比現(xiàn)在年輕,活得更輕松些,憧憬一切美好的年紀。
所以薛衡,一切都會過去,慶幸的是,我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和過去的一切告別。
“每次醒來,我都萬分恐懼,所以在想總會有那么一天,一切都會過去。那一天一定會來臨??傆心敲匆惶?,我可以笑著提起,有關(guān)我人生的一切?,F(xiàn)在想想,每次陪伴那段恐懼的都是期待,是我對未來的期待,是我的未來陪伴了過去,所以我在想,是不是世界也不忍心對我太過殘忍。
這些年我無數(shù)次想起,卻想不到,做些什么才能避免,做些什么才能將一切改變?;蛟S我真的錯了,沒有人能改變過去,我必須要接受這一切。只是我沒想到接受這件事,需要四年的時間。
有時候我在想,是不是不該堅持,或許說那就是我的結(jié)局,我的人生就該止步。每當我想放棄,我就會記起有些事還沒有真相大白,我還沒有等到那一天,我要看到那一天,我要看到那些人承認錯誤。但我沒想到,時間要這么久,久到人們會忘記他們做過什么,忘記對這件事的全部記憶,因為在他們心里這只是一件小事,無足輕重。
時隔多年再次回來,我更是萬分羞恥,原來這四年他們從來沒放棄過,他們在尋找真相,而我在逃避一切。我以為這世上只有我在痛苦,可這次回來我才發(fā)現(xiàn),他們和我一樣,被陰霾遮蓋足足四年。
這一切也該過去了,案子破了,這就是預(yù)兆,是世界打算放過我們了。”
“溫楠。”黎越忽然開口,“是你放過你自己了?!?p> “是嗎?”她抬起臉,一行淚滑落,溫楠伸手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