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年慶結束后休假兩天,我想最幸福的事情之一,肯定少不了早上睡到自然醒。
躺床上伸個懶腰側過身揉了揉眼,手機屏幕上的爺爺奶奶慈祥地笑著,我的嘴角也跟著上揚起來。
電話那邊的爺爺嘿嘿的笑著,我一切照舊,依舊報喜不報憂。
奶奶還是喜歡絮叨,談到了鄰居阿姨年紀未過半百前兩天竟然走了,談到家里的地是閑得越來越多了,聊了很多家長里短。
期間我聽出來爺爺?shù)难奂菜坪鯂乐仄饋砹恕?p> 在我還小的時候就知道他右眼患有白內(nèi)障,那時候沒有條件,只有鄉(xiāng)上才有診所,但是得徒步十幾公里才行,而且去了人還不一定在。
所以那時候方圓十里之內(nèi),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信仰著他們口中的傳奇人物——赤腳醫(yī)生。
一般情況下,如果哪家有什么七病八痛的,都會找當?shù)赜忻某嗄_醫(yī)生來看。
說來也奇怪,爺爺?shù)难劬€真的給他看好了,盡管現(xiàn)在爺爺可能又面臨復發(fā),但也還是感激他讓我爺爺多看了這么多年的光景。
所以,有時候也不得不承認,那些能祛病延年的人大都無須多言人們甘愿信仰,大肆廣而告之的也許才是純粹的招搖撞騙從中漁利。
掛完電話心里不是滋味,想到兩個獨居山中的老人孤苦無依,再看看現(xiàn)實中的自己。
城市裝滿了現(xiàn)代人的物欲,而我卻一無所有,很心酸自己的年紀,不能渡人也無法渡己,只能暗暗下著不知道何時才能實現(xiàn)的決心。
我蒙上了被子,盯著手機屏幕上我和爺爺奶奶的合照哭了很久。
周年慶就這樣過去了,一切順利得沒有一點波瀾,優(yōu)秀員工沒有我,最佳新人獎我也沒有評選資格,就連抽獎連個火鍋券都有沒抽到。
貌似所有假期都是時間的偷渡客,跑的飛快,兩天一眨眼就沒了,除了去看望元妮妮以外我好像真的就傻傻在家睡了兩天。
吃完早餐瞄了一眼時間七點十分,還有點時間可以清理一下廚房和臥室的垃圾。
匆匆忙忙換鞋正準備出門,下意識的一個回頭,正瞥見玄關處那只白色的小綿羊玩偶。那天的一幕幕又在眼前浮現(xiàn)開來…
“我以為我已經(jīng)很晚了,沒想到你還在這”緩慢而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眼神四下閃躲不敢講話,陣陣晚風和抑制不住的心跳讓我開始輕微顫抖,無論如何我都沒想到,站在我眼前的,和我面對面的,居然會是陳旭。
“看你這一段時間工作認真,這個就當是你遺落的獎項了”說完他把手上白色的小綿羊遞給我。
我整個人驚在原地,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但是他說過的話我卻不自覺地無法違抗,雙手緩慢接過,彎腰鞠了一躬,壓低了聲音說“謝謝陳總,我會繼續(xù)努力,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我得先回家了”
“天也涼了,我剛好還有點時間可以載你一程”說完他居然頭也不回向前邁著步子走了,完全沒給我拒絕的機會。
就這樣兩個人相隔十步之遠,一前一后地走在路燈下,霓虹的燈光透過行道樹的縫隙印得地上斑駁一片。
不遠處那座熟悉的大廈映入眼簾,我的目光以它為中心跟著游離。
七系的寶馬開得很平穩(wěn),可我的心卻顛簸了一路,到底我在懼怕什么,為什么每次見到他都有一股避之不及的感覺。
是因為他初次的桀驁還是因為自己并沒有讓領導滿意的能力而自卑。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明明只有短短七八分鐘路程,但我卻感到從來沒有過的漫長。
或許他看見我一直盯著窗外的風景,于是緩緩打開了車窗,風打在臉上有點涼,他漸漸放慢了速度,我的手臂不由自主地伸出了窗外。
微涼的晚風透過指尖,像極了小時候的初夏夜晚,每當我被蚊蟲叮咬后萬般不耐煩時,爺爺就帶我去屋后的老槐樹底下,他用蒲扇搖出一股股夾著槐花香的微風,也像此刻這般撫慰過我躁動不安的心。
也許太過享受這種感覺,任由晚風撫亂我的長發(fā),我歪頭靠著窗嘴角不自覺地微微揚起。
就在那一刻,目光不經(jīng)意的一瞥,后視鏡里的我們視線再次重逢。
我第一次看到了陳旭的笑容。
可能也就是因為那個笑容,他在我心里的定義慢慢發(fā)生了變化,至少我開始覺得這個人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糟。
好像一個被迷霧籠罩的太陽,再次清晰在眼前,散發(fā)著他的光和熱。
那天晚上,風很涼,車很慢。
元妮妮也算是滿血復活了,吃個午飯一直給我講在醫(yī)院看到的聽到的奇葩事。
看著她繪聲繪色春風得意的樣子,我越來越好奇元妮妮是怎樣一個女孩。
她為人簡單大方好相處,長得漂亮樂于助人,性格開朗不做作,應該是個男生都會喜歡吧。
我忍不住打趣她“妮妮,你怎么不交個男朋友,這樣多個人聽你嘮叨多好”說完真的沒忍住笑了起來。
“這不還沒遇到合適的嗎,再說了,找男朋友又不是買白菜,漁網(wǎng)得撒大點,眼光得放遠點,這你可沒我專業(yè)”這丫頭竟然講的頭頭是道。
“嗯,說的有道理,單身也是一種逆向投資哈哈”
“話說你怎么跟我討論這個,莫非是你想戀愛了?”元妮妮說完用胳膊蹭了我一下。
也不知道她竟然反將我一軍,我的思緒全被她打亂了。
像是平靜的湖面泛起了漣漪,像是塵封許久的東西重見了天日。
總之,她的發(fā)問,好像讓我內(nèi)心的不明所以,有了一絲解惑的線索,盡管那個答案,可能會讓我的境遇低到塵埃里。
“你在開玩笑,這兒除了你我還有誰,不許找借口推開我”我順勢挽住她的手臂,她笑的更歡了。
天光如白駒過隙,深色的圍巾裹著寒風迎來了Z城的12月。
行走在回家的路上,踩著地上稀疏的落葉,聽著遠處傳來煙花盛開的聲音。
那么璀璨的光啊,照亮過多少年少稚嫩的心,又踩疼過多少反反復復無法愈合的記憶。
寄給爺爺奶奶的新衣不知他們穿著是否暖和,前一段時間爸媽說跟我說鎮(zhèn)上的新家已經(jīng)可以拎包入住了。
雖然爸媽打小沒有陪伴在我身邊,但他們?yōu)榱艘患胰说纳嬋f千辛苦我無法否認。
我媽說,我也已經(jīng)在工作了,談婚論嫁也是遲早的事,所以先買個像樣的房子,至少不給我丟臉。
那天我腦海里循環(huán)著她這句話,看著城市人群往復車水馬龍,眼睛被昏黃的燈光刺得生疼。
天臺上的花兒逐漸冬眠,我的心事卻好像越發(fā)茁壯了。
工作一切按部就班,碰到陳旭依舊不敢看,日復一日的工作,閑下來跟爺爺奶奶通個電話,偶爾也會和元妮妮出去走走逛逛。
我仿佛刻意在熟悉和執(zhí)行這種生活節(jié)奏,但是,每當安靜下來,我依舊感到生命是那么空曠看不到一絲光亮。
我拍下了眼前這片晴朗的星空發(fā)了朋友圈,附文:也許,只有成為最亮的那一顆。
讓我又驚又喜的是,發(fā)文不久,那個許久許久未回應的對話亮起了醒目的紅色。
所有發(fā)光的物體,本質(zhì)上都是犧牲本體的自由,去照亮他人。如果可以,你依然可以做自己的小女生,努力發(fā)光這種事,本來就是交給更適合保護別人的人來做的。
我盯著屏幕上的這條信息,逐漸模糊了視線,他可能不太明白他這條信息對我而言的意義。
像是身邊布滿了荊棘不敢觸碰,她只能等待一只足以把她拉出困境的援手;像一個站在十字路口失措的小孩,渴求誰可以帶自己找到回家的方向。
可是這個不知名的小綿羊昵稱,他總給我一種若即若離,又若有若無的感覺,有時感覺他就在我身邊,但是又無法確定。
我腦海里閃過那些片段,看著床頭柜上這個小綿羊,總覺得充滿了巧合,又覺得哪里不對勁。
甚至,我很想把一個人的名字備注上去,緩過神來才覺得自己太過膽大包天,這荒唐的感覺比直面恐懼更可怕。
“所以,你也是那顆照亮他人星星嗎”這句話終究還是沒勇氣發(f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