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皓月山莊,父女三人坐在偏廳內(nèi),氣氛有些僵硬。
“你膽子挺大!竟然敢違抗圣旨!是想害死我們嗎!”墨華山眼神不善,就差指著鼻子破口大罵了。
“父親,我不是那個意思!”墨蕓妱閉了閉眸子,心底染上一抹痛色。
這就是她的好父親!
“老子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圣旨明日這個時辰差不多也到了,你給老子安分接旨!聽到?jīng)]有!”墨華山噌一下子站起來,眼中冒煙。
“我并沒答應(yīng)!當(dāng)時是父親你應(yīng)下的!要接你自己接!”她厲聲回了句,不成想?yún)s挨了一巴掌。
墨蕓初始終不發(fā)一語坐在那,淡淡看著,只是在墨蕓妱被打之時,眸中極快掠過一絲凌厲,快得讓人抓不住。
“不嫁也得嫁!”墨華山這一巴掌用了很大的力氣。
墨蕓妱小臉上頓時腫起一片,她也沒在意,而是垂著腦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給老子滾回你的院子跪四個時辰!少跪一刻都不行!”話落,他一拂衣袖怒氣沖沖離開了偏廳。
墨蕓初忍不住刺道:“嘖嘖,墨大小姐不過如此,在家里面只是個可憐蟲罷了!”倨傲的站起身理了理衣衫,隨即頭也不回的離開。
待到屋內(nèi)只剩下墨蕓妱一人,她才站起身,冷冷掃了眼兩人消失的方向,美眸中劃過一縷幽光。
.....
夏天的晚霞像燃燒著的火鳳凰,映紅了天空,映紅了幽靜雅致的宅院,也映紅了院中央跪著的藍(lán)衣少女。
她絕美的臉上不帶一絲情緒,只是筆直的跪在那里。若撥去洋洋灑灑的光細(xì)看之下,便能看清她左臉上的那道巴掌印。
隨著吱呀的開門聲,一道粉色身影緩緩走進(jìn)來,聲音清脆響亮帶著幾分心疼,她手里拿著一個瓷瓶,邊走邊道:“小姐,小奴幫您上藥,這個藥很管用,是小奴家里祖?zhèn)鞯拿胤?,清涼消腫,很快就會好的!”
說著小奴蹲在墨蕓妱面前,打開瓶蓋,手指沾了一點藥液,輕柔的擦在她臉上。
感受到臉上傳來一絲清涼,墨蕓妱眸色閃了閃。
讓她嫁給太子,她是一萬個不愿意!可又不能抗旨!
雖然在這個家里看起來風(fēng)光無限,實際上就是個出氣筒而已!但,再不好,那都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家人!
煩躁的揉了揉眉心,突覺身體里的那股力量又要暴亂,她忍不住心里咒罵了一句。
本就自小身體羸弱,加之這種力量的折磨……又時不時的挨罰,她哪里會禁得住這么折騰!皺了皺好看的眉頭,墨蕓妱眼前一花,直接暈了過去。
“小姐!小姐!來人!來人?。⌒〗銜炦^去了!”小奴嚇得臉色煞白,她焦急喊著。
頃刻間,一群人跑了進(jìn)來,七手八腳的把人抱回了房間內(nèi)。
“你,快去叫夫人!”小奴一邊替墨蕓妱蓋好被子,一邊焦急的對著其他人吩咐。
莊主動不動就罰跪的習(xí)慣,真是可氣!他們這群下人都看不下去了!小姐那么好的一個人,對他們從來沒有一點架子,她不明白,為什么莊主夫妻就是不喜歡小姐!
“是?!币粋€婢女應(yīng)了聲跑出了房間。
不多時,單白玉木著臉帶個老大夫匆匆而來,眸中卻無半分心疼與擔(dān)憂。
老大夫急忙湊到床前替昏迷不醒的人號脈,眉頭緊鎖。
“徐老,我女兒怎么樣了?”
單白玉站在旁邊,掃了眼墨蕓妱蒼白的小臉,語氣里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陰翳。
老人摸了摸白花花的胡須,惋惜道:“小姐心脈不完整,導(dǎo)致身體贏弱,本來活個十年八年的沒問題,但方才老夫探脈,小姐的五臟六腑欲裂,如今已是回天乏術(shù),若用藥方吊著,最多一年可活?!?p> 單白玉瞇了瞇眸,看著老人沉重道:“那就拜托徐老了...”無論如何,妱兒都要撐一年!不論任何代價!
老人搖了搖頭,當(dāng)今世上誰人不知這皓月山莊的大小姐,氣質(zhì)美如蘭,才華馥比仙?可惜啊,紅顏多薄命!
......
珠簾被微風(fēng)輕輕推晃著,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聲音不大不小,入耳剛好,讓人心下忍不住一靜。
床榻上墨蕓妱微閉著眼睛,似睡非睡,面龐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睜開漂亮的水眸緩慢下床,踉蹌的走到書架前,雙手搭在一旁的花盆上,用力扭動盆身。
只聽咔嚓一聲,書架緩緩滑動,露出一道門,隨著她進(jìn)去,又恢復(fù)原位。
長長的通道兩邊燭火通明,似是永遠(yuǎn)看不到盡頭,墨蕓妱扶著墻壁慢慢的走著,只見她突然站定在某一處,一只手扭動燈盞,墻壁竟是又自動拉開一個入口。
向內(nèi)看去,里面是一間約有三四十平米的密室,密室中只有一張床和一張紅木圓桌,桌上面擺放著一套精致的茶杯,雖單調(diào),卻有幾分溫馨。
墨蕓妱扶著桌面坐在圓凳上,失神道:“婆婆,真的只有羽靈石才能治好我的病嗎?”
話音剛落,床上憑空出現(xiàn)一個老婦人,約莫五六十歲的年紀(jì),一身黑衣,頭發(fā)花白,臉上雖有些皺紋,但卻不難看出,此人年輕時該是怎樣的風(fēng)華絕代。
“妱兒,你怎么會這么快又犯了?。俊?p> 她緊張的下床,快步走到墨蕓妱身邊,眼睛止不住的打量著,面上一片焦急。
真是個讓人擔(dān)心心痛的孩子,就是命不好,攤上了對狠心的父母!
墨蕓妱輕輕搖了搖頭,“已經(jīng)無礙了”
聞言,顧婆婆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心下也越發(fā)心疼墨蕓妱,深知一定是又被罰了!
暗暗嘆了口氣,她坐到墨蕓妱的身邊,面色復(fù)雜的摸了摸她的頭:“只有你拿到羽靈石,吸收里面的靈氣,才能壓制住你體內(nèi)那股力量,屆時,你的身體自然會慢慢復(fù)原。”
“可是,我爹和二叔是絕對不會給我用的,皓月山莊的女子不準(zhǔn)習(xí)武修習(xí)內(nèi)功,是祖宗留下的規(guī)矩,我偷偷學(xué),已經(jīng)觸犯了禁忌,若被發(fā)現(xiàn)....”
她不敢想后果會怎樣,可她也不明白,為何要有這條禁忌?
“我給你的丹藥還有了嗎?”顧婆婆皺了皺眉,低聲詢問。
為了不讓人發(fā)現(xiàn)妱兒的問題,她特意練了一些丹藥,來改變妱兒的脈象,服用之后任其醫(yī)術(shù)再高超,也絕對診不出其中的貓膩。
“嗯,還有?!?p> 不等顧婆婆再說什么,墨蕓妱話鋒一轉(zhuǎn),聲音帶著些許涼意:“婆婆,妱兒有一事相求……”
“你說。”
....
翌日
溫柔的風(fēng),徐徐吹過,帶著淡淡的花香飄進(jìn)花園之中。
園內(nèi)百花齊放,爭奇斗艷,蝴蝶們樂此不疲的翩翩起舞著。長長的走廊蜿蜒在花中央,盡頭處是一座涼亭,四周掛著薄如蟬翼的輕紗,正隨著微風(fēng)調(diào)皮的飄蕩著。
影影綽綽間可以看見里面的石桌前坐著個白衣女子,女子手上拿著一本書,看的認(rèn)真。
在她身后站著一名粉色衣裙的小丫鬟,一只小手一會兒揮一下左邊,一會兒又揮一下上面,調(diào)皮的令女子頗有些無奈。
“小奴,你在干嘛?”她扶額,微微側(cè)首掃了一眼小丫鬟。
“小姐,小奴在打小飛蟲!”
“?飛蟲?哪里來的飛蟲?”墨蕓妱好奇了,在這坐了好大一會兒了,為什么她沒看見什么飛蟲?莫不是這丫頭總是一個人太孤獨了?眼花?
“嘻嘻,都被小奴趕跑了!”小奴眼神閃爍著笑嘻嘻道。
墨蕓妱瞇了瞇美眸,正要說些什么的時候,一道甜美的聲音傳來,帶著幾許譏諷,令她身形一僵。
“今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我們名震天下的墨大小姐,竟然走出了她的別院?”墨蕓初款款而來,今天的她一身粉衣,多了幾分俏皮可愛。
在她的身后跟著幾名富家公子小姐,一行人進(jìn)了涼亭。
“小姐她……”小奴剛要替墨蕓妱?wù)f話,便挨了一巴掌。
“放肆!主子們說話,哪有你一個狗奴才插嘴的份!”墨蕓初白嫩的小手都打紅了。
小奴眼淚在眼眶打轉(zhuǎn),一只手捂著紅腫的臉,想哭卻又不敢哭出來。
墨蕓妱見狀,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打狗還要看主人呢!
墨蕓初這是公然在打她的臉!
她瞇了瞇美眸,緩緩站起身走到墨蕓初身前,抬起手就對著那張好看的臉,甩了過去。
“啪”的一聲,所有人都驚的睜大了眼睛。
“是你放肆!見到長姐,連聲姐姐都不叫!這些年的規(guī)矩禮儀都白學(xué)了嗎!”墨蕓妱怒火中燒,如果可以,她真想一巴掌拍死她!可她不能!
“你打我?”墨蕓初捂著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叫嚷道。
她竟然打她?!
“打你又如何?長姐如母!你如此不知禮數(shù),我理當(dāng)訓(xùn)得!”她這個妹妹,真當(dāng)她是軟柿子了!這些年她如何傷自己的心,她都可以忍受!但,絕忍受不了她身邊的人因她而受委屈!
“墨蕓妱!你算哪門子姐?我可沒你這樣軟弱可欺的姐!”墨蕓初眼淚如掉了線的珠子般滑落,漂亮的小臉上已是紅腫一片,她沖著墨蕓妱大聲吼完,捂著臉頭也不回的跑了。
之前對她再怎么過分,她也從來沒有動手打過自己,這次卻因為那個賤婢...一個微不足道的下人,打她?
越想心中也越難過,墨蕓初似是腳下生風(fēng),跑的飛快,只留下先前和她一起來的幾個人面面相覷,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墨蕓妱臉色蒼白,勉強(qiáng)扯了扯嘴角,對著幾人柔聲道:“讓諸位見笑了,今日是我們招待不周....”
說著也不給幾人表態(tài)的機(jī)會,繼而又微微側(cè)頭吩咐小奴道:“小奴,帶幾位去前廳好生招待?!?p> 小奴會意,眨巴了一下眼睛,輕聲道:“幾位,請隨奴婢來”
“那,我們便不打擾了,改日我等再登門拜訪。”一個身穿淡藍(lán)色長袍的男子,看了眼其他人,這才對著墨蕓妱恭聲道。
墨蕓妱輕扯下了嘴角,歉意的點了點頭。
待到幾人走遠(yuǎn),她才坐到石凳上,可還未等她喘口氣,便見墨華山一臉怒容,腳步匆匆進(jìn)了涼亭,伸手就是一巴掌,墨蕓妱頓時順著那力道,從石凳上摔了下去。
她豁然抬頭,盯著墨華山,語氣不善起來:“父親,為何無故打我?”
就是如此,永遠(yuǎn)都是,不分青紅皂白,她永遠(yuǎn)都是錯的那個。
墨華山單手附于身后,另一只手指著墨蕓妱,怒吼道:“你干的好事!初兒的臉都被你打腫了!竟然下手那么狠!”
“父親!那您為何不問問我,為什么要打她?”
“因為什么老子不想知道!但你打你妹妹就是不對!給老子滾去院子里跪兩個時辰!”說完便一甩衣袖,怒氣沖沖的走了。
墨蕓妱看著漸行漸遠(yuǎn)的身影,眼淚終是掉了下來。
她,還能忍多久?
....
小院內(nèi)幾十盞燈籠懸掛于小路兩旁,隨著夜風(fēng)吹過微微晃動著,里面的燭火搖曳,頗有種燈籠將要自燃的感覺。
墨蕓妱跪在青石小路上,面沉如水。
顧南辭潛進(jìn)她的院子,便看到這樣一幅場景,他鳳眸中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心疼。
微頓了下,緩緩走上前去,他單膝半跪在她面前,抬起手輕觸她紅腫的臉頰,“疼嗎?”
墨蕓妱愣愣的看著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人,就連他摸自己的臉都沒察覺到,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在最后咽了回去。
得不到回答,顧南辭輕笑一聲,也不在意,而是從袖口中拿出一個玉瓶,那瓶身呈白色,上面刻著一株栩栩如生的彼岸花。
隨著瓶蓋的打開,一股淡淡的藥香,從里面飄出。
“疼,就說出來,會哭的孩子,總是能得到她想要的,不是嗎?”他聲音始終溫柔,帶著幾絲安撫,成功的令墨蕓妱紅了眼眶。
“會哭的孩子也不一定能得到她想要的!”感受到臉上傳來的清涼,她鼻子一酸訥訥道。
他怎么會來...
顧南辭的手一頓,心疼道:“以后,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但你這輩子只能在我的面前哭。”
我會保護(hù)你,不讓你受到一絲委屈和傷害,誰傷你,我殺誰。
他在心底暗暗加了句。
可他不知道,在未來的某一天,他卻忘記了今日的所言所想。
“什..什么?”她腦子懵了一瞬,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
花香縈繞在鼻尖,令人沉醉,正如此時的畫面,男子單膝半跪在女子面前,兩人視線交纏。
墨蕓妱受不了這么和一個男子對視,她眨了眨眼睛,微微撇頭,美眸低垂,手指緊緊抓著身側(cè)的衣服。
“我說,以后只能在我面前哭?!鳖櫮限o莞爾一笑,摸了摸她的頭發(fā)。
傻丫頭……
在宮宴上,她一直把他當(dāng)空氣,還和太子有了婚約,雖然知道她不是自愿的,可還是又氣又妒。
深知她不會主動找自己,他便主動過來了,卻見到了這么一副令他痛心的場景。
誰能想到名滿天下的墨大小姐,其實只是表面風(fēng)光?
墨蕓妱:“......”這話不知要怎么接,咬了咬唇,她腦中靈光一閃:“阿辭,我好累,想回房休息了.....”看著顧南辭眼中帶著點可憐,她順勢站起身,揉了揉酸痛難忍的腿。
見她轉(zhuǎn)移話題,顧南辭心下明了,幾不可查的嘆了口氣,他無奈道:“那你好好休息,得了空我再來看你。”
“嗯,好?!彼郧傻狞c了點頭,直到顧南辭人消失不見,她才一瘸一拐的回了房間。
躺在床上,墨蕓妱不由得嘆了口氣,她不是不懂顧南辭對自己的心意,本來打算劃清界線,不論對他還是對自己都好??蓪嵲陂_不了口,這世上她最不想傷害的便是他和婆婆了,目前能躲還是先躲著點吧,等找個機(jī)會再說清楚。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jìn)房間,床上的人兒懶懶起床。
墨蕓妱收拾了一番,這才出了皓月山莊。
路上買了匹黑馬,一路向西行,直至中午才到達(dá)目的地——普度寺。
看門的小和尚見她來,沖著她行了個雙手合十禮,方帶著她進(jìn)了門。
遲暮之年的廟祝遠(yuǎn)遠(yuǎn)就瞅著了墨蕓妱,他老臉染上一抹笑,疾步朝著她而去。
“墨小姐,您來了。”
“圓沁大師可在?”墨蕓妱點了點頭,笑著問。
圓沁大師神機(jī)妙算,喜歡云游四海,她今日前來是想求大師指點,幫忙尋個人,也不知人在不在?
“您來的真是時候,大師剛回,料到您今天會來,便囑咐我在這等著,請隨我來?!睆R祝說著在前方帶路。
墨蕓妱微微頷首:“有勞師傅。”
“墨小姐客氣了!”
兩人一路彎彎繞繞,最后在一處小院前停下。
“我就送您到這了,大師在里面等您?!闭Z畢他人也折身離開。
墨蕓妱:“.....”每次來都會強(qiáng)調(diào),把她當(dāng)個小孩子就好,不要畢恭畢敬的,那樣會讓她不自在,無奈老人家拗的很。
直到目送著對方的背影消失,她才抬手推門而入。
映入眼中的小院很是單調(diào),就和平常普通老百姓家里一樣,溫馨舒適。
那西邊的窗前種著瓜果蔬菜,東邊則是用籬笆隔開的單獨空間,里面養(yǎng)著的一些雞鴨鵝正嘎嘎叫著,似乎在歡迎墨蕓妱的到來。
她打量幾眼,抬手準(zhǔn)備敲門,一道清冷的聲音先一步幽幽從內(nèi)飄出,令她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之中。
“進(jìn)來吧!”
眸中快速劃過絲什么,墨蕓妱推開門并未開口,而是神色幽深地盯著不遠(yuǎn)處的人。
“貧僧知你此番前來是為了什么,那人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早已不再塵世,你又何必執(zhí)著?放下不為是種解脫?!蹦敬驳钠褕F(tuán)上,盤膝坐著個身穿袈裟,容貌俊美無雙的和尚。
他手里拿著一串佛珠,正來回的撥弄著,臉上沒有過多表情。
墨蕓妱聞言,容顏血色盡褪,默了半晌,她蠕動了下唇瓣,方才道:“多謝大師為我解惑。”
“回罷。”圓沁眸中不忍,憐憫的看了她一眼,閉上了眼睛。
“是?!彼龔澚藦澭辛藗€禮,也不管對方看不看得見,轉(zhuǎn)身離開。
原來,她要找的人,已不在塵世....
萬家燈火,迷離醉人。一家酒館內(nèi)靠窗的位置,桌上的酒壇子?xùn)|倒西歪,但墨蕓妱仍然保持著清醒,只是眸中空洞的看著窗外,喃喃自言自語著:“都說酒能解憂,可喝過才知,這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騙子!騙子!”
從懷里掏出一張銀票拍在桌上,她人也起身,呆呆的出了酒館。
在門前站了一瞬,看著天上的那輪明月,她苦澀一笑:“阿允,說好的要一起闖蕩江湖,如今你就那么消失了,徒留我一人在塵世漂浮受罪,真是,夠過分?。 ?p> 阿允,是她在祁國時結(jié)交的好姐妹,她們二人一見如故,一起歷過生死,共患過難。然而就在一次意外中,阿允為了救自己,掉下了深淵。
危機(jī)解除后她立即帶人下去尋找,但卻沒有一絲屬于阿允的痕跡。
尸骨無存?她從來不信。
三年了,她派人找了三年,不曾放棄,可大師卻說阿允早已不在了,這讓她一直抱著,阿允其實安好的希望破滅,叫她如何能接受?
墨蕓妱渾渾噩噩走在人流涌動的街道上,腦子里亂作一團(tuán),難過間沒有察覺到,身后跟著幾個想圖謀不軌的人。
直到一處空巷內(nèi),那幾人才敢動手。他們趁著墨蕓妱不備,手中拿了個大麻袋,兩人合作,從頭罩了下去,旋即快速對視一眼就扛人跑路,也不知究竟想干什么。
袋子內(nèi)的人強(qiáng)忍嘔吐的yù望,美眸危險的瞇起。
她倒要看看他們想干嘛!主意敢打到她的頭上!
真以為醉了酒的老虎好逗弄?
約莫過了半刻,墨蕓妱被帶進(jìn)了一處豪華的府邸內(nèi),其中的兩人還興奮的嘀嘀咕咕。
“這妞實在太好看了,老爺肯定會滿意。”
“是啊,咱們可以得到很多打賞了!”
墨蕓妱:“....”
晃晃悠悠間,她被丟在了一張大床上。
身下柔軟的觸感令她強(qiáng)忍惡心,一感覺那幾人出去了,她手中便凝聚起靈術(shù),套著她的袋子頓時化為齏粉,零零散散如璀璨的星光消失不見。
起身從床上下來,她環(huán)視了一圈雅致的房間,驚訝了。
聽著那倆人的對話,應(yīng)該就是老色胚的臥室,嘖嘖,還挺有品味,不過,人很惡心。
收回目光,她提步就想走,門外卻傳來兩道男聲,而其中的那道聲音非常耳熟。
墨蕓妱眉頭擰了擰,她環(huán)視一圈也沒有能藏身的地方,只能咬牙躺回床上。
“主子,錢知府這個老狐貍一肚子壞水,聽說他還有個變態(tài)的癖好。”
“什么癖好?”那道聲音好奇。
“喜歡用榔頭敲胖子!”
“......”
“簡直就是有病!”
“......”
兩人聲音在門前戛然而止,床上的墨蕓妱連大氣都不敢喘。
男子一襲暗紅色衣袍,頭戴半張面具,他鳳眸一厲,盯著房門側(cè)首對身邊的屬下道:“錢知府確實有病,贏州,去告訴他,不想活了,本尊可以免費幫他解脫!”
“.....是?!苯汹A州的人嘴角抽了抽應(yīng)了聲,心中忍不住為錢知府點了根蠟。
男子伸手推開門,一眼就看見了躺在床上的人兒,面具下的眸子冰冷如霜。
他提步朝著床前走去,嘴角勾著一抹涼薄的笑,剛想讓還未走遠(yuǎn)的贏州把人丟出去,話都已到了喉嚨,硬是生生咽了回去。
涼涼睇著那張熟悉的小臉,一時無語凝噎。
又遇見這個該死的女人了!嗯,還是被人送到自己的床上...
睡著的樣子倒是順眼一點。
他下意識抬起手去觸碰那猶如蝶翼的睫毛,還在裝暈的人察覺到對方的意圖,心底一個機(jī)靈,立即睜開美眸,嚇了男子一跳。
“是你!”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雖然此人換了件衣服!但是,那張面具,太具有識別性了!
沒想到他還是個強(qiáng)搶民女的登徒子,臭流氓!
墨蕓妱心底問候了一遍某些人的全家,深知打不過,她閃身就想跑。
豈料,對方一眼看穿她的小九九,隨手一道定身術(shù)丟在了她身上,她瞬間汗毛倒數(shù),一雙勾人的水眸因此掀起一層水霧,本被酒香暈醉在臉頰上的紅霞,又艷了三分,帶了絲淺淺的可愛,叫人忍不住想要逗弄一下。
月痕強(qiáng)忍心底的不適,試探般出手捏了捏她的小臉,又快速收回。
滑嫩的觸感并沒在他心里留下什么漣漪,手中也不知何時多出一塊帕子,慢條斯理的擦了擦。
墨蕓妱見他那副模樣,挑了挑眉,心中冷笑:這便是民間所言的,做了(女表)子,還立牌坊?
還真是又當(dāng)又立的!
“迷途,把這個女人殺了,扔去喂白菜!”話落,他不再看一眼墨蕓妱,消失在她眼前。
留著總出現(xiàn)在他視線里亂蹦噠,著實心煩!還不如直接弄死,眼不見為凈的好!
“是!”半空中似水波蕩漾了下,一個人現(xiàn)身在屋內(nèi),他面容冷峻異常,走到墨蕓妱身前,一把提溜起她的后衣領(lǐng),像是拎著雞崽子般,拎著到了一處小院內(nèi)。
墨蕓妱心中大急,想動那股力量又不敢輕易碰,可不動,便要慘死在此。
權(quán)衡再三,她咬牙強(qiáng)忍劇痛,調(diào)動起那力量,沖開了禁錮。
第一時間就是一腳踹在了迷途的身上,對方正處于一臉懵逼的狀態(tài),完全沒料到墨蕓妱能破開他主子的術(shù)法。
身上的巨疼讓他清醒過來,閃身就想上前捉人,墨蕓妱豈會讓他得逞?
手中多出一個黑色瓶子,銀白色粉末順著她的動作飛到了對方的臉上,眼見人暈倒,墨蕓妱后怕的拍了拍心口,緊忙逃離了此處。
多虧有婆婆給準(zhǔn)備的防身“武器”,她才能多次虎口中擺脫危險,要不然...
他娘的!什么狗屎緣分,才能又遇見了這個該死的忘八端!
墨蕓妱心中又氣又郁悶,身體里的疼痛使得她更加火冒三丈。
從后門出了府邸,便看見了那幾個,湊在一起議論的腦袋。
頓時氣又不打一處來,上去砰砰砰幾下子把人揍飛老遠(yuǎn)。
她一腳踩在領(lǐng)頭的人胸口上,惡狠狠瞪他:“姑奶奶你也敢動?找死!”
“饒了我們吧,小姐,都是老爺讓的!不關(guān)我們的事啊!”領(lǐng)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饒著,罪名全推到了錢知府的腦袋上。
“不知死活!你們貪圖錢財,做了傷天害理的事在前,后又出賣自己的主子,無恥敗類!”飛起美腿又一腳,領(lǐng)頭的當(dāng)即斃命。
因他們都是在府邸后門,所以也沒人看見,慘叫聲就是傳進(jìn)了院子,也不會有人在意。
畢竟,知府的后院,偶爾都會打殺下人,早就見怪不怪了。
.....
回到家中,墨蕓妱便去了密室療傷,顧婆婆聽說了她的遭遇,心中不免慶幸自己當(dāng)初,練了不少各種用途的藥給她防身,以備不時之需。
否則,她真不敢想。
抿了抿唇,顧婆婆想說什么,終是沒有說出口。
等墨蕓妱恢復(fù)如常,已是大半個月過去了。
一晃就到了墨華山的壽辰。
這天。
晚風(fēng)習(xí)習(xí),小路兩旁百花齊放,陣陣花香彌漫在空氣中,幾只蝴蝶聞香起舞,悠悠燈籠懸掛于涼亭之上,墨蕓妱一身白色長裙安靜的坐在石桌前,手上拿著一本書,時而皺眉,時而恍然。
九月拂笙
廟祝只是寺廟中管香火的,一般都不是出家人,所以自稱沒有用貧僧。 白菜———那只會說話的貓(實際上它是只神獸白虎)